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万英尺的高空,一架尾巴上有一枚红色枫叶标志的客机在云层中缓缓飞行。
赵水光再睁开眼的时候,机舱内的灯都被调暗了,遮光板也全都放下来了,昏沉的一片,静谧极了,她抬腕看手表,才过了三个小时,有点懊恼,自己已经睡了八个小时了呢。
唉,这剩下的九个小时怎么过?
赵水光抬手,打开遮光板的一条小缝,灰色的巨大机翼近在眼前,外边是漂浮的绵白云层,有点晕,她放下遮光板,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那人靠在座位上睡得正好,卷翘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淡粉的嘴唇微张,浅浅的呼吸着,睡相煞是单纯,与平日形象大相径庭。
赵水光看着,看着“噗哧”一下笑出来,那人一下子就醒了,睁眼去看她,眸子里有孩子气的被人打扰的不悦,但一看她的嬉皮笑脸,一下子又没了脾气,“怎么了?”,他问。
声音有着困顿的慵懒,低沉的煞是性感。
她摇头,伸出细白的手,抹了他的眼皮,说:“没事,没事,继续睡!”声音轻轻,淘气地像在哄孩子。
他知道她向来古灵精怪,那么安静的空间,怕打扰到别的乘客也不多说,真的合了眼。
她斜了眼看他,安静了会,估计他睡着了,才继续活动。
其实每人前边的椅背上都是有小屏幕的,可以点播电影,电视,音乐,是航空公司提供的娱乐设施。赵水光手指点着屏幕,都是英文的,有点无聊。她听了那么多年的英文,实在感冒,不想再听,也不看电视,就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
走道旁边的座位,是个带孩子的母亲,母亲靠着椅背睡着了,打着呼噜,手拉着毯子放在孩子的肚子上,孩子五六岁大枕在母亲的腿上也睡得正酣,小脸红彤彤的,嘴撅着呼吸。
赵水光莞尔,回头才看到前边坐的是两位年过花甲的外国老人,老太太在看前边椅背上航空公司设置的荧幕。
是去年的片子,“JUNO”,女孩子在小小的屏幕里上蹿下跳的,很是逗乐。老太太头也不动,约是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不一会,拿下了耳机,拍拍身边老头子的肩膀,皱巴巴的手递了另一边的左耳机过去,老太太自己再换了右边的耳机戴上,老头子的头侧过来,姿势有点困难,但还是欣然地和老太太挤着看一个屏幕,其实他自己的屏幕也是可以点播那部电影的。
在赵水光的角度只看到闪烁的狭小银幕,座位前,两颗头发花白的脑袋紧紧抵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她突然有种涌上心头的感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能就是这样的境界吧。
她正这样想着,宽厚的手掌悄然盖上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背,她抬眼看向他,那人原来没有睡着,眼里是碎碎点点的光,在昏暗的空间里,却如星光般璀璨,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扣着她的指,紧紧相连。
她认真地看他,昏黄的小灯把他俊气地脸渲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拉开眉眼朝她笑,如上好的宣纸扑上了水墨,一下子散开,墨香袭人。
旁边是相濡以沫的外国老人夫妇,耳里是母亲的微微鼾声,手中他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流淌至心底,她翻了掌面,与他掌心对掌心,紧紧相扣。
谈书墨,我有时会想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在哪里,我的人生会怎样,但是,还好,我是如此幸运,我是如此感动在此遇上了你。
**章 书被催成墨未浓
没有福气的人好吃,没有理想的人好睡——谚语
高二的夏天总漫长得让人咋舌,赵水光趴在桌上,呼出热热的气,南京,真不愧是四大火炉之一,即使在这地方生活了16年之久每年夏天还是让人情绪无比烦躁,头上的电扇还在呼啦啦拼尽气力地摇着头,亏十中还是省**,连个空调都装不起,这不是坑害“接班人”吗?磨练人也不是这样的啊!
难怪上星期那怀了孕的英语老师上课上了一半差点晕倒,给人抬出去了。
赵水光也很想晕过去,可惜她没人家那么大的肚子,更可惜她向来没那个胆子!
“我刚在办公室看到个大帅哥,也不知道是谁的亲戚!”高荨转头说。
“真的?不会吧,是哪个老师的朋友吗?”
“长什么样子啊?”
“你们这些女生就这么无聊!”
“哈,男生就不无聊。”
于是好好的英语课在大肚子老师提前回家待产的情况下又再度变成口水战!
“嘘,百合子来了!”
班级又全部安静下来,王莉莉,赵水光她们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人如其名,长得像个气质百合,脾气也很好,是十中少数有人气的老师之一。
百合子今天怎么怪怪的,平日白皙的脸上红扑扑地,天气太热了吗?
“从今天开始大家的英语自习就到此结束了,我来介绍,你们的代课老师,谈老师!”
门框边的阴影一下子没了,人走了进来。
“啊?大帅哥!”高荨小声来了句。
偏偏全班人都安静的要命,听这么一咕噜全笑开了。
“大帅哥”挑了眼,微弯嘴角。
赵水光想高荨讲错了,不是帅哥,是大大的帅哥,真是个漂亮宝贝呢,干净的轮廓,细挑的眉角,不厚却饱满的唇,不经心地上翘着。
这是赵水光从小的习惯,看男人爱看唇线。
薄唇的男人比较寡情呢!赵水光端正着身子不着边地想着希妙的胡话。
“这是班长陈思扬”陈思扬站起来,点了下头又坐下去,从赵水光的角度正好看到陈思扬的侧脸,高挺的鼻,细巧的眼镜,好看的线条,****的乖孩子,真不亏高三三班的镇班之宝。
“这是副班长李佳然,这是学习委赵水光,也是英语课代表!”赵水光赶紧站起来,露出赵水光式的招牌微笑
开玩笑,赵水光是谁啊,年级**发展对象,老师口里的“三班的赵水光,陈思扬,你们要多学学人家!”
百合子说:“班委们多配合下谈老师!”
“谈老师,我们班就麻烦你了”百合子满脸羞怯地讲。
大帅哥颔首一笑:“不客气!”
百合子淑女地抿着嘴笑,说:“那,谈老师,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走出教室,带出一阵香风。
谈书墨走到讲台侧边,把书一放。
干净的长袖亚麻衬衫,精致的纽扣,小小的扣子上细细地金色图腾,在抬首时一闪而过。
除了**颗口子没扣上,其他都扣好了,就连手腕的地方都平整地扣上。
赵水光想着,这个谈老师就不会热吗?
“我是谈书墨”谈书墨笑,环视全班说了**句话。
“书画的书,纸墨的墨吗?”高荨插嘴,她对这谈书墨是花痴的紧。
谈书墨说:“是书被催成墨未浓的书墨”勾嘴一笑,轮廓越发好看。
谈书墨接着说“好了,开始上课吧,谁告诉我上次讲到哪了?”
赵水光直着身子想,平时的老师都会先点个名认识下,这谈书墨真当自己来代课的了!
一节课完,大家都发现这次来了不得了的老师了,语音地道,语法分析清楚,文章概括简单明了!
连平时上课不在意,都是回家看书的赵水光都不由得听得聚精会神,很快跟上了谈书墨的讲课速度。
“周一和周四下午两点到五点,是我的OFFICEHOUR,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谈书墨*后边收书边说了这话,走人。
天啊,这位谈老师,你还OFFICEHOUR,大学教授也没这么玩的啊!
第二章人生犹如一本书,愚蠢者草草翻过,聪明人细细阅读。
“听说你们班来了个帅哥老师?”放学路上,刘嘉伦巴着赵水光胳膊问。
“啊,顶极帅”赵水光想起谈书墨神气的眉眼。
“哇,你说帅,肯定就帅得不行了,可惜他不代我们班的课,刘嘉伦一副扼腕的样子。
刘嘉伦是赵水光的发小,想来两人还有段渊源,话说幼儿园时,赵水光在草莓班,刘嘉伦在香蕉班,为了苹果的王小明大打出手,等到刘嘉伦她爸和赵水光她爸去老师办公室接人时才认出对方原来是儿时玩伴。刘嘉伦和赵水光当场“吃”了顿毛栗子被按着头向对方道歉,从此引发一段孽缘。
本来这两人除去小学,初中是不在一起的,自高中刘嘉伦考到十中后又腻在一起。
“哎,你每天把我眼睛带过去吧!”刘嘉伦说。
“好啊,我每天把你眼睛粘屁股上带去!”赵水光说得很正经。
“你去死~~!”
“刘嘉伦,我今晚上去“苏”,我妈问你的话,记得啊说我在你家看书!”赵水光一向喊刘嘉伦叫刘嘉伦,刘嘉伦也直接喊赵水光,赵水光说:“刘嘉伦,我如果喊你嘉嘉,我会吐!”
刘嘉伦说:“死小孩,我先吐啊好!”女生的友谊往往都很莫名其妙。
1912白天看上去只是一条朴实的街道,光滑的鹅卵石路,石砌的栋栋茶座,酒吧,就连KFC都不由流露出古朴的韵味,拐了弯走几步就是600多年历史的总统府,再走就是孙中山当年的住处梅园。石子间,树叶间,微风中,百年古韵淡淡流转。
到了晚上1912又摇身一变,成了*喧嚣的地方,茶座昏黄的光,酒吧妖艳的灯,门口服务生大声地寒暄,混在一起的音乐,男人女人的眼,暧昧的姿态,晃眼的街灯,街上释放出股啤酒的气味,莫怪曾经有的报道说南京有了1912后,把城市的夜生活平均推迟了1到2小时。
“赵水光,你下次要再穿校服来“苏”我就踢你出去!”希妙抓到窝在角落穿着夏季校服捧着果汁喝得开心的赵水光。
赵水光抬首,半眯眼,看清是那明艳得不输身后那片灯红酒绿的希妙。
希妙在赵水光的沙发里窝下,很快就有服务生小函给希妙端来酒水。
“啧,啧,到底当老板就是不一样”赵水光侧身看着希妙轻摇酒杯的手,红玛瑙的手镯在昏黄的灯下一闪而过。
希妙“铛”的一声放下酒杯,伸出指头戳着赵水光的脑袋:“你以为我愿意啊,某些人当时是怎么说的:放心,我会帮你的!放屁,天天害老娘放了学就往这跑,自己连毛都不见!”
“苏”这酒吧原来是单阳那一拨文化坯子开的,后来单阳和希妙分手去了武汉,留下“苏”。赵水光记着单阳走时对希妙说的话:“有形的东西总是*先消失的,真正留下的都是活在心底的。”
希妙是在上了南艺后的一次期末报告演出是认识的单阳,关系一直吵吵闹闹,分手却是云淡风轻。
*终单阳有没有上了希妙的心,赵水光是不知道的,也从来没想过去问,谁没有自己的那点小事呢,朋友间并不是什么都要说白的,至少现在的希妙活得五光十色。
赵水光有点心不在焉,发呆时把吸管的一头咬得平平的。
“希望要回来了”希妙靠在沙发上,不知是对谁说,却明显感觉到了身边人一滞的身体,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赵水光直着身子,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
希望要回来了,霸占了她初中所有回忆的希望,笑着骂她呆子的希望,冬日握住她生满冻疮的手的希望,揪着她的鼻子说傻瓜是不会在夏天感冒的希望,她赵水光曾经的希望,出了国的希望,离开了她的……希望。
希妙看着眼前穿着名校校服大大咧咧坐着的女孩,想起三年前的光景,她那自小骄傲得谁都不放眼里的堂弟在“苏”里找到她,拉着旁边那个穿白色滚边连衣裙的女生的手对她说:“希妙,这是我家小光!”那女生笑边踢希望的脚边说:“谁说是你家的,猪头!”抬头对她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再后来,希望出国,希妙再次在街头看到赵水光差点认不出她,那女生站在街边等车,身上是白色TSHIRT,下身黑色短裤,利落短发,那么简单地站在人群里,却和周围那些时尚晃眼的女生截然不同,那么一瞬间就注意到她!
事后希妙和赵水光混熟知道赵水光其实穿衣喜欢越简单越好,*讨厌粉色,蝴蝶结的,*好就是单色,连有亮片或绣文的都抱怨半天。赵水光看着希妙又是裤子又是七分袜的混搭风总是皱眉,希妙也总是嘲笑赵水光的简约风。
赵水光却一本正经说:“我过了装可爱的岁数了,内心平静才穿得简单,舒服就好。浮躁的人才里三外三的把所有东西都恨不得穿上,想着今天穿什么明天穿什么,又要搭什么坠子,耳钉之类,人那样过于在意自己,太累。”
希妙老是在装点自己的时候想起赵水光这番话,也会想:希望的走真的是给赵水光平静了吗?
“我上去了,要十分钟不回来就原计划行动!”希妙拍了下赵水光让她回神,说着就又混进一片五光十色中。这是希妙和赵水光的暗号,希妙是个极爱玩的人,也敢玩,但难免会遇到爱闹事的主,以前都是单阳帮着收拾,现在这任务就落到赵水光头上。
就像希妙说的:“某些人当初说了:‘放心,我会帮你的’!”
每次希妙讲这话,赵水光都想抽自己,谁叫当时嘴快在单阳面前对希妙承诺这话!
可惜赵水光又没单阳那拨痞子的本事,每次只好假装和希妙是同性恋。
希妙教她对着凶神恶煞的酒鬼要说我们是蕾丝边,英文是lesbian懂不懂!
过了一会赵水光就收到希妙的短信,2个字:C7。
赵水光认命脱了校服,整整身上的系脖吊带上电梯。
呵,这三楼可是雅座区啊,微晕的灯光照在暗花地毯上,由于是VIP区,每个包间都十分隐秘,加上单阳他们的个性有比较变态,所有的门都是玻璃的,但坚硬无比,更重要的是外边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里面却一清二楚地看到外边走廊上的人,赵水光“叱了”声,明显满足了有钱人要的刺激感。
C6,C7,这间,赵水光和希妙演这出可是老手来着,所以这丫头一点都不紧张。
酝酿了下表情,推了玻璃门就喊着进去了。
掐着嗓子喊了句:“亲爱的”,一看屋里就愣了。
一群俊男靓女坐着,却硬是没看见希妙那贼人的脸。
那一干正在喝酒的男女也楞了,只听沙发里“叮”的一小声,金腾的纽扣闪了下,冰块互相敲击的声音。
赵水光本来还想装个酒疯呢,仔细一看那沙发角里那人,一手支着沙发座,一手正拿着玻璃酒杯不急不慢晃着冰块。
灯光暗得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俊挺的轮廓,偏就这样的轮廓,赵水光也是一下就认得了。
那不是上午的谈书墨是谁,这下赵水光不知怎么好了。
一单凤眼的男人先笑开来,站起来说:“小妹妹,这里哪个是你亲爱的啊?”
那座人也笑了,赵水光眼角看了眼沙发角里那人似乎在专注着手里的酒杯。
松了口气,正想装疯卖傻混过去。
却听希妙的声音:“DAILING,怎么又走错路了,就和你说别喝那么多不听!“
边说边把赵水光往外揣,嘴里还念着:“我家的,一喝多就乱跑,大家继续,担待些,今晚上的记我帐上!”
赵水光直盯着希妙卡着她的手,恨不得抽上去。
希妙陪了笑,关了门,也没忽略门关的当口那座人惊讶的嘴里可以飞出鸟来的表情。
但她和赵水光可是见惯了的,希妙每次都说我们采用快攻政策,单刀直入,趁人不备,关门就溜。
希妙卖乖:“今天怎么轮我救你啦?”
赵水光没好气她说:“你不在C7吗,人死哪了!”
希妙奇怪说:“我在啊,等了二半年你不来,只好自己混出来了,一出来就看你在对面厢耸着!”
赵水光看看左边的C5,右边的C6,悔得肠子都青了
憋了半天说了句:“谁发明的门牌按奇偶数排的!”
希妙和她边走边笑,卖乖说:“看,还好我出现拯救你!”
赵水光看她一副感恩戴德的脸,伸手掐:“我们班老师就坐里边哪!这下好,不良少女加同性恋!”
希妙一听乐了,掉头就走直说:“哪个,哪个,指给我看看去!”
赵水光觉着告诉希妙这事又足以荣等赵水光这辈子一晚上干的几大锉事的第二宝座!
赶紧拖了希妙就走,这准大学生是不会懂她赵水光这高考生要过多艰辛的生活的!
第三章 你之希望我之砒霜
不能摆脱是人生的苦恼根源之一,恋爱尤其如此——塞涅卡
赵水光一边跟全班人读着英语课文,一边不留痕迹地拿眼睛扫着正靠在讲台那把玩着粉笔的谈书墨。
去泡个吧给新来的老师逮着,还上演了一出“玻璃之恋”,量赵水光胆子再大,再会装,也只是个17,8岁的高中生,不抖和是不可能的。
但这半堂课下来了,谈书墨除了点名回答问题叫了下赵水光,就什么都没发生了。
赵水光想也许谈书墨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呢!
就放心地拿书遮着脸和前边米妮,高荨小声说话。
高荨偷偷摸摸说:“昨天放学我爸来接,看见谈书墨开的车,宝马5系,我爸说是530Li要60多万呢,有钱人!”
米妮说也把身子往后靠小声说:“我听李佳然说他是海归,家里好像和省教委有有什么关系,校长请半天才把他请来的。我要是他,我也不来啊!”说完看看谈书墨的方向。
赵水光压低声音:“咱李佳然是校长女儿,她说好像是就是是了!”不由想起昨晚上的事,这下恨不得拿脚抽自己脸!还是安慰自己这谈书墨这种人物是不会记得自己样子的。
正庆幸呢却听谈书墨说:“课代表来下办公室,下课!”
赵水光突然就有抛到冰水里感觉,大热天的居然出了冷汗,还顶着米妮,和高荨欣羡的目光出了教室。
外聘教师是有专门的办公室的,现在全校就一个外聘教师,这倒成了谈书墨的专门办公室了。
赵水光硬着头敲了敲门,就听到谈书墨清清淡淡的声音:进来。
开了门,看见谈书墨一手拿了杯子,一手挑了笔,站在桌子旁边低头改作业,能看到俊挺的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的阴影。
赵水光想自己真是潜力无穷,这时还不忘花痴,开口:“谈老师”喊得礼貌至极。
谈书墨没抬头,一会“啪”得一下摔下笔,把本子往旁边的一叠一搭。
才抬头说:“作业本回去发下,上头那摞是要订正的”黑亮的眸子看着赵水光,嘴角微微上扬又说:“谢谢”
赵水光连忙说:“不客气,您还有什么事吗?”
谈书墨说:没有。拿了水杯仰头继续喝水。
赵水光抱了本子乐颠颠地出去了。
离高三开学还有一个礼拜不到,学校终于放了这群准备生的假,赵水光本是想去“苏”混着的,看到那火辣辣的太阳,人就没了力气,怕再遇见谈书墨,干脆窝在家白天复习,晚上看电视,倒让她老爸老妈惊讶了下。
过了两日经不住希妙的短信轰炸,还是趁没开学溜去了“苏”。
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在分手后至少有一次想象和前度恋人再见的场面,不论是以多么愤恨不平的心还是抱以祝福的感慨。赵水光曾无数次想象过和希望的再一次相见。或许在街上他挽着女朋友,那女生有着赵水光曾经也有的明净笑靥,而她是上前微笑抑或是转身离去。或许是在办公的地点,他的眉眼依然自信飞扬,带着惊讶再次相遇。或许,她会牢牢抓住他的手。或许,他们只能默默地点头然后祝对方幸福。
然而赵水光透过包件半遮的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只能忘了呼吸地站在那里,望着那人的每一个动作,她曾经笑过的他白皙的皮肤,他习惯地在不满意时撩额前柔软的发,他抓着酒杯开口笑。
“小光”她听到希妙的叫声。
赵水光看见希妙打开门看到她后微讶的表情,有些小小的尴尬。
她也看到了希妙身后他的表情,清晰的脸突然模模糊糊起来。
那时她说:“我不是那种人,谈不了远距离的感情”
然后就听他说:“屁的距离,距离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后他掐着她的手,仿佛入了骨头,他说:“我留下来,小光,我留下来?”
她抬头,看到男孩坚定的眼,他长的本来就是比帅气还多了分漂亮,傲气至极的脸不曾出现如此的恳求。
她差点头就答应了,可是可能吗?他们都15岁,能做下什么,他全家都移民去了加拿大,他妈妈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留下来。
她说:“我们还都只是孩子!”
他低了头,慢慢放下他的手,他也是知道答案的。
那是他们*后的争吵。正如她所说的彼时他们都是孩子,除了对方不曾喜欢过谁,谁也没说了分手就这样过去了,想着或许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吧。未来还很长,生命中总会出现美好的插曲,下一个路口说不定就会出现让自己深爱的人,然后就牢牢抓住。
却不曾想到,人生中美好的人或物总是有限,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下一个会更好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
于是赵水光**上了高中,依然做个好孩子。
希望跟着妈妈去了一个寒冷的**,这里有着*长的冬季,是赵水光*喜欢的季节。
希妙瞧瞧门外的,看看门内的,着实受不了,一把拉了赵水光进屋,指了希望说:“你们两就说个清楚吧!”
第四章“难怪酒鬼都说自己没醉”
离别之于爱情好比风之于火,它能将小火熄灭,使大火熊熊燃烧。——比西
希妙侧了身拉赵水光进门,屋里有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脸,有的人一看就认出是赵水光来,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
希妙嚷着:过去,过去。排开众人一把把赵水光按着坐下。
赵水光再一抬头就看到希望的脸,漆黑的眼,辨不出的心绪。希望的右边还坐了个女生,伸出手拍了拍希望的膀子,对赵水光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赵水光心里有格的一下有些刺痛。
转了头索性放开对大家说:“干吗呢,喝酒啊?希妙,希妙我要“子弹头”!”
希妙看她就像看不争气的孩子白了眼说:“还子弹头呢,只有绿茶!”就赵水光这没酒量的,还喝子弹头。
大家看看没事就继续闹,赵水光就和着平时闹惯的人了喝绿茶,身边还有希望和那女生低低的说话声,背景太吵了,连声音的轮廓都抓不住,喝着喝着就变成绿茶对芝华士,喝着喝着又变成红酒,眼角被酒精熏得火辣辣的,不敢看旁边人的脸。
赵水光在半瓶红酒下了肚时,站起来一把搂住希妙说:“我醉了!”
尔后的事她都记不大清,过了一会睁眼发现自己赖坐在露台上,身边有人抽烟,她闭上眼,不去想了。
那人知道她醒了,问:“你还好吗?”声音一下子散在风里。
赵水光想笑,以前看电影《情书》的时候不明白里边那女的找了半天藤井树,*后只是对着大山大喊一句:“你好吗?”
现在是有些明白了,时间的痕迹太深连想普通人一样的寒暄都是尴尬,憋了半天只想了一句:“你好吗?”
其实已不在乎答案,因为我的好与不好再与你无关。
赵水光撑着头站起来,她很想对希望微笑说:“我很好。”
可惜今天的一切都措手不及,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想了好几遍的台词。
“希望”虎牙妹妹在走廊上喊。
赵水光别开希望的手,下楼,一路上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后脑勺无比之重,心跳又快,每走一个台阶都像要栽下去。
想着想着也真的栽下去了,幸亏楼梯下有人,一把接住她。
后边是希望的声音,喊得很急:“小光”
赵水光再听到那声音唤自己的名字,心绪更加复杂,头也没回说:“我没醉!”
一口气踮起脚,看都没看嘴巴贴上接住她的那人。
在一片静默中赵水光想,难怪酒鬼都说自己没醉。
其实就是嘴唇贴到了嘴唇,牙齿磕到了牙齿。
在赵水光的年龄是不太懂什么叫接吻的,后来想想这估计是人生中莫名其妙的KISS。
赵水光不记得那黏合的状态持续了多久,开始贴上去只是气自己,气希望,后来就真的醉迷糊了。
被人箍着手臂拉开,耳里有音乐声,女人的叫声,男人低低的声音,太多的杂音。
她站着想努力瞧瞧被她抓到的冤大头是谁。
望进一双晶亮的眼,赵水光咕噜说:“这位哥哥好熟悉啊!”
只觉得臂上一松,金色袖扣一花眼,她头嗡嗡的往后一倒。
跌入黑暗时想,说自己醉了没人信的,现在好了吧!
第五章“希望,你幸福!”
忠诚的爱情充溢在我的心里,我无法估计自己享有的财富。——莎士比亚
赵水光第二天醒来,一开机十多个未接电话提醒。
手机还在震着希妙的电话就进来了。
这女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希妙说:“你小姐能喝啊,知道我昨个怎么把你折腾回家的啊,还和你妈说昨天是我生日玩高了,这不抹黑我在咱妈心中美好形象吗?您一睡就没事了,真是,啊,说到你昨天献吻的帅哥,**啊!…………”
赵水光头疼起来,挂了希妙的电话。
吃早饭时,免不了被老妈说。
赵爸爸是某银行分行经理,赵妈妈是会计主管,一辈子和数字打交道,**的传统家庭。
两人平时是忙了点,但觉得这女儿还是让人省心的。
念叨了下,在赵水光说好不犯的情况下就算了。
赵水光早上喝牛奶的时候,想到希望的脸,有是一阵难过。
过会“啊”地一声掉了筷子,“干吗呀,这孩子”赵妈妈从厨房里提了锅铲就出来了,看到一脸痴呆的赵水光。
赵水光突然想这辈子都不去上学了,她想起来*后看到的那张脸,金色袖口,金色图腾。
索性离开学还有两天。
过了假期,赵水光老老实实背起书包回学校做她的好学生,一开始心里是害怕的,尤其是英语课,去个办公室送本子还要抖和下,但一个月的观察,谈水墨并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的。
赵水光这年纪是不无风花雪月的幻想的,现在的情况乱得她都来不及去幻想什么了。
赵水光不笨,她知道自己是个准考生,在这风头浪尖上,忙于学业是首要的。虽然她是爱玩的点。平时胡混,但她知道学习好才是以后一切美好日子的保证。“苏”在学期间她是不会去了。
之于谈水墨这辈子被投怀送抱的机会多了去了,吻过的美女从东方到西方,干柴烈火的也不是没有。赵水光这出只是唇碰唇牙齿撞下牙齿,在他谈水墨的看来根本不是个吻,简单来说他是被个酒鬼非礼了,巧的是,那个酒鬼还是他的学生。
他难道能更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计较。到了谈水墨的这种境界是不会关心这些,充其量记住了班上这个叫赵水光的女生。
下课时,希妙打了电话来:“希望下周回去”赵水光站在走廊上靠着扶手,旁边是高荀和米妮趴那唧唧喳喳说话的声音,赵水光:“哦”了声。希妙有点恼:“赵水光同学,你真当我是八婆啊。你看看这几年你两都变什么样了,就不能好好谈谈吗。算了,我不管了。”咔嚓一下挂了。“怎么拉?”高荀点了下,赵水光才回神,希妙是真气了那么大的声音,米妮笑说:“碰着情敌了,老实说啊”赵水光很无奈说:“什么啊。欠钱了!高利贷”三人哄笑回教室。
赵水光想起那句“现在你两都变什么样了?”她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以前什么样子。
放了学和米妮去车棚推了车出来,老远看到了熟悉的人。
自从接了希妙的电话,心就躁动起来。
已经不记得多久前了,他也是这样在校门口等着,边和朋友打招呼说话,等她走近了总是能立刻回头笑:“走吧!”走了十几步就接过车龙头,他抱怨过:“这样多麻烦!”她说:“这样不容易发现.”他勾了手拧她耳朵:“就那么委屈你”又坏心笑:“呆子才不发现!”
初中的恋爱总是更打游击战一样,怕老师发现,家长知道,同学之间的指指点点,于是想尽办法地躲避众人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呵护,却……终究难抵过时间。
今天,他走到她面前,接过龙头回头说:“走吧!”
赵水光还在琢磨要说什么,听希望这么一说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走着走着,她仔细一想这个希望现在也太狡猾了,没有尴尬,没有寒暄,没有争吵,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让她挑明了说也不得翻脸部承认也不得。
算了,就当是个老朋友,也是会牵挂的。
“加拿大好玩吗?”想了下,她问。
希望愣了愣,淡淡的说:“在哪都一样。”有点哭笑不得,这个赵水光,还是一样脱线,正常人都会问问你还好吗?什么时候走啊之类的吧。
旁边有女生过,隐隐约约听到:“那不师大附中的希望吗?”“他那时……”一片低语。
赵水光抬头看希望的侧脸,不驯的眉眼,高挺的鼻,这是大家眼里的希望吧。
看起来很傲气的男生,其实一笑起来会有两颗小虎牙。
希望问:“为什么到十中?”转头看她,这样的眼神是如此熟悉。
她说:“待得太久了,换个地儿。”这是真话。
他很想问:“你……真的要把什么都忘记吗?”
十中和附中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同样出色的两个学校,所以学生初升高都不会选择离开原来的学校。她却跑到这来,离开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一切又关他的联系,他问过,连当时班上的交好女生她都不怎么联系。
希望很气,但不能做什么,因为先离开的是他。
这次回来,他是想见赵水光的,但想想是她不要他的,17,8岁的男生,又傲气如他,不是拉不下身段,而是怕她忘记他。
“上车”他跨上去,一米八几的大男生骑在女式自行车上,微弓了腰特别好笑。
赵水光还在犹豫,希望说:“你再不上来,我带你车子,书包全跑了!”
她咕咕噜噜斜坐上车。
两人一路无语。
其实想的是同一件事,初中时他也骑车带她,她一坐上去,他就说:“*近又胖啦。重啦!”
可每次她一说要**,他却闹腾着要吃什么,揪了她一起去。
“你没把家也换了吧”希望问。
“什么啊,没有!”她嚷嚷。
两人笑。总有点没变的东西吧。
他慢慢地说去加拿大的事,**年学校旁边的森林发现一只小棕熊,镇民赶紧放回去因为熊妈妈肯定在附近。他说前年从图书馆出来在操场上看到极光,他说在他家旁边有个每天都一大早遛狗的胖太太。她就安静的听,这才是真正的希望啊。
到了她家前边的巷子,停下。两人都没有下车。
赵水光在后边说:“谢谢。”
不是谢谢你载我到这里,而是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一起度过的青涩时光,游离在枯燥的学业之外,另一番奇妙镜像,谢谢你无私的支持过我,关心过我,谢谢你让我知道另一个从来没去过的感情世界。谢谢你回来看我,勇敢地面对过去的我们。谢谢你……陪我长大。
她知道希望是懂她的谢谢的。
希望没有回头,说:“小光,”三年后再听他喊,她突然又流泪的冲动。
他说:“将来,我是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要我帮忙,我不论在哪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来的!”
赵水光从后边伸手抱了抱希望,说:“希望,你幸福!”
这是她*后一次拥抱希望,多年以后想来希望的话,她会温暖地笑,那是一个少年多么固执的承诺,虽然过了一两年后到了大学她就明白这是永远不可能的承诺,既然不和你在一起,连联系都是一种多余,无法对你回报,又怎么可能再要求你为我去做些什么。
第六章 希望的番外
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爱,因为我有爱。——白朗宁
乳白色的子弹头火车轰的一声在灰绿色的土地拉开一条线。
“尊敬的旅客,无锡站快要到了,请您好拿行李准备下车。”
希望拿着行李站进下车的队里,本是看着窗外的,车一顿所有人都一冲,那熟悉的脸突然就撞入眼底。
没有去记分开的时间,因为都以为这辈子或许是不可能再遇到了吧,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了,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在身边的笑,已经不再去想起,一转身却发现记忆却好好地躺在心底,不曾离开。
还是微卷的发,比之上次分开留长了许多,微张的嘴,他再清楚不过的睡颜。
好几次放学他去打球,她总是等着在教室里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等他回来就只看见红彤彤睡熟的脸还有书上的印的一滩口水,他总是觉得很好笑,外表很乖很文静的人其实很懒还有一肚子的小聪明,外面人老以为她受委屈,其实总是她在欺负他,但这也无妨,他都喜欢。
他会边看她睡觉,边写会作业,收拾好东西,再喊她。
拿餐巾纸垫在她嘴边,她会不舒服过会就醒了。
他就抖抖纸巾说:“滔滔江水”
她本是又羞又恼的,气得都忘了,瞪着眼张牙舞爪地和他抢。
就三步的距离,他转头去看她,曾经的伤痛都不重要了,这已经是世界上*幸福的事了,拥挤的车厢里,她就安静地睡在那里,戴着耳机,靠在旁边女生的肩上,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前面人流动了动,他又赶忙往前捅了捅,伸出手,差点擦过她的发,觉察到她旁边女生奇怪的注视,状似不经意地抓住她座位的靠背。
希望有点恼怒,气她就这样听着音乐睡着。他很想知道再看见他,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有和他一样忐忑难安的心情,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思绪纷飞。他很生气,恨不得换手去掐她的脸,他以前做过很多次的。
可是他却又害怕她醒来,他要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她诧异的眼,像看个好久不见的陌生人一样吗?他做不到。
他就这样低头看她,她就熟睡在他的手边。
“咚”的一下,车子到站,人流开始动起来,直到后面的人开始推挤喊:“往前走啊”
他动了下手指,一抬头看到站台上妻子的笑脸,有点恍惚。
他开始往前走,站到门口不争气地停住,侧身让人先走,他回头去看她,她还是那个姿势,他早知道的,她一向很能睡,只要想睡在哪都能睡着。
“希望”他的妻子在门边喊他,他笑,走出火车,握住妻子的手。
“咚”的一声,火车毫不留情地前行。
赵水光在听到有人叫希望的时候,一皱眉就醒了,侧头看到旁边的过道上,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聊天,其中一个直摇头连喊:“希望不大,希望不大哦!“
赵水光就觉得自己好笑,这样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表妹晨晨看她醒了说:“老姐,刚过无锡的时候有个狂帅的帅哥就站我们旁边!我还和他对视了下呢!”
赵水光可惜死了连说:“真的啊,真的啊,你怎么不喊我呢!”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前那个人是怀着如何复杂起伏的���绪凝视过她。
人生那么长,世界还那么小,总有**我们会一不小心擦肩而过,你在这里,我在那里,没关系,因为我知道这已经是我们*大的缘分。
第七章 水果糖香
人之所以有一张嘴,而有两只耳朵,原因是听的要比说的多一倍。
就这样,希望再一次走出赵水光的生命,划下很深的痕迹,至少这次好好说了再见,以后的一切就交给时间。赵水光的头发长长了,还是微微的卷,蓬蓬的,留在耳朵后面,相反于时下高中生流行的柔顺的直发,但舒服对于赵水光就是流行。希妙还是白天学校晚上酒吧地打混。
“刘嘉伦,今天周三我要去誊分,不和你一起走了。”赵水光边发短信给刘嘉伦边往谈书墨的办公室走。临近模考了,学校的测验也多起来,每周三下午老师都去交流学习,各科的课代表都要留下来。
谈书墨的办公室是独门独立,所以每次都是赵水光一人被发配过来。
天色渐晚,夕阳散在红漆的办公桌上,红红的光晕在女孩微微苍白的脸上,微嘟的嘴,毛绒绒的卷发被阳光漆成金黄色。
谈书墨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办公桌上睡倒了只小仓鼠。
谈书墨和赵水光的渊源除了那次的“恶作剧之吻”,就只是几次的错身而过。
上课的时候她会开下小差,被点名了又在周围同学的挤眉弄眼下**过关。她作业写得却很工整,字不是很好看,但却很认真。见了老师很恭敬地喊:“老师好。”走过老远又听到她唧唧喳喳的声音。有几次车子从学校旁的小路驶过,看到她边吃冰淇淋边和班上几个女生打闹。这样的一切都是所有17,8岁高中女生平时所做的。
赵水光微微动了动醒了,抬头一下子看到一双黑亮的眼,吓了一跳,赶紧站进来喊了声:“谈老师好。”
谈书墨觉得有点好笑,被一只小仓鼠一本正经地喊了下。
愣是憋住了,挑了挑眉问说:“写完了吗?”
“快了!”赵水光赶紧坐下继续,暗暗骂自己昨天看鲁鲁修看过了头,今天居然跑这来睡觉了。
“赵水光”她一抬头,看到一张逼近的俊颜。
和喜欢装酷的小鬼不一样,到了谈书墨的年纪所有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被这样的男人深深的凝视,这并不是勾引却造成致命的吸引力。
赵水光气都不敢出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出一张纸巾,他说:“口水擦一下!”
天啊,囧死她算了!
胡乱接过纸巾,她突然想起记忆中是谁也在她睡醒的时候递上纯白的餐巾纸,那个人现在已远走它乡。
谈书墨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在沙发上坐下,他不是没发现赵水光的忡怔的,他有些好笑这个十七八岁的女生有什么那么化不开的烦恼,现在的烦恼之于以后想来肯定都是好笑的事情了。但谈书墨又是隐隐觉得这个女孩是不大一样的,在人前是爱笑爱闹的普通女生,在老师前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她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但在谈书墨这种道行面前也就是地鼠精比如来佛的等级,看看都很好笑,但他会想起在“苏”喝醉后晶亮的眸子背后无声的伤感。
“老师,做好了。”赵水光把卷子分号类堆好,谈书墨放下书看了表六点多了说:“家住哪,我送你。”
谈书墨把车开来的时候,看到赵水光在停车场门口的身影,背个大书包,头上戴着大绒球的红色毛线帽子,低着头远远地站着,看到谈书墨的530Li,站好打开前门坐了进来,对谈书墨说:“谢谢谈老师。”
谈书墨想其实赵水光是个极有灵性的孩子,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很是沉稳,本来他是叫她在教学楼下等的,她还是一路说话跟他走到停车场,选择座位的时候也是礼貌地坐到前排,规规矩矩系上**带。
其实他不知道,赵水光是个典型的两面派,在家的时候老赵同志说:“丫头,来,到前面陪爸爸坐。”赵水光都是赖在后面说:“不要,难过死了,要系**带。”
赵水光其实坐到前排也很是无聊,看看方向盘的蓝白标志,就看到谈水墨骨节修长的手指,突起的腕骨,视线往上,啧,这男人真是好看得没道理。
不过说也奇怪,大家都知道才调来的英语老师帅得透顶,每次他们班一上英语课窗口路过的女生概率就会大大上升,花痴之心人人皆有,但大家都是憋在心里意淫下就好,从来都没人敢花痴到谈书墨面前去。
赵水光有点坐立不安,一路上能说的就那么多,她又是个不在两人情况下习惯冷场的人,只好问:“谈老师,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谈书墨说:“英国”。
赵水光再接再厉问:“英国是不是真的有九又四分之三月台!”
谈书墨正在开车,侧头睇了眼小女生好奇的脸说“有”,只是他没无聊到去实地考察。
她问:“那福尔摩斯的家去过吗?”
他说:“去过。”
她问:“那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家呢?”
他说:“没有”
她问:“那马克吐温呢?”
他说:“那在美国”
赵水光暴汗地闭嘴,谈书墨扬起嘴角,这女生并不是那么聒噪的人,但还是绞尽脑汁地想话说,装乖巧活跃。
赵水光心里都难过死了,摸摸大书包,掏出个小铁盒,哐哐的摇,谈书墨斜了眼看去原来是一盒糖罐,壳子上是两个卡通的奶牛什么的。
赵水光倒了一大堆糖出来,前面正好红灯,她就伸手问谈书墨:“谈老师,吃糖吗?”
谈书墨踩了刹车,低头,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捧着五颜六色的糖珠。
赵水光加了句:“不甜,都是水果味的。”笑得酒窝一闪一闪。
谈书墨本不喜从别人手上拿东西吃。
不卫生,而且他性格如此,**却鬼使神差地挑了颗黄色扔进嘴里,继续开车,甜腻的柠檬味就荡漾在舌尖,果然,哪有糖是不甜的,他早就知道。
一会赵水光的家到了,她抱着大大的书包跳下车,说:“谢谢谈老师,谈老师再见。”
谈书墨倒车,远去,一车的水果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