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孩叫毛驼
常常地,别人以为彭学军是个男的,待一见面,大跌眼镜——啊呀!原来彭学军是女的,长得还……嘿嘿,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美女,至少,不难看吧。
本来,心里一直埋怨父母,怎么给一个女孩取这么硬邦邦的名字,完全不搭调嘛,也太没文化了。后来发现,居然还有这样的喜剧效果,也就释然了。
不过,小时候,没有人叫我彭学军,都叫我毛驼。
据说是因为我生下来头发特别多,又黑又亮,湘西人把头发很好的婴儿叫毛驼——忘了说了,我出生在湘西的吉首。
后来,我又有了两个妹妹。大妹妹小名叫老扁,因为她生下来就**乖,不吵不闹,整天安安静静地睡着,把后脑勺睡得扁平一块。小妹妹小名叫三三。
现在,三姐妹好得不得了,但小时候关系却比较糟。特别是我和老扁,因为年龄只相差一岁多,我又太强势、太霸道,蛮不讲理,以大欺小,常收拾得她哇哇叫。老扁哇哇叫了,三三也跟着叫——多半是吓得,三三小我六岁呢,我一般不欺负她,否则太不仁道了。
她们常常会哇哇叫到爸爸回来,因为爸爸一回来就该轮到我哇哇叫了——爸爸会找来竹条一把拽过我不由分说地请我吃“竹笋炒肉”,等我“吃”完了才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架?其实并不是每次都是我的错,老扁也有真正欠扁的时候。可爸爸说:不管你有没有道理,你是姐姐,欺负妹妹就是你不对。
没有天理哦!“我、我又不愿当姐,谁……谁让你们先生我?”我委屈至极,抽泣着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爸爸瞪着我。
“她说她又不愿当姐,谁让你们先生她。”老扁立马伶牙俐齿地告状——你说她是不是欠扁?
小时候,挨打在我是家常便饭,因为我实在太皮了。我老早就学会了游泳,是偷着跟一帮野孩子在一条水沟里学会的;有一回和同学打架,我站在桌上,把装垃圾的撮箕扣在人家的头上;还爬到邻居家的阁楼上,偷了些破铜烂铁卖了换零食吃……这个毛驼还真是欠扁哦。不过,被扁得*厉害的,是因为一场电影。
那时,我们跟随父母下放到凤凰附近的小镇——
“下放”就是把城里人安置到农村去。我父母都是老师,为什么下放,那个时候我也弄不明白,只知道他们很忙,白天晚上地开会。而且妈妈还不跟我们在一起,她在另一个镇上,三三被寄养到凤凰城里的一个婆婆家。
一家五口人分了三个地方。 **,吃晚饭的时候,我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拉乌今晚有电影。已经有人呼朋引伴地相约着要去看了。
我对老扁说,我要去。 老扁提醒我:“爸说了,晚上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我说:“爸说了今晚不回来。只要你不告状,回来我讲给你听,你要敢告我……” 我恩威并施,老扁噤了声。
吃了晚饭,我跟随着看电影的队伍出发了。
拉乌离我们住的小镇有七八里的山路,那里有驻军,一两个月会放一次电影。等我们赶到时,电影已经开始了,是一部看了N次的打日本鬼子的老片子,但我没有丝毫抱怨。那时看电影是一件很难的事,电影对我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无论什么片子,也无论看了多少回,我都能把它当做一部我*爱看的新片子,看得津津有味。
电影是在晒谷坪上放,晒谷坪周边是低矮的土坡。 我们来迟了,就坐在土坡上看,居高临下,倒也看得蛮清楚。
看到日本鬼子进了八路军的包围圈,**正敛声屏气地等着八路军拉响地雷、炸得鬼子人仰马翻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叫一个名字。我僵直地坐着,傻掉了。
是爸爸的声音,他在叫:“彭学军!”
记忆中,好像爸爸是**次连名带姓地叫我,他不是在叫“毛驼”,是在叫“彭学军”,我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彭学军就是毛驼,毛驼就是彭学军。明白了这个后,我开始发抖。
爸爸的呼喊一声紧一声,我知道躲不过去了,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句。爸爸没听见,继续喊,我不得不站了起来。
好像只有一秒钟的工夫,爸爸好像学了轻功一样飘到了我面前。不知怎么一来,地心引力就对我失去了作用,我的双脚就踩不到地了。我被拎了起来——后来,我几乎就是这样脚尖点地地被拎了回去。
这回,爸爸倒没有请我吃“竹笋炒肉”,他罚我跪搓衣板——这是我受到的*重的一次惩罚,因为我让爸爸着实吓得不轻,我那时才七八岁,他是怕我走丢了哦。
事实证明,我是不记打的,有一回,我还真走丢了。
九岁那年,父母带着我们**次回长沙老家。**姑姑带着我们去动物园,我对老虎哦斑马哦孔雀哦长颈鹿哦兴趣都不太大,唯对猴子情有独钟,特别是一只小猴子,又调皮又娇憨又聪明,我的眼睛像是粘到了它身上……*后,我是被硬拽着离开了动物园。
可我的魂被那只小猴子勾走了,回到家,吵闹不止,还要去看猴子。 P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