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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觉得老天爷一直都在落泪,在空气中飘浮的水雾染得镜面上一片稀湿,可以拿手抹画出一些奇怪的图案,然后看那些扭曲的线条凝结成晶亮的滚珠,每一条都清晰地映出镜中人枯槁的形容。那不是幸福女人的面庞,双颊凹陷,唇皮乌青,眼袋松松地垂挂下来,鬼魅亦不过如此。
自打被毓螗强行送回缉熙楼之后,婉容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她身体僵直地坐在床沿上,看袁公公老泪纵横地跪着给她脱鞋,嘴里不断重复:“娘娘受苦了!娘娘受苦了啊……”那双曲盘着青紫色筋脉的老手剥下她脚上一对软底红绸面绣有金凤图案的尖头鞋,将它们拥进怀里,捧至屏风前边的一个鞋架上,整齐排放好。
“袁公公,哭什么?鞋面儿都被淋湿了。”婉容的嗓子又干又硬。
“娘娘恕罪!”袁公公急忙拽着袖管儿擦了擦鞋面上的凤头。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到现在都不会服侍主子,,你看从前的小李,还有继忠……”
“娘娘,说不得呀!”袁公公“扑通”一声跪地,移动双膝至婉容跟前,不住磕头。
“哈!哈哈!做都做了,有啥说不得的?狗奴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