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5月的**傍晚。只消一个失去理智的举动就……我哥哥罗杰·古兹讲述道:“晚餐一片沉默,充满被压抑住的风暴,母亲把痛苦憋在心里。晚饭后照例是散步,他们一反往常的习惯,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往下朝杜朗斯河走去,穿过一座金属桥。两个人争论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激烈,动作都带着怒气,*后甚至带着威胁了。突然,母亲似乎想跑开,父亲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挣扎着甩开他的手,疯了似的向桥跑去。她想跳进杜朗斯河吗?她太不幸了,想一死了之。”
罗杰,你怎么能这样谈论我们的父母呢?这简直不可思议,我觉得。我知道他们是非常融洽、非常安适、非常相爱的,任何孩子都希望和他们亲热。你却编造了一个故事,你这个乳臭未干的11岁男孩子!大概是你觉得每天过得太安稳了,需要点刺激吧。
然而那个“帕拉”确实存在啊,确切地说,她有着金色头发,脸上有雀斑,两条胳膊肉乎乎的,就像我哥哥描述的那样。如果她真勾引了作为中学校长的我父亲,使校长那深深爱他的妻子--我母亲心灵遭受折磨呢?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是在几十年之后。我哥哥泄露的隐情令我困惑至极,禁不住问母亲事情的原委。
“这件事不要再提,”母亲回答我,“我原谅了,但永远不会忘记。”至于有罪过的那一位,在去世的当天晚上,还向他一生中**的妻子请求宽恕,把至死一直啃啮着他的心灵的**内疚--这是他私人日记里的说法--带进了坟墓:“这事发生在1924年2月13日。”
可是,如果我算得不错,5月的那**,即悲剧发生的日子,我也在那里。我不就是那年10月出生的吗?因此,我应该也曾经经过那座桥,经过桥栏杆坏了的那一边,经过昂布兰那一段在狭窄的两岸间滚滚奔腾的杜朗斯河吧?昂布兰位于上阿尔卑斯,太阳每年有三百天照耀着那里。
只消一个绝望的动作就完蛋了。那个怀着我的年轻女人多么痛苦啊,她被自己所爱的男人背叛了,而这个男人又没有办法劝导她。我的故事本来到我母亲那致命的一跳就该结束了。目睹她要跳的一个小男孩--就是六十年后讲述的这个人--当时给吓呆了。
而如今,我的拯救本能苏醒了。我喜欢想是我挽救了那局面。母亲体内怀着的生命火花,一心想要发光发热,表示希望经历上天给她规定的命运。
我同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直到死都异常钟爱我。
阖家离开了昂布兰。获准调到默兹省的凡尔登之后,我父母重新得到了安宁。在一个美丽的秋夜,我进入了他们的生活。那是在他们凭职务在布维尼埃中学分配到的套房的卧室里,他们迎接了我,发狂般珍爱这个小女孩,向她敞开怀抱,而心里充满憧憬和打算。因此,我生下来是根系勃艮第的洛林人。
整个一生,我也是分别比我大十岁和十二岁的两个哥哥的小妹妹,得到他们的爱和保护,是他们的活玩具,但有时也令他们生气,因为我喜怒无常。他们的青春期和新生的爱情,与看护“小不点儿”已不相容了,而学业使他们脱离了家庭之茧。我像一个独生女儿,在“兄长们”漫不经心的目光下生活。成年之后,我们重逢并相互认了出来,而没有丝毫诧异。
我们真是同一块木头雕刻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