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大麦地人感到奇怪的是,小女孩葵花一夜之间就融入了那个家庭,甚至还要更短暂一些—在她跨进青铜家门槛的那一刻,她已经是奶奶的孙女,爸爸妈妈的女儿,青铜的妹妹。
就像青铜曾是奶奶的尾巴一样,葵花成了青铜的尾巴。
青铜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几乎没有用什么时间,葵花就能与青铜交流一切,包括心中*细微的想法,而且这种交流如水过平地一般流畅。
悠闲的或忙碌的大麦地人,会不时地注目他们:
阳光明亮,空旷的田野上,青铜带着葵花在挖野菜,他们走过了一条田埂又一条田埂。有时,他们会在田埂上坐一会儿,或躺一会儿。往回走时,青铜会背上一大网兜野菜,而葵花的臂上也会挎一只小小的竹篮,那里头装的也是野菜。
下了一夜大雨,到处都是水。
青铜、葵花,一人穿着蓑衣,一人戴着一个大斗笠,一人拿着渔网,一人背着鱼篓出了家门。雨丝不断,细细地织成银帘。那么大的田野,就他们两个。天空下,是一片湿漉漉的安静。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会儿,青铜不见了—他下到水渠里用网打鱼去了,只见葵花一人抱着鱼篓蹲在那里。一会儿,青铜又出现了—他拖着网上来了。两个人弯腰在捡什么?在捡鱼,有大鱼,有小鱼。或许是收获不错,两个人都很兴奋,就会在雨地里一阵狂跑。青铜跌倒了—是故意的。葵花见青铜跌倒了,也顺势跌倒了—也是故意的。回来时,那鱼篓里尽是活蹦乱跳的鱼。
两个人常去那片葵花田。
那些葵花都已落尽了叶子落尽了花,葵花田显得疏朗起来。一只只葵花饼上,挤满了饱满的葵花子。或许是因为这葵花饼太重,或许是它们实际上已经死了,它们一株株都低垂着脑袋,无论阳光怎么强烈,它们再也不能扬起面孔,跟着太阳转动了。青铜是陪着葵花来看葵花田的。他们会长久地坐在葵花田边的高处。看着看着,葵花会站起来,因为她看到了爸爸—爸爸站在一株葵花下。青铜就会随着她站起来,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他只看到了一株又一株的葵花。但青铜却在心里认定,葵花确实看到了她的爸爸。大麦地村,也有人说过曾在月光下的葵花地里看到过葵花的爸爸。谁也不相信,但青铜却相信。每当他从葵花的眼中看出她想去葵花田时,他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带着她走向葵花田。
白天、夜晚,晴天、阴天,总能见到他们。青铜一身泥水,葵花也会一身泥水。
两个小人儿在田野上的走动、嬉闹,会不时地使大麦地人的心里荡起微微的波澜。那波澜一圈一圈地荡开去,心便湿润起来,温暖起来,纯净与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