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
曲玮玮
山东省荣城市第二中学
如果韩寒是一个人。
他半目带着书生气的狡黠半目显露剑侠般的老辣,他的世界是一个江湖,他遇敌无数却依然寂寞。他有时啸剑而出直指苍穹,对方轻蔑一笑只给他一阵雷雨敷衍;他有时漫不经心地往沙里扔一块小石子,却能随即引来一场荒诞不经的海啸。
因为他写作成名,公众认为他是一个作家,公众给他每一部作品贴上“叛逆”、“挑衅”、“犀利”之类的标签。似乎他是有危险性的,可穿好了防护衣的人们都会因等不来预料中一场火花迸射的爆炸而失望透顶,或者说,更像围楼群众在围观一场与已无关的坠楼。人们期待着他又要颠覆什么。
但作家许知远说,韩寒的成名是整个**的悲哀。一个稍微有点见解敢于说真话的年轻人,就轻而易举地被时代捧到天上,如果说这是韩寒的胜利,倒不如说是庸众的失败。的确,有时候韩寒仅仅是一个人而已。他是幸运的,逃离了那个“沉默的大多数”的拥挤的人群。他会聪明地钻下一个空子逃离“看杀卫玠”的凄惨命运,而悲哀的只是无数个我们。
如果韩寒是一个符号。
拿到题目,看到“韩寒”二字,我甚至心潮澎湃热泪盈眶,眼前并未浮现出他的脸,让我激动的,仅仅是这个符号。
他是什么形状?是百炼成钢还是绕指柔给你的心脏致命一击?千万种答案。韩寒的文字未必忠于文学,但一定忠于自我。他成名之时我还太小,小到认为身边的耳提面命之言有太多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小岛内心格局尚未营造,只缩聚为一团等待那震鸣的开天辟地。而他来得恰是时候。
若形成一个符号,定有时间的功劳。时间像一个秘密的洗盘,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从它眼前**而过的旧物,轻薄之物倏然不见,厚重的便吸过来慢慢沉淀,染上了时间的气息,凝结成琥珀式的符号。
我是跟他一同成长的。他起初只拿身边之事开涮,学校规章、教育体制成了靶心。而后他的世界大了,就如鲁迅说的,无数的远方,无数人类,都与我有关。而韩寒真诚地写,洋葱、女人、天下苍生……都会让我流泪。数天前翻看他十年前的视频,在央视以辍学生的身份虚��而有力地争辩着,觉得恍若隔世。
如果他是一个符号,他就不是自我,也不再公众,而成了每个人抢占的独有。如果我把他涂成红色,他完全可以成为我的臂章,把他染成蓝色,他就是我胸口闪亮的宝石。他承载得起我对自由的遐想,那么,我就把梦想分出一点,交给这个依旧热血的年轻人。
如果他是一个先锋。
有人说他开启了一个时代。唯唯诺诺的人开始思考、质疑,甚至变得偏执和一意孤行,各种时评报刊春笋般出现,世界变得热闹甚至嘈杂起来。这个年轻人似乎只是习惯不了僵硬的睡眠姿势而斗胆翻了一个身,就把时代搅动了一番。其实我更倾向于刘瑜所说:“历史总以进两步、退一步的方式螺旋前进。”韩寒成为幸运的先锋。
韩寒在一本书中以主人公的口吻提到,“我总是敬佩身边的那一小撮人,当我尚麻木无知时,他们已在脑海里规划好了沸腾的未来;当我也‘蠢蠢欲动’时,他们早已冲到*前沿。他们不要细说,这仍让我敬佩。”不去猜测韩寒是否想做一个注定被鲜血染红的先锋,事由天定。韩寒是理智的。前几天博客上的“民主、自由、革命”三部曲又让媒体过足了瘾,韩寒冷静地分析了革命的不可能性,让我想到几年前有媒体提到过“警惕韩寒”——“他看似是一个十足的火药桶,盛满嫉恶如仇的侠意,其实毫无危险性,他技巧地避开深坑,只制造效果供人观赏。”我想此话有失水准,先锋不是豪迈敞开胸膛供机枪扫射,倒下血肉模糊的身躯供后人踩踏。先锋站在刀口,自然要迎战。我想韩寒如同孟子,只有功底,没有私仇。孟子脱离了孔子标榜的“温良恭俭让”,他咄咄逼人、气势凌人,骂墨子“无父”,被挑衅无数。韩寒的几次迎战亦有此番味道。这样的先锋总是可敬的。
没人会知道他能把他的时代带去哪,反之也是。
如果韩寒是一群人。
人们双腿夹着灵魂,赶路匆忙,仍有人愿意抬头,望一眼凄美的目光。我相信有一群“韩寒”在生活,或者说,诗意地栖居。
爱着自由,也爱这个越发让人挣扎、想得到自由的世界。他们也不愿意就此安身立命,他们的嗓音年轻而有力量,渴望一股清新之风萦绕,自由地唱一支歌。他们的灵魂也在颠簸,他们在经历沧桑并试图理解这沧桑的本质,他们有的穿着破旧的牛仔裤手捧一本厚厚的哲学典籍,有的就着如血的残阳磨一把利剑,无声的鸟群正飞过头顶上。
有没有发现韩寒的诗意?玛格丽特说:“总有一小拨有思想有行动力的公民可以改变世界。”这诗意是有力量的。
如果韩寒是未来。
相比鲁迅,韩寒少了一丝悲悯情怀。我认为于作家而言,有了好的技艺与思想就可以酿成一锅鲜美的浓汤,而再加一丝悲悯,浓汤就成了仙露一般的境界。
若说庄子,世界越是荒诞,他就越剑走偏锋跟世界周旋到**。当世界跌落到韩寒期望的零点,他是否会循庄子之路,索性“与天公试比高”?
“新概念”十周年采访上,韩寒回答主持人说,对,我什么都不是。
如果韩寒是一个人。
我想让他剔除那些妄自臆想,回归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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