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3年6月10日,星期二 (初见歌德) 几天前我来到魏玛,今天**次见着歌德。他待我异常热情,言 谈举止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使我把这**看作了自己一生中* 幸福的**。 昨天我托人去询问何时能见他,他便定下了今天中午12点这个时 辰。于是我按时前往,发现他的仆人也已经等着领我上楼去。 住宅内部给人的印象十分愉快;一切都极其高雅和俭朴,不显得 豪华;还有楼梯边上陈列的形形色色古代雕塑的复制品,也显示歌德 对于造型艺术和希腊罗马古典艺术怀有特殊的喜好。我看见住宅的底 层有一些妇女在进出和忙碌,还有奥蒂莉的一个漂亮男孩很亲热地走 过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我。a 略微环顾一下四周,便跟随相当健谈的仆人登上楼梯,来到了二 楼。他拉开一扇房门,但见门框上嵌着SALVEb这个预示着客人会受 到亲切接待的拉丁字。我跨过门槛,他领我穿过房间,拉开第二扇稍 微宽大一点的门,请我在门前等着,好让他去向主人通报我的到来。 a?奥蒂莉(Ottilie von Goethe,1796—1872)是歌德的儿媳妇,因歌德的妻子早已过 世,家务实际由儿媳主持。艾克曼原文中的“歌德夫人”实指奥蒂莉,我译作���小歌德夫 人”。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名叫瓦尔特(Walter),一个名叫沃尔夫冈(Wolfgang),此处提 到的应为前者。 b?拉丁文常用的问候语:您好。 这里空气凉爽宜人;地板上铺着地毯,家具为一张红色长沙发和几把 同样颜色的椅子,显得清爽之极;近旁立着一台三角钢琴,一面面墙 上则可看见各种不同类型和尺寸的素描和油画。 通过面前敞开着的门,可以看见前边的一个房间同样装饰着许多 油画;那位去通报我到来的仆人穿过了房间。 没等一会儿歌德就来了,身着一袭蓝色长袍,还穿好了鞋子—— 形象何等**啊!我又惊又喜。可他无比亲切的话语立刻驱散了我的 局促不安。我们坐在了沙发上。在他的注视下,在他的近旁,我幸福 得近乎心神迷乱,很少知道或者说简直不知道该向他讲什么。 他开门见山,谈起了我的稿子。 “我刚好在读它,”他说,“你的大作我读了整整一上午;它无 须任何**,它本身就很有说服力。” 接着,歌德称赞我的书稿阐述清晰,思路流畅,说一切都有很好 的基础,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想很快把它送走,”他补充说,“今天我就给柯塔a写一封 专递快信,明天再通过驿车寄去装文稿的包裹。” 对此我用言语和目光表示了感激。 随后我们谈我下一步的旅行。我告诉他,我的目的地原本是莱茵 地区,想在某个适合的地点待上一些时候,写一点新的东西。然而现 在我却希望从此地去耶拿,以便在那里等候柯塔先生的答复。 歌德问我在耶拿是否已有些熟人。我回答,我希望能结识克内 勃尔先生b。于是歌德答应给我写封信带去,让我有把握得到更好 的接待。 a?柯塔(Cotta,1794—1832),耶拿的出版商,以系统出版歌德、席勒的作品而享誉 文坛,留名史册。 b?克内勃尔(Karl Ludwig von Knebel,1744—1834),作家,歌德的老友,早年也曾在 魏玛宫廷任职。 “这下好啦!”歌德接着说,“你在耶拿,我们便近在咫尺,可 以相互往来,一有什么事情就可以相互写信。” 我们在一起坐了很久,气氛宁静而亲切。我抚住他的膝头,盯着 他忘记了说话,怎么看也看他不够。他坚毅有力的褐色面孔满是皱 纹,每一条皱纹都富有表现力。他的整个神情是如此诚挚而又坚定, 宁静而又伟大!他说话缓慢、安详,谈吐如同我们想象中一位年事已 高的**。看外表便知道他气定神闲,已然超乎于世间的毁誉之上。 待在他身旁我感到说不出的惬意,内心充满了宁静,就像一个人在历 经长久的艰辛和渴望之后,终于满足了自己*热切的愿望。 接着他谈到我写给他的信,说我的想法是对的,一个人能干净利 落地办一件事,也就能办许多其他的事。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后来说,“我在柏林有些好朋友,*近 几天我常想起他们。” 他说话时面带微笑。随后他提醒我这几天还应抓紧上魏玛一些地 方观光,说他将请他的秘书克罗伊特先生a给我当导游。可他呢,认 为我*不该耽误的是上剧院去。接着他问我住在哪里,说希望再次见 到我,想在适当的时候差人过来通知。 我们亲切地告别;我幸福到了极点,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流露出 善意,我感到他真的打心眼儿里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