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私语
对于我来说,西藏一直是一个缥缥缈缈不真切的所在,是一个似乎来自于远古的支离破碎的传说。
今年夏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走进了西藏。当我触摸到它滚烫的身体,当我经过一个个神秘的玛尼堆,看见无数经幡在风中飘动时,我感到了它真实的存在。
走在拉萨街上,我与手摇转经筒口中喃喃祈祷的藏民擦肩而过。我看见许许多多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赤裸着双脚,五体投地,一步一个等身头向大昭寺走来。他们有的来自西藏各地,有的来自青海、甘肃、四川藏区。在他们身后是数千公里绵延的雪山,荒芜的戈壁,奔腾湍急的江河。他们一步一步用身体丈量着走来,我不知道那需要怎样的虔诚和毅力!
我默默注视着他们古铜色的脸,像注视一本玄妙深奥的书。
我在世界屋脊上踉踉跄跄地行走,头上是蓝得透明的天空,身边是肩挨着肩的山脉,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头痛欲裂,阵阵心慌气短。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不停地揉搓着,翻江倒海,阵阵痉挛。我张着嘴,大口大口慌张地呼吸,是恐惧,亦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几个月前,一位想了却平生愿望的朋友来西藏,可是下了飞机就被人用担架直接抬进了医院,在医院躺了三天后,又被人用担架抬上了飞回成都的飞机。他说在那三天里,他只从病房的窗户眺望过西藏的天空,那是一片一尘不染、蓝得像海水一样的天空。当我扶着一棵歪脖子树吐得肝肠寸断、脸色发青时,心里却暗暗窃喜,我比那位朋友幸运得多。
这里不是每一个生命都能停留的地方。而停留下来的每一个生命都必将有它不同寻常的生命史。
早晨,当窗棂透过一抹微白,我被一阵“唧唧喳喳”的声音吵醒,推开窗户,竟是几只灰褐色的鸟儿,它们在树枝上欢快地跳来跳去,然后又“唧唧喳喳”地一起飞走了。一位“老西藏”告诉我,这里的鸟儿从不单飞,它们总是结伴而行,蔚蓝的天空下,总能看到排成行的鸟儿们奋力地扇动着翅膀。也许,这正是它们能在高原生存下来的原因。我想到了南方的家乡,常能看到一只孤零的鸟儿郁郁寡欢地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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