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短篇小说集,是从《世界文学》杂志2005至2010年间发表的短篇小说中精选出来的世界各国***的短篇小说,其中包括加拿大*杰出的作家玛·阿特伍德的《霍拉旭的叙述》、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帕慕克的《凝望窗外》、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勒克莱齐奥的《我觉得船儿驶向小岛》、科尔姆·托宾的《**的蓝雨衣》等。 玛·阿特伍德(1939——),当代加拿大*杰出的作家之一,有“加拿大文学女皇”之称。她在小说、诗歌、文学批评诸多领域都有建树,迄今为止已出版十四部诗集、十二部长篇小说、七个短篇小说集和三部文学评论集。 哈罗德·品特,英国当代剧作家,马丁·艾思林在《荒诞派戏剧》中设专章讨论的一系列当代重要剧作家之一,200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奥·帕慕克(1952——),土耳其作家,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当代文学国际化写作*重要的代表之一。 让-玛里·居斯塔夫·勒克莱齐奥(1940——),法国作家,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科尔姆·托宾(1955——),当代爱尔兰作家,其作品曾多次入围布克奖短名单。 …… 代序
我们是如何寻找来洛尼亚的〔波兰〕 莱·柯瓦柯夫斯基
奥菲丽娅事件〔匈牙利〕 特雷西娅·莫拉
小提琴家的灵魂〔法国〕 让菲利普·卡茨
相安无事〔英国〕 哈罗德·品特
只不过是幽灵罢了〔德国〕 尤迪特·海尔曼
阿朗松之夜〔法国〕 皮埃尔·莱克塞尔
风雪夜〔瑞士〕 彼得·施塔姆
老狐物语〔日本〕 海音寺潮五郎
邻居〔法国〕 玛丽·达里厄塞克
激情〔加拿大〕 艾丽斯·门罗
解救年轻的格西〔英国〕 佩·格·伍德豪斯
背对世界〔德国〕 埃·海登莱希
夏之花〔日本〕 原民喜
霍拉旭的叙述〔加拿大��� 玛·阿特伍德
凝望窗外〔土耳其〕 奥·帕慕克
关于奇迹〔俄罗斯〕 尤·维·马姆列耶夫
纳奥米·坎贝尔的漫步〔巴勒斯坦〕 马·舒凯尔
当鸟儿带来太阳〔加拿大〕 阿·麦克洛德
迷失故事的墓穴〔美国〕 威廉·沃尔曼
我觉得船儿驶向小岛〔法国〕 让玛里·居斯塔夫·勒克莱齐奥
公务员郎帕尔和他的抽水马桶〔印度〕 基兰·德赛
阿里的跳绳〔韩国〕 千云宁
**的蓝雨衣〔爱尔兰〕 科尔姆·托宾
黑眼睛〔罗马尼亚〕 勒兹万·彼得雷斯库
宙斯家的晚餐(外三篇)〔法国〕 埃里克·法伊
地狱天堂〔美国〕 裘帕·拉希莉
八月之夜〔法国〕 马·阿尔朗
太挺的男人〔阿尔及利亚〕 舒·阿马里
我们是如何寻找来洛尼亚的
为了找到来洛尼亚国在世界上的位置,我和我弟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起初,我们询问所有的熟人:来洛尼亚在哪里?
没有人能回答。后来,我们竟揪住街上的生人,向他们提出这个问题。可是人人都耸耸肩膀说不知道。后来,我们就开始写信给各行各业的聪明人,因为这些人著书立说,必定是知道世界各国所在的位置的。他们都彬彬有礼地回信致歉说,真是爱莫能助,因为的的确确谁也不知道来洛尼亚在什么地方。这件事耗费了我们许多时间,可是我们绝不认输。我们开始购买一切能买到的地球仪和地图,不论新旧,不论美丑,不论详略。我们夜以继日地研读地图,寻找来洛尼亚;因为找不到,便又进城求购新地图。到后来,我们住宅里塞满了地图册、地球仪和大挂图式地图,连挪步转身都困难了。我们的房子很舒适,但是有点小,没地方放置更多的印刷品和地球仪。于是我们动手往外搬家具,给地图和地球仪腾地方,因为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来洛尼亚的位置找出来。*后,房子里只剩下了地图和地球仪,我和我弟弟在房间里挤着移步,十分费劲。我们还服用了形形色色的**药,因为人瘦一点,在屋里占地方就少一点,就能够多放几张地图。我们兄弟俩都消瘦了很多,吃得越来越少,原因有二:一是得有空间放地图,二是我们没钱买吃的,我们把每一分钱都花费在地理书籍、地球仪和地图上了。这的确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消耗了我们多年的光阴。我们一直苦心寻找来洛尼亚,无暇他顾。
多年之后,我们兄弟俩都进入老年,头发几乎全然银白。看来,我们的含辛茹苦快要得到回报了。在浩如烟海的地图当中,在其中的一张上面,我们找到了:来洛尼亚。我们高兴极了,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又蹦又跳,还放声歌唱,接着夺门而出上了街,进了一家小吃店,吃奶油点心,外加热茶。我们大谈特谈这个成功,一连谈了几个小时,心里满意之极,又回到家里,要再次仔细欣赏这新发现。哎呀,咳!偏偏在这个时刻,又遭到了天大的不幸。显然,在我们蹦跳踢踏之时,大批图书文件被碰翻,混成一堆。我们虽然花了很长时间努力清理,却再也没有找到印着来洛尼亚的那张地图。我们在整座房屋里仔细查找了数十天,几十个星期,抖搂遍了每一张纸片——全都是白费。那张地图好像是钻到地下去了。我向你们保证:我们是丝毫也不含糊的,细心查找的程度无以复加。尽管如此,还是没有重新找到那张地图。
我们感到疲惫不堪,心灰意懒,因为这一切都预示着我们永远也达不到目的。我弟弟头发全白,像只白鸽,我的头发则几乎全部掉光。我们没有力量继续寻找,我们诅咒如此沉重地欺瞒了我们的命运。我们几乎已经失去了重新找到来洛尼亚的希望。然而,嗨,一个新情况忽然出现,帮了我们的大忙——有**早晨,邮差给我们送来一个小包裹。我们收了包裹,等邮差走后才查看寄信人是谁。请想象一下我们当时的表情吧:邮戳上赫然印着:来洛尼亚。我们惊呆了,一时竟哑口无言。但是,我弟弟是个理智的人,他马上呼叫:“快,快去追邮差!他准知道来洛尼亚在什么地方,是他先收到邮包的。快!”我们立刻去追赶邮差,在楼道里抓住了他。这倒霉的人以为我们要杀死他,因为我们向他猛扑了过去。我们立即说明了情况。
“对不起,先生们,”邮差说,“我不知道来洛尼亚在哪里。我收邮包是为了投递,只熟悉几条街道,其他地理知识一点儿也没有。不过呢,邮局领导也许知道的。”
“太对啦!”我弟弟大喊,“找邮局领导去!”
没费周折就找到了邮局领导。他接待了我们,很和气,很友善,可是,我们刚一提问,他便摊开双手,表示无法可想。
“对不起啦,先生们,我实在不知道来洛尼亚在什么地方。我的地理知识不超过这个城区。不过,我可以出个主意。你们可以去见见邮局更高一级的领导:他收取国外信件和邮包。他应该知道。”
于是我们去找更高一级的领导,可是,不容易,因为更高一级的领导工作很多,十分忙碌,不能立即接见我们。我们必须作出长时间的努力:找关系,求人,打电话,办理各种证明书,提出申请。我们花费了很多时间,十多个星期吧,但是,多重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成功。更高一级的领导同意接见我们。约定接见时间为凌晨五时整——更高一级的领导真是太忙了呀。因为担心睡过了头(我们已经没有钟表,因为都已经变卖,用以购买地图),我和弟弟一夜没睡,所以前往那办公大楼时又困又累。然而,希望和欣喜充满了我们的心胸,因为现在我们已经确知,我们的辛劳已有终结之日。更高一级的领导也十分和气,十分诚恳,用香茶和姜汁饼干招待我们,十分耐心地听完了我们的请求,然后点点头。
“啊!先生们,”他终于开口,“我理解你们的忧虑。可是你们两位能看出来,我脑子里的事太多,不可能什么都记住。世界上的**很多,我不可能都一一记住。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来洛尼亚在哪里。”
我顿时感到绝望,一切又归于徒劳,但我弟弟实在是聪明得很。他呼叫道:
“既然如此,您是更高一级的领导,您的下属一定有人知道,因为他们脑子里的事应该比较少,一个人管几个**吧。”
“真是说对啦,”更高一级的领导说,“我马上给我的四名副手打电话,问问他们有谁分管来洛尼亚的业务。”
接着,他拿起电话听筒吩咐:“请接南方业务处。”线接通后,他问:“处长先生,南方有来洛尼亚这个**吗?”处长回答:“**没有——它一定是在别的地方吧。”片刻之后,北方业务处处长的回答也是如此,紧接着,东方业务处处长也如此回答。这时候我们确信,西方业务处处长必然听说过来洛尼亚,因为来洛尼亚是一个地方,一个**嘛。但是,西方业务处处长回答更高一级的领导的问题说:“不不不,来洛尼亚绝不在西方。”
更高一级的领导摊开双手:“对不起。先生们,关于来洛尼亚我们都无可奉告。”
“既然我们收到了来洛尼亚的邮包,”我说(因为我也有三五分的聪明,虽然比不上我弟弟),“那就必定有人把这包裹运来,这个人也就一定知道来洛尼亚在哪里了。”
“很有可能,”更高一级的领导说,“很可能有人知道。不过——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们都很灰心。可是我弟弟还是努力抓住了另一个机会。
“更高一级的领导先生,”他请求说,“还有一位十分***的领导吧;这位领导一定无所不知。”
“十分***的领导嘛,”更高一级的领导说,“一定知道来洛尼亚在哪里的——不过,他出差了。”
“十分***的领导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十分***的领导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更高一级的领导回答说,显得十分悲哀。
“那么,就毫无办法了吗?”我们在绝望中又问。“难道没有人——**没有人知道来洛尼亚的所在吗?”
“您二位的事,我实在爱莫能助。”更高一级的领导说着作出手势,表示接见结束。
我们退出,痛哭流涕,可是衣袋里连手帕也没有,因为我们早已经把全部手帕都扔了,为的是给地图和地球仪腾出地方。
我们回家一路上用衣袖擦眼泪。走到家门前,弟弟忽然止步。
“喂,你听我说,”他说,“更高一级的领导按次序询问了四位处长。可是,很可能他手下有五位处长,他忘记了这第五位处长。”
“他已经问了东、西、南、北方各业务处处长,”我回答说,“这世界上还有别的方位吗?”
“不知道,”弟弟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世界上有五个或者更多的方位;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于是,为了打听确实,我们必须返回到更高一级的领导那里去。
希望又依稀浮现在我们心上。我们快步跑回领导机关。可是,更高一级的领导很忙,不能接见我们。没办法,为求得接见,只好重新办理各种手续,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递申请,打电话,办通行证,到处求人。然而,全白费。更高一级的领导传话:他工作很多,已经接见过我们,尽了*大的努力,因而不再接见。
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山穷水尽了。全部道路都已封闭,全部机会都已穷尽。我们甚至不再查看地图,只是坐在房间里默默地流泪而已。
到了现在,我们兄弟俩都垂垂老矣。我们永远也不会得知来洛尼亚何在,这已成定局;我们永远也看不到它,这已成定局。也许读者诸君中有人较为幸运,有**会走进来洛尼亚。你们到达之时,请以我们的名义给来洛尼亚国女王献上一束金莲花,并且禀告女王,我们曾经渴望前往,但以失败告终。
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想起来说明邮包的内容。当然,我们立即把它打开了。邮包里有一封短信。信里有一位名叫伊比•乌鲁的来洛尼亚居民告诉我们说,他得知我们对来洛尼亚有兴趣,便寄给我们一本在他们国内十分**、十分短小的新旧短篇故事集。故事集附在信后。很可惜的是,发信人忘记顺告来洛尼亚在哪里,也没有列出地址,因此我们无法回信。我们只好收下这本故事集,并且愿意向一切人展示,让大家多少了解一点来洛尼亚这个我们在地图上没有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