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
时 间
关键词:漂泊 冲撞 梦想家 赶时间的人
前仆后继、横冲直撞才是
梦想应有的模样
我看过很多部青春片,却从来没有哪部像《中国合伙人》这样符合我们改革开放后这代人的历程。
看着三个老男人跟美国机构死磕,我也觉得热血沸腾。我的青春里也曾有大考小考补习班,若干一起奋战在课桌前线的兄弟姐妹,有《新概念》1、2、3、4,有展望未来,当然还有新东方,所以轻轻松松地就找到了代入感。看到三人与ETS(美国教育考试服务**)官员对峙时,我是由衷地感到爽快。对,就是这样,像中国老爷们儿一样骂扁他们,谁当年没跟ETS、British council(英国文化委员会)死磕过?
改革开放带给我们这一代*大的好处就是,踏出**这件事不再像翻越柏林墙那样困难。印着毛主席头像的赤色钞票一升再升,敞开的**一开再开,终于我的亲朋好友分布在了世界各地。这些飞落到各处的亲朋好友*长的已有五六年没见,只是偶尔聊聊视频;有些已经全然断了联系,老死也不相往来。一转眼又到毕业季,大学的各位死党姐妹从此又要和我远隔重洋。我不舍但也无奈。
出国是为了什么?我问过她们也问过自己。
别提什么改变世界或是被世界改变,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么高尚,想做的,能做到的,大概只有改变自己而已。
我出生在Z城城东的一个单位大院里。单位大院这个名词在商品房泛滥的今天也许已经日渐令人生疏,不过对在那儿成长起来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温馨也很有童年感的词。与商品房邻居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格局不同,单位大院里的每一户几乎都互相认识,那些父亲的同事会在下班时摸摸我的头,跟我通报“再等等啊,你爸就快下班了”,也会在元宵节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帮我点竹纸灯笼。除了乡土式的亲和,单位大院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个大院的人几乎都从事同一领域的工作。就我家所在这个院儿来说,整个院儿的人都是搞��贸的。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搞外贸的人没出过国就像21世纪的小孩不认识肯德基爷爷一样少见。于是我父亲也像其他同事一样搭上了出国的飞机,还乘过十几天的船从一个港口到另一个港口,还和比人高的仙人掌合过影,还去了汉堡挺难吃的德国城市汉堡。
出过国的父亲像很多人一样开始艳羡美利坚的现代化与充溢着幸福感的物质享受,但他已经不再是年轻小伙儿。不会讲英文的父亲很快意识到美国梦只能实现在他的枕头上。但是,他并没有伤心忧郁。看到大院里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奔赴美利坚,他很快有了一个新计划——他要给美国梦选个继承人。那时候的他年轻力壮,事业正乘着改革开放后的**缕春风蒸蒸日上。他是当时大院里**个买摩托机车的人,载着他当时的女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妈,大冬天满大街乱转。北方的冷风又狂又刺,以至于后来我妈得了老寒腿,天阴下雨都得贴膏药。为了他的美国梦,他对我的教育投资像当年买摩托车一样毫不吝啬,可惜那时候我信奉的是,外来语言一律都得靠边站。
1997年,我七岁,在那个“不要尾随观看外宾”被写进小学生道德规范里的年代,说得顺溜的英语只有“嗨喽, 米兔, 古德拜”三部曲的我,**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了我眼中的稀有“物种”——“老外”。那是一个很魁梧健硕的美国人,头发很少,香水味很重。父亲载他去Z城*好的酒店,住*好的套房。美国佬似乎有的是钱,叔叔说他住这种酒店就像猴子拔毛一样。于是,我对外国人有了这样的**印象:胖,体味浓重,爱用香料,住在遍地金子的国度里。有趣的是,若干年后,我念世界历史时发现,哥伦布时代的欧洲人对印度人也是这样的印象。
我父亲的美国造梦计划还没大规模进行,大院里**批留学生就学成归来了。世界从来就是各式各样的,“海龟”们自然也不例外。可奇妙的是,男“海龟”们无一例外都收到了国内外企业高薪的橄榄枝,而为数本就不多的女“海龟”,这次大多都是回来探亲的——她们已经在外面找了男朋友,打算实现真正的“美国梦”。
这样的结果让我本分的父亲大吃一惊。他虽希望他的女儿像爷们儿一样学成精英,但从未想过让我站在一个白种人身边拍结婚照。于是,他的造梦计划无限期推迟了。
不久,我那从来没想过要出国的表姐被送了出去。我坐飞机到上海送她出境。我记得那时候她拖着两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大到连她宽宽的身板都显得瘦削了。她就站在入口,挥手告别,然后从被玻璃墙面分割得曲里拐弯的走道里离开。当时我并没有觉得她像电影里的邓超一般身影萧索,我也并没有痛哭流涕,因为表姐也并没有摆出一副永不回头的姿态,她还跟我约定,放假了就买巧克力回来。所以,更多的,我是用一种欢送女壮士般的心情送她出国——像探索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令人骄傲,快看快看,这可是我们家族**个踏出**的人!
那时候的我还以为出个国不过就像往来两个城市间一样便利。我全然没有意识到出国是一件可以很远、可以很久、可以使人生从此不同的事。我对出国尚没有概念,这些体会都是后来表姐暑假没回来,再下个暑假也没回,一连很多个暑假都没有回来,后来干脆回来也觉得不自在,索性也就真的不想回来了之后的事。
那时候我已经考进了Z城名列前茅的一所外语学校,学校里强手如林,当我还努力地在A班立足时,初中部直升的“大牛”们就已经在组队刷SAT(美国的一种学术评估测试)了。对于高考,我们还是不能放弃,他们大概已属不屑。在A班听了几堂云里雾里的全英授课之后,我都不忍目睹我刚过及格线的小测成绩。新东方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我的人生。我在新东方的**个老师是老J,此君毕业于医科专业,讲起词汇课来下流无比,*爱莫过于普及妇科“医学词汇”以及调侃后排小情侣。第二期是S姐,她上课时背一个花里胡哨的包包,用还没被联想吞并的thinkpad,毕业于一所若干年后拒绝了我的英国牛校。第三期是老师L,长得风流倜傥,打扮入时,又有一段坎坷情史,在“基友”文化尚不流行的年月,他那样的型男迷死了班上大票春心初开的少女……对我而言,那些年的新东方,与其说是一所语言培训学校,还不如说它是一本大开本的《卡耐基成功学》。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成功哲学,“加持者”署着耳熟能详的地名:美国、英国、加拿大……每个人都牛气冲天,都好像开过光一样地光芒万丈。他们把自己的心法传给我们,于是后来就有人在宿舍楼下高声诵读,有人窝在宿舍里反复刷《老友记》,也有人默默地牵了新女朋友的手,第二年又来听笑话。
没错,我们是去学语言的,但也是去看若干年后的自己。
未来的自己,想象中的自己,牛哄哄,牛哄哄,**长难句。
有几年,出国对我来说是梦,不是因为它遥不可及,而是因为它可以用来逃避现实。就像电影里说的,中国学生*拿手的就是失败。高考像座独木桥,可以挤过去的没几个。更何况,这座桥还是个虚拟的存在,你看不见它的粗细长短,更感觉不到你周边已经挤了多少同伴。有时候你在桥上走得好好的,可是脚底下却发虚,好像有无数人在推你,又好像你已有半只脚悬了空。没错,就是自己吓自己,可是有很多人,就因为对未来的不可知,想要从这座桥上跳下去。
跳下去的想法,高三那年我有过很多次。有**,我终于承受不住,在宿舍里用偷藏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在电话里我歇斯底里哭得像狗一样,我说我不要高考了,我要出国。我父亲于是在电话那头很生气地摔了电话,说“爱考不考,老子没钱”。可是我后来还是知道了,他和我妈默默地去咨询了留学机构。
其实这时候的美国已经不再是满地黄金的美国,中国也不再是一穷二白的“土鳖”。在我学习的这几年里,大院里流传三件大事:**是公司有单生意出了问题,几个人吃了牢饭,D叔叔和另几个人则跑到了加拿大。第二是离婚率开始上升,有几个去国外刷金盘子的妻子或丈夫还没来得及把赚的钱换成金饭碗反倒先换来了绿帽子。第三是美利坚经济危机,物价上涨,大院里几个后送出去的孩子都没能完成爹娘的美国梦,功未成身先退,变成了几根只喝过大西洋海水的“海带”。
所以当我大二跟父亲说我想出国时,这个当年告诉我学好“英语三百句,走遍美国都不怕”的老男人犹豫着丢给了我一个宇宙**问题:“唔…你再好好想想,你为什么要出国呢?”
这个问题,你出国前十人有八人怕是要问的。你答了以后,十有八九怕是他们还会说:“唔,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可我觉得你不是,你一定是想……”
他们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在准备雅思口语,这个问题早已经写在小纸条上反复练习,中英文都可以流利回答。不过我父亲和他们不一样。他不在意他不知道的;他只在意,计划生育让他只有这一个孩子,而现在他老了,老到每天都想看到她。
为什么要出国?这个问题我有很多种答案,但真正站得住脚的却****。出国并不美好,所谓资本主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诱人却始终摆在橱窗里没吃到嘴里的大饼。不过,至少像成冬青一样,“我还知道,我不想要什么”。我不想我有一双眼睛,却不能去探索;我有一双脚,可只能往返走重复的路。
或许吧,生活中太多决定不能只靠意义,因为未知可能就是*糟糕的意义,不过同时也是*好的借口。
《中国合伙人》里三个男人,大概也很少想意义。成冬青从未想过要改变这世界,却一直被这世界推着走,但*终改变了世界。孟晓俊一心想改变世界,结果他被这世界改变了。王阳一直活得像个浪子,可过得却*踏实。
本文里的几个人,是现实加拔高版的例子。D叔叔一生奋斗,公司事件爆发前颇有远见,现已定居加拿大,生了二胎,绿卡在手,世界恒通;我表姐青春时期饱受应试教育逼迫,她从未想过要出国,更未想过要留下,结果是不想再回来;为爱受挫的新东方老师刚刚结了婚,很快也当了爹,时常在微博上秀恩爱,既现实又踏实。
而更有些聪明人教育我,谈奋斗时你要像成冬青,谈理想时要像孟晓俊,谈生活时则做王阳。
你问他们“意义呢?”
还没开始做,哪里会有什么意义。
所以大概无论是谁,无论怎么选,只要踏踏实实地努力活过了,就会从未知里捞到些好处。
无论我们出不出国,出国后能走多久,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在青春里流过的汗水和泪水都会结晶,我们在青春里做过的梦都会被自己或是别人实现。若干年后,无论成功与否,印象*深的也不过是当年那个发型很土,身材普通,没整容也没化妆,背着一大包“红宝书”的朴实朋友。
新东方会倒,可梦想永远有人前仆后继。
我们会老,可我们坐在一起谈笑过去的时候不老。
所以,别问是世界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世界。
这个世界没了我们,它也根本就不会存在。
这才像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即使那本是一场无意义的横冲直撞。
但凡你有了一丁点的梦想,就会
遭到悲观主义者的质疑
很小的时候,我有很多梦想,我想当老师,想当科学家,想当个推着冰激凌车卖冰激凌的。对未来毫无概念的规划和儿童善变的兴趣让我天马行空地发挥着我的想象力。我尚未明确梦想的意义,只是单纯地艳羡那些拥有我想要之物的人们,想要成为他们,然后兑现自己的愿望。
长大以后,渐渐知道了梦想的含义,梦不是随便可以做的,它是很宝贵的东西。有的人混混沌沌地找了一辈子也未能找到它的存在;有的人确定它只用了一秒,得到它却穷尽了一生。
梦想不仅仅是“我想要”的扁平欲望,它是更强大的力量。当你迷茫而不知所措时,它可能成为你下一步的指路明灯;当你处于低潮甚至无路可走时,它可能成为搭救你的一根救命稻草。梦想是虚幻的,却又好像是扎扎实实地如块状般填实在我们的内心里,有时候硬硬地撑起整个身躯,有时候软软地融化整颗心脏——就是这么神奇而稀有的存在。
懂得了这些以后,有**我跟我的父亲谈起:“我的梦想是当一个作家。”我刻意漫不经心地谈起,因为我担心父亲并不看好这个穷酸的职业。轻描淡写,好让我的决定听起来还有其他可能。果不其然,我父亲颇为担忧地望着我。“作家”拿来当闲情逸致很好,可若是真拿来糊口,说不定就要再多一桩人世惨案。我父亲想了一会,跟我说:“天底下想当作家的人有千千万,可是能让人们承认的作家恐怕用手指也能数得清楚。那些当年做着作家梦的人,*后又有几人能真正成为作家呢?”
就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做梦也有梦想和白日梦之分,而它们的分别,就是概率学上的成功率的高低。
我从来没想到过成功率,因为我那颗年轻而自大的心总以为,只要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努力,大概就成功了一半。可是若问我*后那个结果,我只想说,如果一开始就预计到那个结果是个失败,那么又为何要开始呢?
我们还会迟疑,会害怕碰壁,会受到各方的质疑,这是可理解的事情,因为梦想本来就是如宝石般宝贵而不易得的东西。以画家为梦想的少年会被人质疑“学画画的人那么多,可*后能成为画家的人又有几个”,以演员为梦想的少年会被人质疑“想当明星的人那么多,可*后可能只成为不入流的小龙套”。但凡你有了一丁点的梦想,就会遭到悲观主义者的质疑。可梦想要是像墙角的野花那般唾手可得,那还有什么我们不惜肝脑涂地也要将其实现的价值?
我们的周围有数不清的竞争者,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地努力着,所以我们常常一叶障目,只看得到周围乌泱泱的人,却看不到那个发光的自己。为什么我们只听得到别人强调成为“万分之一”的难度,却偏偏不敢相信自己就是“万分之一”中的那个“一”?
未来本就有无限种可能,无论选哪条路,只要坚持走下去,都有成功的可能。
想要远行的人,注定不能把路途想得太难太远,不然,永远也迈不出那万般重要的**步。
我们都是这个小小星球上****的存在,别人不知道你与他人有多么不同,不知道你的潜能有多大,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棒。无论过去有多少失败的案例,无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低,我们首先学会的都应该是相信自己,因为没有谁比你更了解自己。所以,如果你遭遇到悲观主义的质疑者,不要迟疑也不要动摇,只需要大胆且果断地反问他:“我知道做这梦的人千千万,可你又如何确定我不是那万分之一?”
敢于直面悲观主义者的质疑,才是真正的梦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