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早上迎来了阳光,一线生机重回大地。阳光穿过冰挂碎成了一道一道的。**批铲雪的人开始在宿舍门口干起活儿来。踏着滑雪板的学生们接连穿过哈佛庭院。行人艰难地跟随在其后,每走一步都陷进齐腰深的雪里。仍然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脚踩在雪上的吱吱声和偶尔传来的一声喊叫。这时,不知什么人打开二楼的一扇窗户,在窗台上放了一对喇叭,对着凛冽的空气大声地播起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后乐章。
没有任何声音像那段C 大调的号角声一样嘹亮,以老忠实间歇泉的全部冲击力突破了长号的声音。那是DGG 公司发行的唱片,由卡洛斯·
克莱伯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录制—那时刚出来,现在已是传奇。滑雪的人、铲雪的人,还有在雪地蹒跚的人都一下子呆住了。在那激烈的三声跳进之后(*后一声需要一个额外的节拍去释放它的所有声音),和弦退去,但那只是为了积蓄力量,渐次高涨,达到音阶的*高点甚至更高,直到像喷泉一样,它们一起迸发,进入欢腾的切分音。
如今,人们还没听过哪段旋律或和声是不能被口琴吹出来的。然而当这段旋律出现,由三只号角一起以*强音吹奏出来时,这听起来其实还有点平庸。所以,当音乐十分钟后以四十八声雷鸣般的C 大调结束时,为什么有的听众哭了起来呢?
在所有伟大的作曲家中,贝多芬对于音乐爱好者和学者拥有*经久不衰的魅力。巴赫和莫扎特都有被误解的时期—前者甚至在他自己在世时就被嘲讽“过时了”,而后者则被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小众化了。亨德尔,相反,则被巨人化,但仅是作为《弥赛亚》的作者,他在歌剧方面的成就却被忽略了。海顿——贝多芬的老师——更多的是为行家而不是大众所欣赏;舒伯特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很久都还被讽刺成写歌的白痴天才;勃拉姆斯在法国从来就没得到青睐;布鲁克纳在德语世界之外只符合少数人的口味;西贝柳斯虽然曾经看起来一定能在帕尔纳索斯的圣山上占据一席之地,但被好自慰的马勒给挤掉了。众口难调嘛。
贝多芬在十几岁时就被公认为**的天才。他不比莫扎特和门德尔松那样的神童,但他的志向比他们远大得多。在他二十一岁到达维也纳时,这座音乐之都就为他献上了欢呼。王爵们争相以请到他到**演奏为荣耀。(莫扎特几年前来的时候,用餐排序还是“在男仆之下,厨子之上”。)海顿1809 年过世之后,不到四十岁的贝多芬成了世界上***的作曲家。近两百年之后,他仍然保持这个位置。当你在他住过的*昏暗的楼里爬上有霉味的楼梯时,你可能会遇上威尔士的合唱团或一些虔诚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