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肆虐的经过骆非的耳朵。
有一瞬间他以为先倒下的会是他。
不用去摸也知道自己浑身被汗水濡湿,与之相比,全身奔腾疾走的血液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清晰明确。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每一股血流从心脏的***出发,一路欢叫着雀跃着奔向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接着又会以一种更强势的姿态重重的涌回心脏……一把利剑的姿态。
真奇怪。
这样的感觉,不是没有过。
他清楚的记得,大一那年,跟体育系的一个男生打赌憋气。两个盛满水的洗脸盆被端进房间的时候,他的舍友还在劝他,放弃吧,何必为了个女人赌气。输赢在这些人眼中是无须猜测的定局,那个踢足球的小子人高马大,健康的肤色因为兴奋而愈发红润,摩拳擦掌的一边用挑衅的目光俯视着骆非。
那年他刚满十八岁。中等个头,因为“挑食”而显得比同龄人瘦弱很多。挑食的理由是他奶奶帮他找的,他一向认为自己只是把营养吸收进了脑子里。
赌局是那小子定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看谁在水里憋气的时间长而已。然而见证人却是市场营销系和体育系所有的大一新生,当然不止这么多,很多闻讯赶来的师哥师姐也来看热闹。
不需要任何想象力,骆非都能猜到,他们中间输掉的那个人,将会在大学的四年生涯中,被人遗忘掉名字,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为了个女人打赌憋气输掉的小子。
“输”这个词,在骆非的字典里,从未出现,也绝不会出现。
只有他自己笃定的胜利如预期一般而来,当然,也?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在医院躺了两天。那个让他想一想都觉得难堪至极的称号自然不属于他了,人们都叫他:憋气把自己差点憋死的小子。
憋死。
就是这个感觉。
骆非重重地喘着气,他强迫自己不能蹲下,不能靠着墙,不能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像每一个经过剧烈的变动*后死里逃生的幸运儿一样,贪婪的张大嘴,呼吸这得来不易愈发珍贵的空气。
弯腰,喘气,颤抖的手扶上同样颤抖的腿,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绝不比一条丧家之犬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我没有输,我活下来了。
原来杀人,也没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