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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名家典藏系列:西府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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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名家典藏系列:西府关中

  • 作者:冯积岐
  • 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 ISBN:9787539664958
  • 出版日期:2019年06月01日
  • 页数:292
  • 定价:¥4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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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
    本书以渭河两岸的历史文化为背景,以关中的鼓村村民田河田和锣村村民罗玲的相识相知相爱为线索,描写了这两个村子的历史联系和村民之间的情感纠葛,展现了西府关中农民细腻的文化心理结构及其变化。
    文章节选
    第—章 田河鼓在五岁那年就目睹了古城村和锣村在渭河中为争夺一块滩地而展开的闹闹嚷嚷、纷纷乱乱地打斗,打斗从中午持续到了傍晚,血腥而悲壮的场面牢牢地楔入了河鼓年幼的心中。 早在几天前,渭河南岸的古城村和渭河北岸的锣村就开始为抢滩而准备了,空气中混杂着板着面孔的紧张和按捺不住的热情。这是一场为土地而展开的你死我活的打斗。滩地是随着渭河的改道而形成的。每隔几年或者十几年,渭河就要改一次道,洪水过后,滩地时而靠近南,时而靠近北;那是一大片不需要缴税纳租的土地,谁夺到手就是谁的。渭河抢滩是关系到利益的神圣的战斗——在渭河南岸和渭河北岸的庄稼人看来,他们都是为土地为女人而活着的。土地养活了庄稼人,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女人是庄稼人离不了的土地,没有女人的土地是荒芜的土地。因此,这一场打斗就格外庄严格外残酷。 每逢这个时候,*忙碌的就是族长了。古城村的族长田方伯是田河鼓的爹。这个四十三岁的庄稼汉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他的双眼布上了血丝,说话依然铿锵有力,那双坚实有力的大脚从村街上走过去,古城人仿佛听到了鼓点,受到了召唤,十分振奋。他将古城村的男女老少召集在田家祠堂前做*后的动员。田家祠堂在古城街道中间。祠堂内有两幢灰砖砌墙的大瓦房,屋檐雕梁画栋,檐柱漆为朱红色。一幢瓦房里��奉着田家祖先的牌位。上百个木制牌位一级一级排上去,好象祖先正襟危坐,灵魂拥挤在一幢房子里,使房间内弥漫着年代久远的、阴森森的肃穆。祠堂的院门前是三尺高的土台子,使祠堂显得高高在上。整个祠堂如一枚大印,按在了古城村。院门左右两边的两棵中国槐的枝桠紧依在天幕上,本来很有活力的树木一旦站立在祠堂前就有了几分威严。古老的祠堂前悄然无声,只有田方伯那浑厚的嗓音击打着庄稼人的心扉,他的话语就像一只巨掌把渭河的涛声死死地压住了。田方伯扫了扫庄稼人肃穆的面孔,尽量的用温和的语气说:“谁不想去,现在站出来说还不迟。”近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田方伯,没有一个人说不去。“好!古城村人是好样的!”田方伯的眉毛展开了,同时展开的是他那粗犷、雄壮而坚定的情绪。他那粗壮黝黑的胳膊一挥,说道:“看来,大家和我一样铁了心。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如果谁临阵逃跑,就像处置河田一样处置,到时候,谁也不准说情!”田方伯的话一落点,台下的庄稼人沉默不语了。四年前,田方伯处置他的大儿子田河田的场景仿佛乌云一样笼罩在人们的头上,田河田撕心裂肺的呐喊犹在耳边:爹爹!不要杀我!爹爹!我不想死!站在妇女堆中的田方伯的女人齐云仙一只手托着河鼓,一只手撩起衣襟抹眼泪——田方伯的一句话勾起了齐云仙对往昔的记忆,勾起了她对儿子的思念——她因为失去了儿子而心疼了四年,心中的伤口至今没有愈合——儿子死的时候那种寒彻骨髓的痛叫犹在耳边,那张苍白、惊慌、留恋和无可奈何的脸庞她至死也从记忆中抹不掉。一想到那时的情景,她就会被庞大的悲怜和切齿的愤恨所侵袭——悲怜儿子的无助、愤恨丈夫的残酷。丈夫一句话就可以置儿子于死地。因为丈夫是族长,是古城人的“皇帝”,田家人的命、古城人的命攥在他手中,他依家族家规的名义使儿子失去性命——这是她对丈夫至今不能宽容的事情。土地!土地!可恶的土地——土地贵重,还是人命贵重?又要去抢滩?又要为土地去拼命?不知是哪些人又要血洒滩地、命丧黄泉?作为族长的女人,她即使有怨言甚至愤懑不已也不能不去参加抢滩,她的这种不得已和不可选择是丈夫所逼,也是土地所逼。齐云仙张着嘴巴,细细地抽泣。她抬头朝田家祠堂一看,站不稳当了——一阵阵恶心。她手托着田河鼓,挤出了人群。她还没有来得及蹲下去,喷射般地吐出了一口苦水。田河鼓问她:娘,你咋了?她吐了几口后,对河鼓说,娘不咋,一会儿就好了。她在路上蹲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黄昏的天正在急剧地变化,明朗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消逝,夜幕即将降临了。四周的寂静使她惊怵,她托着田河鼓重新走向祠堂,走向激昂的人群。 这时候,有一个人走到前边的土台子上去了,这个人是田家的老大田广顺,年近六十的田广顺腰身有点佝偻,两鬃染霜,他面部的线条依旧很刚毅,双目依然充盈着不屈不饶、要和命运抗争到底的神气。田老大为人仗义豪爽,年轻时力大无比,可以把麦地里碾麦子的石碾子双手托起来扛在肩上快步行走,他不只是在古城村,就是在眉邬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汉。田老大走到族长田方伯跟前去。说道:“老三,就把我算一个吧。”田方伯说:“你还是留在锣鼓队里吧,锣鼓队也需要人。”田方伯把古城人分为两班,一班人在河堤上打鼓,呐喊助威,一班人去抢滩。打鼓、呐喊、助威的是妇女、娃娃和老人。田老大自然归入了老人之中——他毕竟快六十岁了。田老大说:“我还行,对付锣村人没麻达。”他挺了挺胸脯,极力展示自己的强壮。田方伯没有看老大半眼,他说:“行是行,人老了,就要干老了的事。”田老大一笑:“老了?老了不吃不喝能行吗?老了就不靠地里的粮食养活了?我就是豁出去老命,把地夺回来也值。”田老大一招手,田老大的两个儿子和田家家族里的两个年轻人把一口棺材抬上了土台子。田老大早已思量好了,他要叫儿子们抬上棺材去抢滩。他指着上了黑漆滚着红边的棺材说:“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河堤上,我要看着古城人在河滩地里种庄稼,收庄稼。这一次,拿下了河滩地,该给我的儿子分多少,就是多少。”台下的庄稼人把目光投向了阴沉沉的棺材。静卧在土台子上的那口黑得很自豪的棺材使几个年轻人兴奋不已,如同吃了鸦片。有一个田家的后生上了土台子趴在了棺材盖上,两手在棺材上拍打。田方伯厉声将年轻人喝喊下去了。田方伯知道老大是很固执的,他一旦打算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田方伯又看了看田老大,说:“好,老三就依你这一次。”田老大走下了土台子,站到了青壮年的队伍中。刚才趴在棺材上的那个年轻人拉住田老大的一只手说:“大伯,这一次,只要你死了,我们给你唱大戏。”田老大说:“碎崽娃,想叫我死,得是?”年轻人说:“就是。你不想升天?天堂里多好呀!”田老大一听,仰天大笑:“瓜怂,这不是你想咋样就能咋样的事。谁的命都在阎王爷手里攥着哩。” 田方伯正准备呐喊一声,吩咐抢滩的人准备木棍、谷叉、长矛、大刀。段五魁的二儿子段志松忽然大声说:“田伯,我爹病了,明日个不去了,他叫我给你说一声。”这个段五魁,昨日个还在地里忙活,怎么说病就病了?他是害怕了,还是另有想法?田方伯稍一迟疑,没有多问段志松一句,他只是说:“知道了。”田方伯朝台子下面扫视了一眼,说道:“谁明日个还去不成,现在说一声,我心中就有数了。”台下鸦雀无声,能听见庄稼人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田方伯挥了挥手:“好!古城人都是好汉。大家回去准备吧。”不知谁带了个头,近千口人一齐呐喊:“噢号——噢号——”喊声从田家祠堂前漫过去,飘过渭河堤岸,停留在河滩地的上空,和渭河北岸的锣村人的摇旗呐喊声相碰撞相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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