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爱尔兰移民的后代
1888年10月16日在纽约百老汇大街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尤金·奥尼尔出生了,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成为美国**的剧作家。而这些就发生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世纪之交,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的重要转折点。随着工业化的快速发展,美国进入了一个快速城市化的时期,一系列的社会问题随之产生。市民化的民众在中产**的影响下不断觉醒,他们共同发出了要求改革的呐喊,这也造就了奥尼尔日后的写作风格。
奥尼尔出生时的家在第43号街和百老汇大街上的一家家庭旅馆,从三楼上可俯视时代广场。旅馆离剧院区北部边缘一端约有一英里半。那时剧院区集中在第14号街周围,但是几年后,奥尼尔诞生的地方就布满了剧院。奥尼尔创作的悲剧,有几部后来就在这儿的其中几家剧院上演。剧院就是从奥尼尔诞生那年开始向住宅区延伸发展的。当时新百老汇剧院已经在百老汇大街和第41号街西南角上开业,由范妮·达文波特饰演萨多的剧作《托斯卡》中的主角。
尤金·奥尼尔的父亲詹姆斯·奥尼尔1846年生于爱尔兰基尔肯尼郡的托马斯城。詹姆斯·奥尼尔的父亲是托马斯·奥尼尔。1851年,托马斯·奥尼尔住在托马斯城的一个名叫格兰南山的小村庄里,拥有几英亩土地和一所住宅。奥尼尔一家是在19世纪中叶饥荒年代之后离开爱尔兰的。大约在1854年,由于贫困,他们乘坐下等舱,渡海到了这个“新世界”美国。这一家人到了纽约州的北部地区,在布法罗定居下来。詹姆斯有两个哥哥,他们在到达美国之后不久,就离家独自打天下去了。他还有两个姐姐和5个弟弟妹妹,一家人一直过着赤贫的生活。
在那个时代,肺结核被认为是降临在爱尔兰人头上的一种天灾,因为有很多爱尔兰人由于长年营养不良而虚弱不堪,以致死去。过了不久,托马斯·奥尼尔认定,要是他再多待些日子,就会死于肺病。于是,他抛下妻子和8个孩子,返回爱尔兰去了。父亲离家出走之后,詹姆斯作为留下来的*年长的男子汉,就成了一家之主,而且不得不去干活以养家糊口。
1865年,他受雇于埃德温·福雷斯特公司,以一个临时演员的身份头一次上台演出。他开始想要当个演员。詹姆斯和一些演员交上了朋友,并且跟他们谈到自己想演戏、当演员的事。其中有个演员鼓励了他,他对詹姆斯说:“要是你想当演员,就得改掉爱尔兰腔,而且要学习怎样谈话。从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学点东西,等我们明年来这儿的时候,让我来听听你念台词。”
第二年,詹姆斯在一次试听中背诵了《哈姆雷特》中的一段独白,于是他就被福雷斯特剧团吸收了。他以福雷斯特剧团一名成员的资格,在辛辛那提**剧院**登台演出了。他随着这个剧团在全国各地继续不断地进行巡回演出,直到剧团因资金困难而搁浅在内地某处。
然而,詹姆斯总算设法回到了辛辛那提,在一个叫鲍勃·迈尔斯上校的剧团里谋到了一个小角色的位置,没多久得到提升,充当配角,专门饰演一些仪表堂堂而无需演技的角色。他后来又到巴尔的摩·福特剧院,充当扮演少年重要角色的演员。在克利夫兰,他又重新加入了埃德温·福雷斯特剧团,在莎士比亚的**悲剧《麦克白》中饰演重要角色。
1871年,他在芝加哥麦克维克剧院演出。他所在的剧团拥有夏洛特·库什曼和阿德莱德·尼尔森这样一些**演员。詹姆斯跟埃德温·布思交替饰演奥赛罗和埃古两个角色。有**晚上,当詹姆斯扮演奥赛罗的时候,布思转身对剧院经理说:“这个年轻人演奥赛罗,比我演得更好。”经理把这话告诉了詹姆斯,他心里着实美滋滋的,一定要把这话记下来。他把这张纸放在皮夹里随身带了好几年,并且不论走到哪儿,总要以一种可以原谅的骄傲拿给人看。
1873年,詹姆斯加入了胡利在芝加哥的演出股份公司,扮演哈姆雷特和法国红衣主教黎希留,接着又去了旧金山。詹姆斯·奥尼尔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在青年时代,他甚至一度想去当教士,星期日他总是去做弥撒,甚至在他巡回演出期间也从不中断。但是,在他从事戏剧生涯的早期,有段时期,他偏离了教会严格的戒律,犯了错误,成了一个私生子的父亲。那孩子的母亲名叫内蒂·沃尔什,是个十几岁的、长着一头乌黑秀发的漂亮姑娘。这件风流韵事是在1871年夏天开始的。詹姆斯在芝加哥演出的时候,内蒂来看过他几次。詹姆斯企图斩断这种关系,但是内蒂·沃尔什坚持说,一个名叫阿尔弗雷德·汉密尔顿·奥尼尔的孩子,“小阿尔弗”是他的根苗。好多年里,詹姆斯断断续续地给她一些钱,但是从未结婚。
就在詹姆斯身居克利夫兰,同那姑娘瓜葛不断的时候,他跟托马斯·J.昆兰交上了朋友。昆兰是克利夫兰上街区一家大雪茄烟酒店的店主。由于这家烟酒店在剧院附近,演员常常顺路光顾。他俩都是爱尔兰人,都很健谈,而且都对不动产和投资感兴趣。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詹姆斯成了拜访伍德兰德街208号昆兰家的常客。就在昆兰家,詹姆斯初次邂逅了他朋友的女儿玛丽·埃伦,那时她才13岁,日后成了他的妻子。
2.母亲埃拉·昆兰
尤金·奥尼尔的母亲埃拉·昆兰,于1857年诞生在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1872年9月,这位独生女儿在15岁的时候,进了南本德的圣玛丽学校。圣玛丽学校创办于1844年,由法国圣十字架修道会的修女们管理。这所学校后来变成了圣玛丽学院,而今已是那一带***的一所女子学院。这所学校任何信仰的女孩子都收,而且只有半数人是天主教徒。学校教女孩子学拉丁语、现代语言、艺术、自然科学和音乐,其中包括竖琴、提琴、声乐和钢琴。埃拉学过钢琴,于是就成了一个有才艺的演奏者。在1874年和1875年两届的学生毕业典礼上,她都作了表演。
在复活节的假期,埃拉的父亲带她去看《双城记》的演出。当她看到詹姆斯·奥尼尔穿着漂亮的**服装被投进监狱时,她痛苦地哭了起来。日后,在谈到这件事时,她还经常说,她竟然哭了,真不好意思,因为她相信自己跟父亲走到后台去的时候,她的眼睛和鼻子肯定都哭红了。
1873年夏天,詹姆斯·奥尼尔去昆兰家做客,埃拉开始一本正经地跟他交谈起来。虽然詹姆斯·奥尼尔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这个敏感的十几岁的修女已经把他当作比父亲的朋友更深一层的人,并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融洽的。
埃拉对这个漂亮演员谈了她在女修道院的生活,而且向他吐露了她要当修女的秘密。詹姆斯·奥尼尔深表同情。他对她说:“我只是因为父亲早逝,不得不去工作,我这才当上了演员而没成为教士。”
1874年5月,学期还未结束,埃拉便遭到她人生中的**次打击。她的父亲汤姆·昆兰于5月25日凌晨3时与世长辞了,只活了41岁,他被安葬在伍德兰德街天主教公墓里。詹姆斯·奥尼尔是去吊唁汤姆·昆兰的许多老朋友中的一个,那年夏天他去安慰失去亲人的这一家人。在埃拉的脑子里,无疑她是要成为一个修女的。但是,她却堕入了情网。
3.修女院走出的妻子
1875年,詹姆斯·奥尼尔对于任何姑娘来说,都是可能被爱上的一个吸引人的男子。他有着稳重和良好道德情操的声誉——他被认为是个虔诚的、身体力行的天主教徒。他跟埃拉·昆兰结婚时,一位同代人曾这样描绘他的外表:“一个文静绅士,中等身材;体形匀称,肩膀宽宽的,站立时腰杆笔直。他有着一头黑发,一对乌黑的眼睛,肤色黑黝黝的,蓄着一撇浓浓的小胡子,一口白牙整齐而漂亮。他知道如何显示自己外表上的优点。不论是在台上、台下,他的穿着都很得体、大方。”
他似乎不愿与一般的男女演员为伍,而他们也总觉得不那么容易同他接近。可又有人说,他对待演员非常友好,乐于帮助他们开创事业。大家众口一词,说是世界上没有一个演员能像詹姆斯·奥尼尔那样走下舞台,特别是走下盘曲的边梯。他触摸栏杆扶手的方式、那种踌躇或者笔直朝前走的步态、向旁边瞟上一眼的神情、微微翘起下巴的风度——每个动作、手势和眼色都使他所塑造的角色增添风采。他的声音异常悦耳、洪亮。他的一个同事威尔顿·拉凯说过:“詹姆斯·奥尼尔具有得天独厚的一副好嗓子。”
虽然传说詹姆斯·奥尼尔“是从一所修女院把他的妻子拉出来的”,可是从他们相互邂逅到结婚,其中间隔有六年之久。1875年,他到达旧金山,加入了胡利喜剧剧团。该剧团在布什大街上的马圭尔歌剧院,后来成为标准剧院,开张演出。1876年到1877年的秋冬两季,詹姆斯演出了一部法国惩恶扬善的戏剧《两个孤儿》。
纽约戏剧评论家并不为他的魅力和漂亮面貌所折服,这未免伤了他的自尊心。毕竟还有一位旧金山的评论家写下了这样一段评论:“他漂亮的容貌、明亮的黑眼睛,他那绝妙的舞台风度、别致而具有吸引力的个性”乃是他“迅速成长为戏剧明星”的原因。1877年5月,剧院演出一整套莎翁的戏剧。他与名演员阿德莱德·尼尔森同台演出。有人用《长夜漫漫路迢迢》一剧中的一句台词猜测,当时埃拉感到自己同尼尔森小姐成了情场上的对手。“我自己在想……”埃拉一面照镜子一面暗自说,“你的美貌足以跟他所遇到的任何女演员抗衡,而且需涂抹脂粉打扮一番。”
埃拉从圣玛丽修女院毕业之后,和母亲布里奇特来到纽约定居。为了同詹姆斯·奥尼尔重修旧好,埃拉托了她家的一位男朋友带她到后台去看望詹姆斯·奥尼尔。事前不久,有报道说,女演员路易丝·霍桑由于单相思,失恋于詹姆斯,而在芝加哥一家旅馆跳楼。这一事实并未减损埃拉的热情。詹姆斯发现,他本人也堕入了情网。于是詹姆斯和埃拉一起对布里奇特说,他们要结婚。昆兰的亲戚也罢,布里奇特本人也罢,都不赞成这门亲事。不过*后埃拉还是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围绕埃拉和詹姆斯婚事所发生的一些情况,跟《长夜漫漫路迢迢》中所暗示的多少有点不同。有一件事,就是埃拉的父亲汤姆·昆兰已经过世。所以这是一次朴素的婚礼。埃拉像在《长夜漫漫路迢迢》的舞台上,穿一身漂亮的结婚礼服,那是很可能的。布里奇特从昆兰的遗产中抽出1000美元为埃拉置备嫁妆。他们在曼哈顿“迈尔女士”商店开了个账户,埃拉不得到*好的服装是决不满足的。
但是,这次婚礼不仅仅是朴素,而且是秘而不宣的。詹姆斯倒不是过于担心从此可能失去未婚的、使女观众倾倒的风流小生的魅力。他主要是不想在他的前情人内蒂·沃尔什和被指为他儿子的阿尔弗雷德·汉密尔顿方面激起任何情感上的波澜。詹姆斯和埃拉在埃拉的母亲、兄弟和叔父陪同下,在东12号街“**社会教区”的圣安天主教堂,由托马斯·F.林奇神父主持婚礼。
婚礼以后,詹姆斯·奥尼尔和埃拉·昆兰就到旧金山去了,詹姆斯在那儿参加了E.J.鲍德温的演出公司。埃拉并没有同那些男女演员混在一起,因为她认为一个有良好教养的姑娘是不该跟演戏有交往的。她开始变得孤单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孤单。她作为一个演员的妻子整日守在旅馆里。
4.尤金·奥尼尔出世
1887年接近圣诞节的时候,埃拉怀孕了。尤金·奥尼尔的出世是一次难产,随后他母亲有一段时间生了病。尤金这个名字讽刺意味十足,含义是“出生良好”。一个旅馆医生显然不了解埃拉患病的性质,就开了吗啡**。这至少一直伴随着小尤金,*后给编进《长夜漫漫路迢迢》这部剧中的一段传说。但是那时的许多具有专利权的药品都含有麻醉剂,他母亲的毒品癖可能即来源于此。
奥尼尔的父母带着他去巡回演出。“我*初的7年。”奥尼尔写道,“主要是在美国各地的大城市度过的——我母亲陪着我父亲在旅途中巡回演出《基督山恩仇记》及其他的保留剧目,孩子应该有个固定而像样的家,而我呢?不妨这么说,从一开始,我就当上了巡回演员。我所见所闻的,就是演员和舞台。我母亲是在厢房和化妆室里照料我的。”
有个苏格兰保姆看护奥尼尔,直到他长到7岁。保姆给他讲的恐怖故事和*新的谋杀事件,直到*吓人的“悲惨片段,都是她用古怪的想象力信口编造出来的”。奥尼尔回忆起这些年月时,常把它看做是一系列只作一夜停留的短暂演出,没完没了地守在戏台边厢里,待在肮脏的化妆室内,乘坐令人窒息的火车,以及下榻在下等旅馆里。然而,上了年纪的那位詹姆斯·奥尼尔,在他儿子成长起来的年月里,在美国舞台上一直是人们崇拜的偶像。对于被装进麻袋投入大海的基督山,撕破那麻袋,人们是百看不厌的。
奥尼尔回忆道:“现在我仿佛仍看到我父亲浑身湿透,沾满盐粒和锯木屑,爬上一张凳子,那凳子前面的布景就是激荡翻滚的海浪。接着那些装在顶层楼座上面的电石灯就照在他那长长的胡须和褴褛的衣衫上,随着他向前伸出双臂,他便宣告,世界是属于他的。接着整个剧院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完全盖住了后台制造的暴风骤雨声。”
尤金·奥尼尔父亲的那个戏剧所描绘的一切,煽起了年轻的奥尼尔对充满虚伪感情的世界的憎恨。后来,他懂得了,他所看到的仅仅是时代的反映——善总有善果,恶总有恶报。非此即彼,没有折中的余地;一个男人要么是英雄,要么就是坏蛋,而一个女人不是贞节善良的,就是卑鄙可耻的。
詹姆斯·奥尼尔试图以舞台上的浪漫色彩和荣誉来鼓舞他的两个儿子,而且他*大的雄心就是要看到他们追随自己的足迹去做演员。但是奥尼尔日后回顾这一点的时候认为,这几乎是非人道地强迫他们屈从于他的意志。几年以后,尤金曾经说过:“它使我想起了耶稣会教士所受的压制,使我想起了常说的那句话:‘把孩子交给我,让我带到7岁,然后你可以把他带走。’当然,这些话的意思是,到时候他就会忠实于你灌输给他的信仰了。”
就老奥尼尔的情况来说,他想建立一个戏剧世家王朝的热望是可以理解的,凭他的演技——不管他的儿子们对他的演技艺术价值有何看法——他已为家人提供了极好的生活条件,每年收入高达4万美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