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我刚要进门,一个大汉就挡住了道,他往那儿一站,活像迈阿密海豚队①的四人防守线。我大概比他高六英寸,他约摸比我重四十磅,我想这让他颇有几分优越感。他穿一条花格子裤,天蓝色的丝织衫外套一件条纹茄克。从长相上看,他过去是个拳击手,身材壮实,却不显肥硕。他的鼻子骨折过不止一次,他的眼睛在说,他正等人一试身手,再来把它打歪。早晚会有人这么干的,因为人们通常能得偿所愿,但我可不打算帮这个忙。
他说,“读下那块牌子,小子。”那边有不少标牌,于是我开始大声朗读。…百宝箱’,”我读道,“‘姑娘!姑娘!姑娘!’‘脱衣舞,乐不停!’‘进来看看什么叫娱乐城!’”“读得很好。”他说。
“谢谢。”“可以说是绘声绘色,”他说着,朝我走近一步。“那块牌子,”他用手指着说,“你来读下那块。”“‘你必须年满二十一,并且提供证明。…我读道。
“很好。”他说。“抑扬顿挫。”他说。“现在他妈的给我滚出去。”他说。
“我二十一了。”我扯谎。
“当然啦,孩子。”“确实二十一了。”我添枝加叶。
“行啊。你想给出证明么?”我从运动茄克的内侧袋里掏出钱包,那衣服穿着实在太热,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绿色的长方形证件,上面是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照片。我把那张纸对折,小心翼翼地放进他的爪子。
“身份证。”我说。
他的眼睛深邃了起来。其实,要在纽约喝酒你不必年满二十一。只要年满十八就行,这对我无论如何都不是个问题。
但要进那些有姑娘对着你招摇胴体的地方,你必须年满二十一。这几乎不会让我很难办,因为我一般不会跟那种地方有什么牵连。并非因为我不爱看光着身子的女人,恰恰因为我爱看得很。这么说吧,如果口袋里没有付账的钱,我是不会跑去法国餐馆里乱晃的。看在上帝分上,干吗要折磨自己呢?不过这次是正事。里奥·黑格接了桩案子,客户正是在“百宝箱”表演的,而要他忙不迭地赶去一个脱衣舞夜总会,其可能性之小就像是要我去修道院一样,所以我——奇普.哈里森就被选来辅佐黑格,充当他的眼耳口鼻。
正因如此,我才要把一张十美元钞票塞到他那只长满老茧的大手里。
“十块?”手的主人说,“花十块钱你都可以去按摩店痛痛快快地打一炮了。”“我对洗手液过敏。”“嗯?”“我出了讨厌的疹子。”他对我皱皱眉,显然怀疑我是在跟他打诨。他反应很快。
“是啊,”他说,“行,我想你已经遵照这里的规定证明了你的年龄。至少要在柜台点一杯酒。好好享受吧,告诉朋友你在��儿玩得有多开心!”他让开道,我从他身边经过。至少,里面要凉爽些。“百宝箱”位于第七大街,在第四十八与第四十九大街之间,这个街区主要专营色情电影、黄色书刊和偷窥表演,但这些本身并不是造成外面高温的原因。之所以这么热,是因为正当八月,连着几个星期都没下雨。某个天神有意作对,用一个巨型真空吸尘器把曼哈顿的空气都给吸走了,只留下煤烟、二氧化硫、一氧化碳和那些只有老鼠、鸽子和蟑螂呼吸起来才不遭罪的好东西。天天日头高升,照得很欢,到了晚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建筑吸收了热量,带着温度,一直到太阳再一次升起,开始新一轮的进程。我告诉你,那两个礼拜真叫夸张。黑格住的地方白天很舒适,那儿有空调,不过我那间相隔两个街区的带家具的房间却没有。于是晚上很难熬,我也越来越难拒绝黑格让我搬出自己的屋子,去他那儿住的建议。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