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 梅湾街10号 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毫无预兆的大风刮过,吹乱了头发。顾不上维护发型,我赶忙眯起眼,捂住口鼻。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每到这个时候,这座都市中总会刮起让人不安的大风。过了好一会儿,风势总算小了些。我微微睁开眼,不经意地一低头,发现一片花瓣——说不上是樱花、桃花或是杏花——落在鞋尖,我通常分不清这些花朵的形状,但好在我不是色盲,尚能以笼统的色彩区别为其分类,为此,“那个人”没少奚落我不知风雅。
你问“那个人”是谁? 请别着急,稍后我会好好告诉你的。
这是一个难以界定的季节,满树繁花已经开始招摇飘落,枝头本该冒出的翠绿却仍未长出。在如此季节走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总让我有种难以言明的眩晕感。
头顶有阳光,却不至于过分刺眼灼热。 说到这里,我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大概是叫做川一,之所以说“
大概”,是因为有个奇怪的家伙总是把我的名字颠过来倒过去地乱叫,时间久了,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叫“川一”还是“一川”了。但名字说到底也只是个代号罢了,如此一想,也就不会觉得愤怒了。
对了,我所说的奇怪的家伙,就是“那个人”。
前方是一个上坡。我时常纳闷这里为什么会安置一个毫无意义的上坡,更何况,它的坡度实在远远超出我所能接受的范围,时常会令我气喘吁吁。
又一次气喘吁吁满身大汗地越过这个上坡,再走一小段路,就到达了我的目的地。 梅湾街。
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街道而已,街口高高地竖立着铭牌。金属牌已经相当陈旧,上头遍布着锈迹,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它莫名其妙地缺失了左上角。我也曾好奇于此,但那个人总是耸耸肩,“这很重要吗?”噎得我无言以对。
自街口向里走了约有五分钟的路程,我停下脚步。
在我的猜测里,这大概是梅湾街的正中。为什么是“猜测”呢?因为我通常只在这里止住脚步,不再向前走,以至于时至**,我仍搞不清楚梅湾街究竟有多长。也许正是因为一眼望不见尽头,让我对梅湾街的深处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惧。这并不是我生性多疑,梅湾街是个相当奇特的存在,日光似乎永远无法铺及此处,一旦踏入梅湾街地界,天色便骤然阴沉下来,灰与蓝交织着遍布苍穹。在这样的天空下,街道越向远处延伸就越显得模糊而不可侵犯了。
抱歉,我似乎说得太多了些。 在伸手推门前,我抬头看了一眼招牌。 “梅湾街10号”。
若说梅湾街奇特,这家店恐怕就是其中的奇特之*,简直到了怪异的地步。一身怪癖而又偏执狂的店长连名字都懒得给起,任性地直接将门牌号码当做招牌挂在了大门边——啊,我差点忘了,他*讨厌别人管他叫店长,如果你是**次去他家店,记得称呼他为“老板”,他会招待你一杯好茶的。
是的,好茶。他痛恨咖啡,尽管店的格局更像咖啡馆一些。
还未到营业时间,店里只拉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这让落地窗所框定的灰蓝天幕愈发压抑阴沉。**的店员正勤快地清洗玻璃杯,一边干活儿一边哼着歌,看上去心情相当愉快。见我来了,他隔着吧台冲我招了招手,我亦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
吧台前坐着一个人。说实话,这人会在店面里现身这一点,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店内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空旷得如同家中起居室,于是也就释然了。看背影,他似乎是在喝茶。
在这个时间,他总习惯泡一杯好茶喝的,因为他坚持自己是个风雅而有品位的人——显然,作为对立面的那个“不风雅而没品位”的存在,就是我。然而等到走近,我自以为是的臆测就被推翻了,扑克牌散了一桌,他屈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吧台,不知在思索什么。
在距离吧台还有五米的地方,我停下脚步。
因为,高脚椅轻巧地旋了个方向,他转过了身。昏黄灯光下,他垂眸望着手里的牌,许久,低声笑了笑,那笑声中却听不出丝毫愉悦之感。
“方块A,*近要小心麻烦事啊,一川君——好久不见。”
他一扬臂,我下意识地伸手。扑克落入手中那瞬间,锋利的边角微微划痛了掌心。我张大了嘴,愣愣地望着他。他淡淡扬了扬唇,转眼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均匀铺散在苍蓝天幕的云层开始无声涌动。 他眯起眼。 我在几步之外望着,灯光下,他的身影看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审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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