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的序,朱生豪的译、兰姆姐弟的改编.名家的评说,经典的插图,汇聚了莎士比亚的悲喜表情。有史以来文字版莎剧的***呈现。
“一个情人受骗,误以为他的未婚妻不贞,因为看到了一个男人在他的未婚妻的闺房窗前。”——这便是这个故事的核心。类似这样的故事,在文学中屡见不鲜……莎士比亚善于改编旧的故事,以点铁成金的手段使粗糙的情节成为动人的戏剧。《无事生非》是*好的一个例证。
——梁实秋
睡梦中这样跟我打趣的那位美妇到底是何许人也?……她大约就是狂想女神,那神奇的缪斯。这位缪斯在罗萨琳、贝特丽丝、提泰妮娅、薇奥拉,这些又被称作莎士比亚喜剧的可爱的孩子们诞生之时,也曾在场,并亲吻过她们的额头。那时,她肯定把她所有的奇特狂想用一吻送进了她们年轻的小小头颅.而这甚至影响到了她们的心灵。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中,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激情完全不像在他悲剧中的激情那样贯穿着惊人的严格和命定的必然。在喜剧里,爱神也是蒙着双眼,带着弓箭,但这箭却并非被削得那样锐利致命,而是带着五彩斑斓的羽毛;而小爱神也常常顽皮地从蒙眼布缝隙中偷瞟出去。
——[德]H海涅(1797—1856,诗人)
这个剧的喜剧性是由它的融情节体现出来的,它虽然是被当作副情节处理的,但却表现得有声有色,培尼狄克与贝特丽丝虽然是作为陪衬人物出现的,但却写得活灵活现,因而,给人留下*深刻、*愉快印象的反倒是他们以及他们在剧中的活动。
——张泗洋(当代,学者)
贝特丽 丝求婚、结婚和后悔,就像是苏格兰急舞、慢步舞和五步舞一样:开始求婚的时候,正像苏格兰急舞一样狂热,迅速而充满幻想;到了结婚的时候,循规蹈矩的,正像慢步舞一样,拘泥着仪式和虚文;于是接着来了后悔,拖着疲乏的脚腿,开始跳起五步舞来,愈跳愈快,一直跳到筋疲力尽,倒在坟墓里为止。
序
一、版本
《无事自扰》(Much Ado About Nothing)于一六○○年五月二十七日在书业公会登记,当时登记的四出戏,都是由莎士比亚所隶属的剧团所申请的,所以写明是my lord Chamberlaine's menns plaies,《无事自扰》是其中的一剧。但是这四部戏都注明“暂缓出版”(to be staied)的字样。同年八月二十三日,《无事自扰》又和《亨利四世上篇》同时由出版商Andrew Wyse,William Aspley具名登记,而且在这一次登记中**写明作者莎士比亚的名字(Written by master Shakespeare)。这是一个纸面的四开本,七十二页,印刷相当恶劣,定价六便士。这个四开本从来没有重印过。其标题页如下:
Mueh adoe about Nothing.
As it hath been sundrie times publikely
acted by the right honourable.the Lord
Chamberlaine his seruants.
Written by William Shakespeare.
London
Printed by V.S.for Andrew Wise,and
William Aspley.
1600
这个四开本显然是根据剧团的提词本印的,*有力的证据是在第四幕第二景竞用了两位演员的名字(William Kemp,Richard Cowley)代替了剧中人物道格伯来与佛杰士。
一六二三年出版的“**对折本”莎氏全集里的《无事自扰》是根据“四开本”而加以校订的,但是“四开本”的错误还大体保留未动。“**对折本”在校订上改进之处甚少,有些改动之处还不如原来的样子。第二幕第三景加入了一个人名,Jack Wilson,即是扮演巴尔萨泽唱歌的演员,这足以证明“**对折本”所根据的“四开本”也是倒流人剧团里被用作提词的本子。“**对折本”的一大改进是将全剧分幕。
二、写作年代
Francis Meres所著Palladis ramia,Wits Treasury刊于一五九八年,书中提起莎士比亚的六种喜剧六种悲剧,据云可与拉丁名家相颉颃,但是《无事自扰》不在其列。这说明《无事自扰》大概是作于一五九八(九月)之后。可是这里有一个疑问。所开六种喜剧,其中有一种是IOve labours wonne,我们知道莎士比亚的作品里并没有一部有这样的名称。批评家不断的在揣测,这可能是另一剧的别名,《无事自扰》也是被揣测的一个对象,就故事内容而论,也许All's Well或The Tempest比较更适合些。当然,《无事自扰》之没有被包括在那六种喜剧之内并不能**的证明其写作一定是在一五九八年以后,因为Meres可能就悲喜剧各举六种,并无完全——列举之意。
《无事自扰》之在书业公会登记是在一六○○年,五月一次,八月又一次,标题页上又写着“曾经多次公开上演”,所以其写作很可能在一五九九年之夏或秋。
剧本的文字与作风亦可证实此一推断为不误。此剧使用散文部分约占全剧三分之二,诗句之构造亦多“连行”与“双尾”(enjambement and double endings),故事穿插之手段亦臻纯熟老练之境界,在在均足以说明此剧决非学习阶段中之作品,必是莎士比亚的中年之作,写作年代列在《亨利五世》与《如愿》之间是大致可靠的。
三、故事来源
“一个情人受骗,误以为他的未婚妻不贞,因为看到了一个男人在他的未婚妻的闺房窗前。”——这便是这个故事的核心。类似这样的故事,在文学中数见不鲜,例如:
(一)纪元四百年左右希腊传奇Chaereas and Callirhoe
(二)纪元一四○○年左右西班牙传奇Tirante el Blanco
(三)一五一六年Ariosto的Orlando Furioso卷五
(四)一五九○年Spenser的Faery Queen卷二第四章
上述三四两项,都是莎士比亚所熟悉的。但是《无事自扰》的主要故事来源是意大利小说家Matteo Bandello (14807—1562)的一篇小说(一五五四年)。这意大利文的小说于一五八二年有法文的意译本,见Francois de Belleforest编的Histoires Tragiques,,莎士比亚可能没有参照法文本,而是直接取材于意大利文本。这原本故事的纲要如下:
“一二八三年西西里岛上发生大屠杀,以鸣晚钟为号,法国人四千名被杀害,阿拉冈王佩德娄受教皇命进驻该岛,在麦西拿设立朝廷。他的部下丁伯利欧(Timbreo di Cardona)见了本地老绅士李昂拿图(Lionato de'Lionati)之女芬尼西亚(Fenicia)而悦之。*初他拟以她为情妇,未成功,乃遣使和她父亲商议正式婚娶。遂订婚约。但丁伯利欧之战友吉龙都(Girondo)亦见此女而悦之。为防止其婚姻,乃串通一愚蠢青年,命他密告丁伯利欧谓芬尼西亚经常每星期中有三夜与其好友某幽会。丁伯利欧为求证起见,隐身子花园之中,果见前述之青年,偕一由吉龙都仆人化装之绅士,另一携带梯子之男人,于夜间走向李昂拿图邸寓。此假扮之情人由窗间进入芬尼西亚于昼间常去盘桓而夜间则无人居住之一室。丁伯利欧忍无可忍,遣介绍婚姻的朋友前去取消婚约。李昂拿图认为他悔婚是为了嫌其家贫,捏造故事以力口实。芬尼西亚闻讯昏厥者再,大家以为她已死去,于准备丧葬时复苏。当经决定送她到乡间叔父家中暂住,而丧葬照旧进行,作为她已物故,吉龙都开始悔祸。在教堂芬尼西亚墓前对丁伯利欧坦白忏悔,递出他的短刀,请求任意加以惩处。但是丁伯利欧宥恕了他,同赴李昂拿图家请罪。李昂拿图只是要求丁伯利欧于再想结婚时前去看他。丁伯利欧于哀悼一年之后果然再去访他,与芬尼西亚再度缔婚,时芬尼西亚年已十七,亭亭玉立,更为妩媚,丁伯利欧已不复辨认。婚礼于乡间叔父家中举行,新娘之身份遂被揭露,吉龙都亦与其妹贝尔菲欧欣然成婚,全体于欢乐情绪中回到麦西拿。”
这便是希罗与克劳底欧的故事的蓝本。莎士比亚从Ariosto得到的*大的一点启示是,小姐的女侍之如何受贿买而化妆为小姐与人幽会。从Spcnser得到的*大的一点启示是,冒充与小姐幽会的人是一个下流的马夫,其动机为嫉妒与天性之邪恶。
四、几点批评
莎士比亚善于改编旧的故事,以点铁成金的手段使粗糙的情节成为动人的戏剧。《无事自扰》是*好的一个例证。我们可以先看看他的经济的手法。原来的故事背景是从麦西拿到乡下,再从乡下回到城里,在时间上拖到一年以上。在情节上把不需要的“西西里晚钟”大屠杀事件也描述在内。这一切在莎士比亚手里都得到了修正。背景都集中在麦西拿的几个地点;时间紧缩到九天,而其中四天是空着的,五个不同的背景和五天的功夫就够了。在情节上把唐佩德娄所刚刚结束的战事改为对唐约翰的叛变的讨伐,这样既可造成凯旋后的欢乐的气氛,又可使那被宥的叛徒在戏里成为一个可理解的无事生非的小人。在剧中人物里有一个重要的删除,那便是李昂拿图的妻,亦即是希罗的母亲。四开本和对折本在**幕**景和第二幕**景的“舞台指导”中都列入了她,而且在前一场合还写出她的名字叫Imogcn,可是她没有台词,并且以后也不再上台,显然的是莎士比亚认为这是不必需的角色而终于予以删除了。有人指陈在莎士比亚的戏里很少有母女关系的描述,描述得比较深刻的是父女关系,很少女主角是有母亲的。 原来的故事的顶点是午夜幽会那一景。莎士比亚认为这一景难得很好的舞台效果,于是不在台上演出,改为口头描述,并且把教堂当众拒婚一场大肆渲染,成为全剧的高潮,其紧张可以媲美《威尼斯商人》中之法庭审判一景。这一景放在第四幕,以后便是照例的喜剧的收场了。
为了增加喜剧的气氛,莎士比亚增加了道格伯来与佛杰士这两个滑稽角色。伊利沙白时代的观众要求一出喜剧要有几个丑角插科打诨。这个故事中的人物全是意大利人,而这两个丑角是在英国就地取材的,因为只有在写实的手法处理下丑角才能格外的显得真实而亲切。道格伯来是丑角中的一个杰出者,虽然他对故事之进展并无多大的帮助,可是对于这部戏剧的成功却有甚大之贡献。他的职务类似警察,实际是属于民防组织近于保甲长之类,是英国民众所*熟悉的一个类型。他没有多少知识,不认识多少字,所以他出口便是错误,把“标准英语”(King's English)割裂得体无完肤,把法律上的名词随便乱用。这都能给观众以极大的娱乐。哈兹利特(Hazlitt:Characters of Shakespeare's Plays,p.303)说:“此剧中之道格伯来与佛杰士乃是措词错误与意义误解之*妙的例证,亦是官僚之装模作样毫无头脑之标准记录,无疑的莎士比亚是从实际生活中描写下来的,二百年来此种情形已从**之*低级官吏弥漫到***官吏群中去了。”这样说来,莎士比亚于滑稽的穿插中又给人以讽讥的联想了。
就故事论,剧中主要人物当然是希罗与克劳底欧,其悲欢离合构成全剧的骨干。但是单就人物而论,则此剧中人物之能*引人人胜者不是希罗与克劳底欧而是璧阿垂斯与班耐底克。这两个角色是莎士比亚的创造。一个是出身**的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灵活的头脑与敏捷的口才,但是她太高傲不肯向人低头,尤其是不肯屈服在一个男人的手里;另一个是出身**的勇敢善战的男士,有灵活的头脑与敏捷的口才,但是他太高傲不肯在人面前服输,尤其是不肯在一个女人面前服输。一个因此而不肯嫁,一个因此而不愿娶。两个人都是在怕,怕的不是对方,怕的是自己,怕自己一时情不自禁而宣告投降。这两个内心良善而舌锋似剑的年轻人,遇在一起便各逞机锋互相讥诮了。这口舌之争,有时很精彩,有时很庸俗,胜利总是属于女的一方时居多。这种舌战也是莎士比亚当时观众所欣赏的。所谓high comedy者是。如果从这出戏里抽出了璧阿垂斯与班耐底克,那将是不可想象的事。他们的谈话的主题是婚姻,其中有些俏皮话在**看来已失去不少的辛辣,但是仍不失为莎士比亚的*好的“喜剧的散文”。
《无事自扰》在莎士比亚全部作品里的地位是相当重要的。一八七九年四月二十三日(莎士比亚的生日)莎士比亚的家乡爱芬河上的斯特拉福新建立的“莎士比亚纪念剧院”行开幕典礼,演的就是这一出戏,主演璧阿垂斯的是Iady Manin,她曾有精彩的记录(看佛奈斯本页三六○—三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