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打开电视又关掉电视。我随着收音机哼着,打开那个摆着地图和旅游手册的柜子,把一张旧的世界地图摊开在地毯上,绞尽脑汁地想着那些国界:克罗地亚、斯洛伐克、马其顿、摩尔达维亚……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烈已经起床,穿着睡衣游逛。他沿着桌子边缘,拂过沙发,检查客厅的窗户。我遍寻不着拖鞋,心���应该是整整齐齐地排在书房的椅子下。我光着脚踩到一片纸屑,接着又是一片,直到我看到桌上一堆更细的纸屑,是我那张旧世界地图。 那堆世界的碎片原本是要进纸类回收箱的。 “安德烈,安德烈。”我咕哝着。我没有生气,完全没有。 他的表情有点忧郁。“没关系!世界变得很快。 ”然后我想到家里的报纸杂志常常“粉身碎骨”,只因安德烈以一种令人佩服的精准度工作着,仿佛要留下语言的碎屑给那些在我们房间里飞着的隐形知更鸟。 再过一个月学期就会结束,学校会开始放假。朋友们会送孩子去夏令营、卡珊蒂诺山区。,享受一个星期的天然森林美景,或是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或是带他们去露营,或为孩子们在院子里空出一块地,让他们踢球。这些都很好,小孩们就是需要放空脑袋,需要玩耍。 但事情落到我身上却还是一样复杂:谁陪安德烈?在哪里?我们要让他做什么?那些都适合他吗?作息变幻,行程满满,心里总不那么踏实,直到9月。 会累,是人性。 每一次遇到困难,每一次卷起袖子解决问题,都像是买了一张车票,这张小小的车票总会带你到下一站。 不行!今年不要这样。要是必须这么费劲,那力气就应该花在真正的历险上! 就算只是等待安德烈放学回家,或在人群中与他追逐,我们一直都在旅途中。已经到了出海的时候,我们必须放胆一游。 大旅行的念头犹如病毒,在心里悄悄蔓延,没有明显的迹象。我不觉得这次旅行需要有详细的计划。 对安德烈来说,每**里,每个小时都是无法预期的,而对我来说,也将是如此,该来的就来吧。**早上我去接从学校放学的安德烈,他快步走来。我问他想不想来个特别的假期,但在某家院子里晾晒的衣物吸引了他,他跑了起来,开始把一些床单挤成一堆,掰开小夹子,拉直袜子…… “我们到很远的地方去,好吗?”我问。 安德烈瞥了我一眼,微笑着。 “安德烈,我们去美国如何?” “美国好好。” 站在那些只有安德烈知道怎么重新整理的床单前,我告诉自己:“我和安德烈将会在尽可能与可想象的范围里穿越整个美洲,探访两个或三个地区,我们俩会像探险家一样,整个夏天四处乱走。” 休息站、防水毯、快餐、友善的人、匆匆走过的人、路旁打招呼的人……出去,走上一个月或两个月,或是遇上让我们疲惫的事,或者找到一个让我们感到很自在的地方,或是一个对出门还要老爸跟着的安德烈而言很棒的地方,直到我们累了才停。在那些地方,人们不会总是对我们说:“等一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捣乱的吗?”我们哪有捣乱?不过是安德烈将撕碎的纸屑到处撒,爱摸人家的肚子和慷慨地到处献吻。好!我们会注意,会评估状况,我们不找麻烦,美洲,你就多包涵一下! “你要忍受有自闭症的安德烈。”安德烈这样写给我。我想知道他对我们一起旅行的看法,于是我们和妈妈一起在电脑前讨论。安德烈不习惯单独跟我“ 笔谈”,他习惯有妈妈陪着。 他的回答让我有点错愕。 我一定会忍受安德烈的,他还会想到什么?“你别担心。”我对他说,“你也要忍受我啊!” 我问安德烈比较喜欢哪一种旅行,要安静的,还是热闹的?“安静和热闹都要。”他写道。两个都要,很好!安德烈,太棒了!这将会是我们的旅行,会是个奇异的、充满活力的、有点探险且有点疗愈的旅程。 P4-P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