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是一件乐人乐己的事
旅行这件事,真的就是看起来那样的吗?看到的同一个景致,会有同样的心情吗?
就说范仲淹吧,愤青们认为老范是一只愤怒的小鸟,文艺青年们可能就觉着老范的心其实很柔软,而有了生活阅历的人,或许瞧着老范身上有他们坎坷的经历和还没被折磨完的抱负吧。
其实所见,都是所想,江湖是个印证内心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找到自己。
要不,怎么会古人争先恐后到此一游呢?瞧瞧那些**,范仲淹、李白、杜甫、周瑜、柳宗元、孟浩然……多了去了。
但有一点是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这个江湖,是所有人的,所有的人在这个江湖中,都挺自在。
为什么会自在呢?这也是个很有点意思的问题。在岳阳的江湖里旅行,是场解放。
人在江湖不用装啊。你看一个身家千万的老板也是大口吞酒大嘴撕肉的,咱也不用小口地品什么82年的拉菲不是;一年只产18斤的君山银针也是拿长筒玻璃杯喝的,咱也不用费劲地一泡一泡的功夫茶倒着,过不够瘾了不是。
饭馆老板闲得没事干就跟客人在饭桌上侃大山,讲他多年行走江湖的欢乐事;而有人喜欢穿粗布麻衣,站在岳阳楼上或者洞庭湖边沉思,脑子里究竟想什么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你可以被洞庭湖壮怀阔胸,也可以被找不到的咖啡馆和小巷弄迷了路,却什么枷锁都不必背负,只管自在就好,解放是一件乐人乐己的事情。
在岳阳的江湖里,放下,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嘿,这江湖有点意思。
出趟远门儿旅旅游吧,本想给心放一次假,这地方偏偏透着股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劲儿,不研究世界和平吧,也多多少少地会琢磨琢磨跟人生有关的大道道儿。当然没人检验你的思想功课,也不是在人民大会堂作报告,就当一次无拘束的心灵盛宴吧。
你说要真一脸严肃认真吧,那些江湖中人,偏偏又有点搞笑,干点什么事都让人惊奇之余还情不自禁嘴角带笑,就连来龙去脉都跟喜剧片一样,动不动就抖包袱。就像周星驰的电影,到处是没有门槛的欢乐。人生从来就有悲剧,何不抓住机会让大笑多一些呢?
江湖这个概念,跟“江山”做对比,可能更容易想象它的轮廓。
江山是一条崎岖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为**目标,难免要背负,要承受。为江山或许已经背负够多了,旅行的意义可能也正在于给人释放的空间,成为心灵的休憩所,找回生活原本的乐趣。
而江湖的好,恰恰就在于它的空间,极大,可以任意挥洒。
就没有你不能干的事(犯法的除外啊),没有不能摆的骚姿(骚扰到别人的就算了),做*真实的自己吧。
所以,这本书,在岳阳江湖的影响下,就成了一本不像旅游书的旅游书,严肃的话题也敢拿来娱乐,琢磨什么事都故意跟正常思维不太一样;要是偶然从里面想明白了点人生,心灵受到了点小抚慰,也只能说可能是一不小心正好挠到心痒的地儿了吧。
如果你是文人,你要到江湖:因为你能看到*伟大的情趣和*市井的乐子。
如果你是政客,你要到江湖:因为你能窥到宦海沉浮的智慧和心里装着老百姓的*高准则。
你要是商人,你要到江湖:因为你会发现那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挺能挣啊。
你要是一上班的,你更要到江湖了:因为你会发现,生活并不是只有悲催,人生其实欢乐一大堆呐。
打住吧,再喊口号,又要被说是忽悠人了。
谁去谁知道!
岳阳,天下的江湖
中国人永远怀揣天下,连游历都要念念不忘游天下。这天下分成了两部分:庙堂,江湖。
庙堂不是你想游就能游的。虽说现在人人买个票就能去趟故宫天坛什么的,但那已不是“庙堂”了。庙堂不能游,那是坐而论道,决定大事的地方。老百姓,可游能游的是江湖。有无穷乐趣的也是江湖。这话到了岳阳却又不对了,这里的江湖就是天下,这里的天下就是江湖。因为,“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河朔雄风,那里有大漠孤烟;江湖诡谲,却满是芙蓉彩虹。一以河,一以江,华夏之大,别美于南北。
何处是江湖?
江湖从来是出入之地。穷于人生富于浩然之气的范夫子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说的就是人生沉浮和江湖出入的原则。
行走江湖,归隐江湖,落魄于江湖,忘情于江湖。江湖因有风波而有风景;而有无限的风光,也有无限的可能性。
那么,何处是江湖?
云梦大泽,江湖之祖。
洞庭湖尽如云之梦。楚王行猎风卷残云,篝火锦帐,行云行雨。江洋大盗,风啸云聚,盗马食肉,意外美酒。失意逐臣,踽踽独行,手拾蕙兰,目送浮云。
此时江湖,豢龙之渊薮!粗看起来可能风平浪静,悠闲适情,细品之余就感觉风云际会,卧着虎还藏着龙。这就不仅仅是水草丰茂风光入诗般美妙的湖泽那么简单喽;一旦在这里活动的人用行为赋予了它色彩,这里就成了很多人心灵回家的理想国。
长江远来云端,昂首拔胸,汇高原雪样乳汁,集川岭奔涌血脉,到洞庭充怀入抱,洞庭淼淼,是长江亲子,云梦魂魄。洞庭以水名,洞庭却不以水胜。波涛沆瀣,是长江挽五千年历史回环,激荡。长江若比做酒浆,洞庭就是酝酿的酒窖,让它成为佳酿;长江若比做长剑,洞庭就是起舞的剑客,使之成为一片剑光。
洞庭,无边广宇洞达如天庭之谓。气蒸波撼,气象万千,气魄逼人,难以命名,于是直接以气势命名。
此处江湖,是壮丽的原生态!
说岳阳*自然就是从“岳阳楼”起头。因为在中国不论你如何排名归类,中国几大名楼,江南几大名楼,岳阳楼永远稳居**。面大泽而负雄城,这不是木石建成的,是气势凝成的。
江湖原本解脱
范仲淹来过这地方吗?来过,写出了这么好的文章那真有才;没来过,也能写出这等好文章来,那是太有才了。一篇《岳阳楼记》多数篇幅写洞庭景色,写尽它的气象万千,但他实实在在不是写景的,他写的是江湖。旅行看到的仅仅是风景吗?地球人都知道,看的不是风景,是行走江湖的心情,是真正内心的观照,是找回本真自我的路程。
岳阳楼有多好,几千年的人都说得太多了,或阴或晴,投影寸心,景虽万千,心则只两间。人在江湖,人在庙堂;心在忧愁,心在欢乐。庙堂固然堪忧,江湖原本解脱。但范仲淹搞了点新意,忧乐皆有先后!
今登岳阳楼,多喜而少忧。为什么呢?范言范文,得之都应大欢喜。
江湖是历练人的地方,这里江湖**自然应该人**。从江湖出,湖南人*大特性就是以天下为己任。从屈原那就传下来的老传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行吟诗人屈原以前也曾是大官,庙堂被逐,入于江湖,虽人身而通神,终于沉江。为什么?天下。有江湖而无庙堂,忧得了君而忧不了民,不如死了。藏于江湖,还是不能忘情于天下。长忧无乐,生不如死。范仲淹写《岳阳楼记》,心中想着一个人,屈原。
别看我们是黄土民族,或者正因为我们是黄土民族,才对水有一种深切的关注与惦念。看惯“大漠孤烟直”的人,对于浩渺,有一种“异质同构”的亲切和向往。“耕于历山”的舜帝为什么跑到这里?他的两位夫人为何葬于大泽之中?“水作的骨肉”,娥皇女英“宛如水**”的永驻,正是说她们水之灵的特性,与北方土之根的大舜帝的匹配。暗示黄土民族对大泽的不能割舍。
岳阳有天下之水,亦可候选天下之都。作为2010年中国热议迁都综合得分率*高城市,可不是凭空瞎炒出来的。
走江湖者建江湖,建了江湖居江湖。
再说风光。一个地方好不好,就看两样:人杰,地灵;一个地方风光好不好,则要看山水,民情。中国人做什么事都得有情含在里面,旅行怎能没有那快意?
江湖首先是且江且湖,然后,更要紧的是人的江湖。
高官名人,不论庙堂得意失意,江湖是生息之地。不当官的屈原成了行吟诗人,正当官的范仲淹准备好当江湖人士。所有的行吟诗人都几乎是“人民诗人”,所有心存江湖的官几乎都是好官。行吟诗人与好官在此相遇,间隔是一千年。清朝咸丰同治后,渐渐有“无湖南不成衙门”的说法,当时湘系督抚几占天下泰半,要按西方的说法,这是议会席位超过半数啊。直至左右中国近现代历史的进程,人尽皆知。
名人高官自然吸引眼球,但江湖在本质意义上更是大众的。
张谷英村,听过建村建宅用风水先生“指南指北指西东”多,听过风水先生自己亲建的少,这里就是了。走江湖者建江湖,建了江湖居江湖。这个村庄,非比寻常,连横合纵,处处似无路而有路,处处似有路而无路,路路通,处处阻。大屋不华,勾连千家,世故风涛,亲情波澜。中国乡下,正宗江湖。统观一姓繁衍,细析龙蛇异路。谁在此问“画眉深浅入时无?”谁在此吟“满天风雨下西楼”?五百年之活剧搬演,还有什么样的悲欢离合没有穷尽?
人是如此,仙则如何?来看君山。柳毅仗义,由人而神。肉身凡胎一书生,偏要管管龙王家的家暴问题。到了湖南,人就热血沸腾起来了。吕洞宾佯醉,作为**演一回曾经的角色——人,也挺好玩不是。他要看看世人认得他否?他也想检验一下江湖,没想到被江湖检验了:人家不认他。这小青螺一般的君山,就也不凡。
杨万里说西湖“接天莲叶无穷碧”,看了觉得诗人的确很能想象。要说团湖荷花,得用江湖话:它称第二,没人敢称**。湘莲名闻天下,这里芙蓉道场,当得起“接天”。
江湖之风生于江湖之景,江湖之景化于江湖之风,手脚并用也数不清哟!
吃吃红火热辣的洞庭菜,品品三落三起的君山银针。
现在才来岳阳,你已是后天下之乐而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