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段真实的回忆,那他那时一定还很小。他记得爸爸抱着他爬上台阶,穿过两扇黑色的大门,走进一间又幽暗又吵闹的房间。嘈杂声吓得他把头钻进爸爸的外套,外套的夹里是绸缎做的,但有好多地方磨破了。外套里有一股机油和薄荷的味道,挺好闻的。
爸爸抱他的时间并不长,当他们跨进隔壁房间后,他便把本放在深色的木地板上。一束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射在地板的木条上,木条在爸爸的脚下发出笃笃的声响。就在他们等待时,他用脚蹬了一下地板,房间里的灯就亮了,再蹬一下,灯就熄灭了。爸爸发起火来,因为他觉得受到了怠慢。
不一会儿,一位老太太出现了,本记得她有一头白发,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裙,为人和善。爸爸转过身去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他们跟着老太太走到一个大门口,门上面挂了一块招牌。
穿过大门后又到了另一扇大门。就这样,他们一起走过了好几扇大门,仿佛站在两面镜子之间,看着镜子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门。不过,就在长廊的末端,立着一只河马。当他们沿着长廊走时,本就觉得这只河马正等着他们呢。可是,当他们走到它那里时,两个大人就直接从它身边走过去了。
只有本站着不动。
突然,河马的两颊露出笑容,它说:
“日子会越来越艰难,”河马叹了口气,“不过,你和你母亲会平安无事的。”
本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他不希望和妈妈一起就这样相安无事、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有时候,他倒宁愿跟爸爸一起去冒险。这些话让他很困惑,却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随着他**天长大,他更是提心吊胆。就在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那只河马低着灰色的头和他说话。它的脸上有很多裂纹,就像地图上的一道道线条。它那一眨一眨的眼睛像是两颗棕色的弹丸。
以后的记忆断断续续,好像一堆打乱的拼图。还有一个房间散发着蜂蜡的味道,里面有糊着绿色绒面壁纸的墙壁和一架壁炉。在他们入座后,本记得爸爸边谈边笑,可惜本无法描绘他的面部表情。
不过,他记得茶杯,那些淡绿色的茶杯,上面描绘着瓷蜜蜂。还有一只纯蓝色的大口杯,里面装满了专为他准备的牛奶。对此他十分高兴,因为他怕蜜蜂,哪怕是瓷器上画的。他更喜欢放在茶盘里的脆皮面包,他吃了一片涂有厚厚一层黄油的蜂蜜���包。他一边吃,一边品味着那股又甜又辣还夹杂着牛奶的芳香味道。一些面包屑落在他的脖颈里,就在他用手掸走面包屑时,一只动物从糖罐后面蹿了出来,这家伙长着一个悬垂的鼻子,板着面孔瞅着本,两只眼睛就像圆滚滚的黑珍珠。
过了一会儿,这家伙说:“想想你也不会有多大出息,现在先把你的嘴擦干净。”
本把嘴擦了擦,是用袖子擦的。当他挪开手臂时,小家伙已经不见了。他能记得的*后一件事是:在木头书桌的上方,吊着一盏鱼灯, 灯亮了起来,对着本一闪一闪的,本也试着对它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