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岁的已婚女性,再让她增强弹跳力和爆发力,看来很难。她为这深深痛苦,但仍夙兴夜寐地坚持锻炼。同学们实在看不下去,请示校体委后,决定个别田径项目可改为体操项目代替,跳远可改为在高杠上做八个引体向上。柳倩君又由沙坑走向高低杠。只练了五天,她就能从容地做十个引体向上,终于通过了二级劳卫制。她就是这样各方面身体力行,身先士卒,赢得了同学们的信任。
她现在正在*底层挖*硬的土,站在齐胸的深处,露着汗渍的脸和起伏的胸脯。
“柳大姐,看你的手都磨破啦。”小麻雀走过去,拉起柳倩君的手,“这要让姐夫看见不知得多心疼呢。”
“去你的。要不叫你小麻雀,就会耍贫嘴。哟,你的手也破了,疼吗?我给你包上。”柳倩君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你不包,我也不包。磨一手老茧,练一颗红心。”小麻雀把手甩开。
“累坏了吧,再坚持一会儿。”柳倩君看看手表,“晚上我们还要夜战修水库呢。”
“夜战恐怕不可能啦。看这云、这风,马上就要下暴雨。”
“九月份照理说不会有大雨,可这阵风、云来得真邪呀。”
旁边的司马彤搬上一大块硬土,也插进话来:“柳大姐,这几天社员都在发牢骚呢。你听,那边又在骂。”
果然,背后几个老农民指着学生大声斥责:“你们哪里是在翻地,是在犯罪。你们把深土翻上来,把老土翻下去,那能长庄稼吗!”
“我们祖上八辈都是庄稼人,没听说过这么个翻法,毛主席知道不知道,他可是农民出身。”
刚刚喝水回来的一名叫邱若男的女生,听不下去,顶了一句:“就是毛主席让深翻土地的。”
社员不言语了。邱若男没好气地嘟囔着:“准是地主富农。”
这下惹怒了那位社员,气呼呼走近:“你说谁是地主富农!打有皇上那年,我们家就是贫农。贫农就不能说实话?”
“是地主富农,他才不敢这么说话。”一名男生回过头来插道。
柳倩君看了一眼,是戴眼镜的杨如华,她低声对他说:“你就别火上浇油啦。”
“那位四眼同学说对啦,看见没有——”社员用手一指不远处一个秃顶的中年汉子,“他是地主胡大头,他才不敢说这种话。我不怕,这么样深翻土地,准要遭天报,我说句话撂到这儿。”
“还有,人家修水库,都设在山脚,可你们倒好,把水库建在半山腰……”另一名社员说道。
“老大爷,这可不是我们的主意。”柳倩君打断他的话,“这是公社党委决定的。我认为这种决定不无道理,水库建在高处,利用落差,可以自由灌溉。”
“这件事我知道,我参加三级干部会议,是公社党委决定的。这位姑娘说得对,水库建在高处,可以不用水泵,还可以发电。深翻土地也是上面的号召,我们现在就是要敢想敢干,破除迷信,敢做前人没做过的事。”说这话的显然是个大队干部。
“深翻的土地,一亩地打十万多斤小麦,还管这叫什么放卫星,我就不信这个邪。”还是那位社员。
“这可是报��登的,还附有照片。”柳倩君说。
“柳大姐,你知道这十万多斤小麦有多少吗?”一个叫李青峰的男生说道,“把这些小麦装进麻袋里,一亩地严严实实地摆一层也摆不开。”
“别争论了,先干活吧,马上要收工啦。”柳倩君说着,抓起揪,手抖动了一下,把揪用力插进土里。同学们也都俯下身继续翻地,社员们也走开了。
喇叭筒里又响起了大队干部的口号声:“深翻土地逞英雄,少年赛过小罗成,老年赛过老黄忠,妇女胜过穆桂英!”
突然头上一个巨闪,接着一声霹雳,天空像被撕开的一道裂口,暴雨翻江倒海般地倾泻而下。
柳倩君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同学们,带好工具,马上回村,注意周围的同学,不要丢下!”
“柳大姐,你看那边送饭的人来了。”司马彤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挑担的几个人影。
“司马彤,你背着锹,我去帮他们挑回去。”柳倩君把锹一扔,迎着风雨向人影奔去。风把她上衣扯起来,露出了后背,她趔趄着低头奔走着,那姿态简直是一名勇士。
风助雨势,雨借风威,霎问天地一片白茫茫。宣泄的暴雨泼在脸上,仿佛置身瀑布之下,使人喘不过气来。柳倩君扶起被摔倒的送饭同学,一边担起箩筐,一边回头大声呼喊:“几个同学拉在一起走,男生要照顾好女生。我来断后……”风雨声搅得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司马彤把小麻雀的锹也扛在肩上,一手紧紧挽住几乎被风卷走的小麻雀,其他男生也都各挽住一名女生,一对对相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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