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惊见落起
庄严的大殿上,一位身着粉蓝色八宝莲花襦裙的小姑娘,头梳双髻,两条金线镶织的丝带贵气地垂落于双肩,纤弱细嫩的小手高高扬起,又急速落下,瞬间甩在一张同样稚嫩的脸上,“多事!”
被打的小女孩半边脸迅速红肿,小核桃般水汪汪的眼睛瞬间盈满泪水,不解地盯着娇蛮的小女孩,娇柔稚嫩的声音委屈地响起,“栖悦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章栖悦满目震惊,出了什么事?!她极力克制心里的恐惧才没有使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躲避使她惶恐的一切。
“小姐息怒。”此刻,她周围已跪满了求她开恩的宫人。
章栖悦才注意到,青石铺成的地面光亮如镜,抬起头,墙的正中间挂着“勤勉治学”的庞大匾额,浑厚霸气的四个字,如警世鸣钟在心底敲响,匾额正下方是浓墨重彩的万里河川画卷,磅礴大气。
隐隐的墨香从画卷前面的书案上传来,悠远沉重。
此刻她灵魂瞬间惊愕!多久没闻到如此上等的墨香,嗅觉仿佛觉醒般贪恋地呼吸着,她才发现,这里摆满了书桌,一别习惯性的破旧,是记忆中的富贵庄重。
五根雕龙刻凤的裹金梁柱撑起整个大殿,除了正上方摆放的一张讲桌外,下面依次排列了二十多副桌椅,每张桌面上都整齐地摆放着宣纸,宣纸左上角,一块块墨砚争相表现着自己的不俗,让整个空间在书香弥漫的气氛中生出奢靡的权威之感。
章栖悦惊异,怎么会梦到这里?如此清晰,仿佛被她忘却的记忆都苏醒般让她做*后缅怀。
章栖悦永远不会忘记,这是她小时候*意气风发的地点——**学院,周围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她也再熟悉不过!
章栖悦愕然,她不是死了吗?死在囚禁了她二十年的冷宫里,死在令人发疯的寂静里,死在极���的悲哀中。
她曾深爱的男人,在她无尽的挣扎和哀求中不曾看她一眼。他爱的女人像毒蛇般折辱她的一切,到她死的时候,那个仿佛带着无限怜悯,实则阴险的女人已是高位贵妃!
如果她出身**该死,如果她娇蛮任性是别人打压她的借口,她怎么能甘心!父母的娇宠,叔伯的溺爱,**的出身,难道就是错,难道都要如她锦贵妃般是宫女出身才能在宫中安享晚年!凭什么!
“你凭什么打我……你不讲道理……”委屈却清脆稚嫩的声音仿佛悲惋鸣叫的百灵鸟。
条件反射般,章栖悦扬起手,另一巴掌抽了上去!告诉你多少遍了,说话断不可大喊大叫!否则本宫也保不了你!
对了,柔弱的你说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了,说我经常欺负你、不尊重你,所以你伙同“尊重”你的锦贵妃欲把我拉下后位,你认为我不够气度坐在后位上,觉得我被降为妃子才是为我好。
可你知不知道,我也要保护我的儿女,不能让他们有位被打入冷宫的母后,所以你必须死!你不知道,你无故算计我,让本就对我百般刁难的皇帝找到借口整治我,你怎么能活,即便是受人指使,我也不能放过你!
即便事后知道你已有三个月身孕,一切也已成定局!
但同样,我们之间两清了。
“快!小姐使了力气,手定是痛了,赶紧拿冰块敷敷!”担忧的声音响起,有熟悉的温柔声音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您消消气,这里是皇宫,闹起来怎么收场?”是奶娘,奶娘又急忙呵斥奴才:“还不快点!晚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整个大殿瞬间一阵喧闹。
章栖悦茫然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哪怕是梦,她也已很久没梦到如此鲜活的“曾经”。
疾步而出的众宫女在门口碰到回来的一众天之骄子,匆忙间又是一阵行礼!
章栖悦转目望去,目光穿过时间的阻隔,跳过层层书案,越过宣纸书籍,忽略这一张张或稚气或**或平静的小脸,定格在一张怒气勃发的脸上。
他怎么了?为什么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穿着掐丝隐纹锦袍,**的小脸愤怒地扬起,一别往日的颓废不得志,一别被岁月压弯的腰背,又像小时候般骄傲得像只充满战斗力的大公鸡?
不知他与身后的人说了什么,突然他脸上的恼怒更甚,一脚踢在背后讨好他的瘦弱男孩身上,“放肆!输了就是输了!”
瘦弱的男孩跌倒在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委屈,快速爬起,再次凑近骄傲的男孩,卑微地求他再踢一脚,“都是奴才的错,脏了少爷的脚,奴才给您擦擦。”谄媚的表情低贱入尘埃,诚心诚意!
章栖悦见状,表情瞬间凝结,惊恐的小脸仿佛见了鬼般!
皇上!周国历史上*阴狠却成就*高的帝王!
不!哥哥!你不能踢他,不能踢他!章栖悦在心中极力尖叫!却惊恐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是未来的皇上!他睚眦必报,手段残忍!他是把违逆他的朝臣做成干尸吊在金銮殿上威慑群臣的暴君!
*让人无力的是,他又是运筹千里缔造了千秋霸业的一代伟帝!大周王朝未来六十年的海晏河清、众国称臣离不开他的知人善用、骁勇善战!这样的人,就是冤死在他手里,也无人给你报仇!
所以哥哥,你怎能得罪他?!
你将来的命运全在他一人手上!你的家国蓝图要在他脚下实现!你的将军梦他一人说了算!
你不能因为他现在被皇上瞧不起就欺负他,不能因为他小、不懂事就折辱他,不能觉得他与帝位无缘、不被重视就跟着众皇子任意踢打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可知道,此刻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你,将来是多么凄惨!
不单是你!这里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包括在你们眼中艳冠群芳、本该单凭容貌也可得他怜爱的我……
我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恍惚间,有道惊慌、谦卑的目光穿透重重阻隔胆怯地看向殿中的章栖悦。
两人目光相对。
恨意、恐惧、惊吓瞬间冲击章栖悦的大脑,她顿时昏了过去!
三个月后。
章栖悦挽着翠绿的蝴蝶衣袖,小小的身躯沉静安详地站在古朴的书案前,认真地描着字帖。
香炉里的香末,散发着她*喜欢的味道,仆人、嬷嬷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候着。
沈娘心疼地为小姐研着磨,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惆怅,三个月了,小姐这是怎么了?那天回来后小姐就醒了,直接被夫人叫了去,不知夫人与小姐说了什么,大小姐出来后一直很沉默。
不过是打了侯府的姑娘,一个空有头衔的侯府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打过,孩子们还小,何必过分训斥?小姐平日多么骄傲的性子,吃食、用品、书籍,稍有不足都会不满意,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