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女人像娇花,有了衬托才更有味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有道理。”何兮眉梢轻颤,已然掩下眼角一闪而逝的黯然,柔顺地应道。
“那……等会儿要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郁浩瑞揽着她的腰走进J市**的夜总会—“皇都”。他的个子很高,尽管何兮踩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还是要比他矮整整一头。
何兮听出了他言语间的不满,她是多知趣的人,立即往他身上贴了贴,手指在他的衣襟上徐徐轻划,甜腻腻地撒娇:“放心,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嗯,乖。奖你的!”
何兮的左手被郁浩瑞轻轻握着,然后手腕一沉,再看时,上面多了一只镶嵌着钻石的赤金手镯。
她夸张地瞪大了眼,惊喜地��着手腕看:“哇,好……漂亮啊!”她本来想说好沉啊,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貌似太杀风景了。
这个时候献上香吻*是恰当,可是郁浩瑞讨厌胭脂味,而她今晚浓妆艳抹,唇色红如烈焰。于是,她拧身搂住他精健的腰身,身体紧贴在他的胸前,脸颊擦过他的耳际,搁在他的肩头,软糯糯地说:“谢谢!”
被她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环在她纤腰上的手臂勒得更紧了:“要不……今晚我们不去了?”
何兮嘻嘻笑,清亮的声线被她压得低沉沙哑,平添了几分慵懒妍靡。她松开他的腰,似真似假地抱怨:“要是今晚你得偿所愿,佳人在怀,人家就该退居二线了啦。”
郁浩瑞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旖旎如水泡般瞬间爆破。他揽着她继续往前走,掌心沿着她的腰线上下轻抚,声线平得听不出一点情绪:“这么软的腰,是已经生过孩子的……”
他似问又似感叹,更或许是嘲讽。
“呵呵……”
何兮没有抬头,也没有应答,脑海里却立即勾勒出郁浩瑞此刻的模样:他那张俊美的脸一定露着某种玩味,尾梢飞扬的斜长眼眸,一定微微眯着,泛着别人猜不透的光芒;而他那习惯性上翘着的唇,一定还保持着那样的弧度,明明不含一丝笑意,却依然是令人炫目的笑容。
有时候何兮想,或许,他也曾全心全意笑过。在面对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捧在她的面前,换她一丝笑意,然后,只要她舒展眉心,他便露出那样艳阳葵花般的笑。
那般专注得让人嫉妒的深情,被漠视、抛弃时一定很心痛吧!
何兮把笑容扯得更大。这与她无关,她只是他身边用来打发寂寞的玩具,况且,现在他又有了新的对象。以前曾经听说她的唇和那个人很像,她很是好奇,这次这个又是哪儿像呢?
她笑,然后亲昵地紧紧倚在他的怀里。好像她从来没有说过那么醋意明显的话,而他也没有露出丝毫厌恶或者怀念。
早有服务生拉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内,灯光柔和却不昏暗,暖暖的光影和欢快的钢琴曲调把室内的一切都罩在莫名的蠢蠢欲动里。包厢正中一张长方形的实木桌子旁已经围坐了五六个男人,听见响声几乎全都回过头来,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紧贴着郁浩瑞的何兮身上时,气氛忽地滞了滞。
郁浩瑞扬扬手和大家打招呼。原本坐在正中的那个斯文白净的男人赶紧站了起来:“郁少又迟到了,今天一定要罚酒三杯。”
“不就是三杯吗?倒上!”郁浩瑞潇洒地点点杯子,转身坐进去。
进了门,何兮便被撂在了一边。她微微一愣,眯眼看了看那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座位,也坦然地跟了过去,倚着郁浩瑞的半边膝盖坐下。
她知道大家都在看她,尤其是刚刚那个让出座位的,更是挑高了眉头。她佯装不知,就那么小猫似的偎在郁浩瑞怀里。
何兮知道那些人在奇怪什么,越是混得久、玩得开的人,越是返璞般喜欢清纯,她这样的估计不合他们的眼缘吧。
郁浩瑞搂住她的腰,轻弹她的额际,用带点宠溺的语气道:“淘气!”
何兮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儿不妥,要表现奸情,应该摸着她的大腿,然后在她耳边一边哈气,一边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才对。
不管了,她嘟起红唇,声音不大不小地抱怨:“谁让我没地儿坐呢?”
“哈哈!郁少总是能寻到好菜。”身边有人让开了一个座。
何兮恰到好处地露出些微不满,黏着郁浩瑞蹭蹭,不依地嘟囔了一句,才挪到旁边坐下。包间里的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郁浩瑞面前的酒杯早就满上了,他一口气喝下三杯,自然赢来一阵喝彩。
“郁少,也给我们介绍介绍美女啊。”斜侧一个嘴角挂着坏笑的男人开口。
“何兮。”郁浩瑞倒也不矫情,两个字便介绍了何兮的身份。然后又点着屋内的其他人一个个介绍:这个是李总,那个是江总,还有杜少、方总、卫医生……这种场面上的称呼其实就暗示了何兮的地位,她只是一个场面上的女人而已,对他的朋友自然不需要知道太多。
何兮了然,跟着甜甜地叫,只是把姓后面的字改成了“哥”。原来那个斯文白净的男人就是这家店的小老板,姓方,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么多人里,貌似唯有那个卫医生很好相处,因为只有他朝何兮暖暖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室内光线不好,也不是时候去细细打量。何兮旋即从卫医生身上挪开了目光,懂事地跟其他人一个个问好。
这时,包厢的门突然开了,随后走进来一个挺拔的男人。在座的几个差不多都站了起来,就郁浩瑞没动。哦,对了,还有一个不了解状况的何兮。再侧头,呃,还有那个卫医生,也没动。
“乐哥,您能过来真是太给面子了!”方总迎上去。
那人轻轻点头,把手上的一个纸袋递给方总道:“小意思!”
“天,Romanee-Conti,这么贵的酒,这下我们有口福了。”
“滚,这是我的,我要留着慢慢喝。”
几个大男人孩子气地抢酒。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人身上,何兮却斜眼看着郁浩瑞。他和那男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诡异啊,是情敌?还是……
那人走过来在斜侧坐下。郁浩瑞突然笑了,把何兮揽得更紧了一点儿,甚至蹭了蹭何兮的额头,才朝那人抬了抬下巴说:“乐泽,我小舅舅。”
呃,这么年轻的舅舅?
何兮咂咂唇,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跟着叫,郁浩瑞却突然松开了她的腰,把她朝乐泽轻轻一推:“我舅舅可不容易见,去,帮我好好招待招待。”
何兮霎时僵怔,又迅速反应过来,一扭头顺势靠到那人胸前,甜腻腻地喊:“舅舅。”
众人哄笑。
乐泽没动,但是何兮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的厌恶。他的唇长得和郁浩瑞很像,即便抿着,嘴角也微微上翘,使他看起来任何时候都是一副笑着的样子。何兮深知,这样的嘴角翘得越高,往往主人越是不悦。至于他的眼睛,呃,何兮没想到在她打量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撞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漆黑眸子,此刻好似隐藏着千万根银针似的,让人望而生畏。
何兮胆儿小,所以,她立即低下头去,可这一低头便露出了那白皙的脖颈,更显出一份娇羞婉转。
她今天穿的这条裙子很特别,前面看着严密,后面却一直露到腰际,只要她稍微动动,便有走光的可能。她不知道自己的这身打扮够不够吸引男人,因为之前她只在乎郁浩瑞的反应,而现在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乐泽身上,但这两人都不为所动,应该是功力不够吧!
其实她猜错了,她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尤物!
他们那帮子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豪放的、矜持的……赤橙黄绿各色朱颜,能想到的路子都玩过了,可就从来没见过何兮这样的。她的目光看谁都好像看着自己的宿世情人似的,专注不移,可又空空的,好似谁也没有落进她的眼底。
那种感觉,一个字—“妖”!
问题是,她还不觉得自己妖,还要千方百计做出更妖媚的姿态来,怎能不挠得别人心里痒兮兮的?
但是刚刚没人敢露出心思,因为她一直被郁浩瑞搂在怀里。郁浩瑞是谁?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闹起脾气来能把你从家财万贯弄到倾家荡产的货!
不过现在既然他肯把人送给乐泽,那就说明这还是无主的花,某些人的心思又莫名荡漾起来。
“何兮,乐哥可不是什么女人都看得上眼的,还不快敬乐哥一杯?”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何兮红唇微嘟,把头抬高了一点儿,贴在乐泽下巴处,媚眼如丝地望着乐泽:“那肯定得喝一杯的。”
然后,身体忽地一旋,已经跳脱出来。白玉皓腕上亮闪闪的一只赤金的镯子,碰着玻璃杯,叮当一响,说不尽的华贵奢靡。眼一闪,她的两根手指竟就已经钩着了一个高脚的玻璃杯,杯中嫣红的汁液不动自晃,媚如艳唇。
何兮把酒杯凑到乐泽唇边,乐泽缓缓往后一靠,面色冷冷的,既不看何兮,也不看何兮手上的酒杯,气氛竟是那么忽地一冷。何兮心中也咯噔了一下,本能地扫了一眼郁浩瑞,见他似笑非笑地瞥着自己,心脏像是一只飘飞着的氢气球被一根尖针刺破,蓦地坠落,痛到麻木。
她突然呵呵娇笑一声,头一仰,酒汁全部倾入口腔,然后不容乐泽拒绝,上身斜扑,手臂紧圈,唇便送了上去。
这是三十年代廉价舞女的低俗手法,以吾之唇温尔佳酿,旖旎魅惑。
“好,哈哈!”
有人拍手,有人哄笑,有人揶揄,可是何兮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唇上。
她突然有点儿同情乐泽,不喜,却不拒,有的时候这种隐忍不过就是自虐罢了。
她知道该如何吻才能勾起男人的心思,但是这不是吻,她也没有勾搭的想法,只装装样子而已。其实两人的唇之间还隔了那么一点点距离,那些酒汁多数还是落进了自己的肚子。
什么是适可而止,何兮还是知道的,哄笑一阵就该结束。她正待松了那唇,没想到那一直不动如山的男人,却突然一手箍紧了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迫着她贴得更紧,把这个吻做到了实处。
何兮有点儿惊慌,但理智地没有推拒,刹那间已是兵败如山倒,不过是狼狈地应付罢了。她忽地跳快了的心脏,泄露了她的狼狈。就在她忍到极限的时候,乐泽突然松开怀抱,淡淡一句:“酒不错。”
何兮本能地想逃出这令人窒息的桎梏,可一想到郁浩瑞说的“满意”,她又顿住了,娇嗔一句:“真坏!”身体稍稍一侧,倚进乐泽怀里,做出艳俗的姿态来。
“哈哈,这么香艳,真是羡煞他人啊!”方总按了下桌边的一个按钮,然后神秘兮兮地对大家说,“今天人很全,我们都应该好好乐乐。”他的话音刚落,包间的门便被推开了,陆续走进来六个女孩,一溜的又水又纯情。而何兮趁着大家鉴赏美女的空隙,就那么假靠在乐泽的怀里,安抚满心的慌乱不安。
有了女孩子,包间里的情趣味自然就应该往更高的一个层次发展。
可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女孩子惊惶失措地跑了进来,看见小方总就扑通一声跪下,扯着他的裤腿恳求:“老板你放了我吧,我……我不卖的。”
“老板还等着呢,给我识相点!”后面紧跟着追进来两个打手模样的男人,进门就来拉这个女孩。
何兮瞄了一眼那个女孩的模样,嘴角便弯了起来。这是郁浩瑞喜欢的型啊,呵呵,原来就是这个……悄悄侧过头打量郁浩瑞的反应,只见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眼帘低垂,神色莫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
“你们怎么办事的?不知道我在这儿招待贵宾吗?”方总斥责手下。
那人立即低头认错,拖着那个女孩就往外走。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包厢里这么多人竟然一个个都冷眼旁观,视若未见似的。
何兮又看了一眼郁浩瑞,然后迅速回过头来问道:“她怎么了?”
方总摆摆手:“得罪了顾客,她倒矫情上了。别管她,我们大家边喝酒边玩游戏怎么样?”
不管?再不管可就被拖走了!
或许这就是她该出动的时机了,何兮想站起来,可身体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腰竟然还扣在别人的手臂里。她抬头,立即对上了乐泽那居高临下的睥睨目光,如冬日冷水淋身,何兮不自觉地寒了寒,又软了下去。她发现虽然乐泽的话不多,可是很明显,其他人说话的时候都若有似无地看着他的脸色。这人,貌似不好惹。
这时,郁浩瑞终于开口了:“放她进来。”他一声令下,那姑娘便**着落在了“救世主”的怀里。
于是美女遇英雄,大将遇良才……这中间的对手戏就不一一细说了。
何兮本来还想做做低俗姿态,衬托衬托姑娘的高洁,以协助郁浩瑞赢得美人青睐。可惜她发现对郁浩瑞来说,摆弄个把姑娘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完全没有她表现的空间。
纯真果然是造物主的恩赐。被一群出色的男人众星捧月般围着,刚刚还梨花带雨的姑娘很快恢复了心情,没多会儿,她便倚在郁浩瑞身边笑靥如花了。
这就是郁浩瑞的游戏,玩就玩得全情投入,以假当真。
包间里,拼酒哄笑,唱歌调情,各色花样都玩了起来,何兮也被灌了好几杯酒。老板们开心了,姑娘们满意了,却还是没人提散场的话。何兮感觉时间好像不早了,她黏歪歪地探头在乐泽的领口吻了一下,满意地看见上面留下了夸张的口红印,然后挣脱开来,轻声道:“我……去洗手间。”
有的时候假话说多了,真话倒像是假话。何兮把话说得很暧昧,纯属职业习惯,可这实打实是真话。然而这样的场合,说出这话来不免让听到的人心猿意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