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1
Dingling Dingling——Dingling Dingling——
下课铃在空中突破几千赫兹的微小震动,透过燥热的空气,密集的微尘,刺目的太阳光线,经历了耳廓内复杂而曲折的迷路之后,转变成急躁的电子脑波响彻平阳高中每一个人的大脑。
平阳高中以地理位置命名,虽然平阳在十几年前还只是一个远离都市的小城镇,���光速般的工业发展已经将一大片一大片如绿浪般的农田演变为坚实的钢铁工厂和错落有致的金属厂房。高耸入云的工业塔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闪烁着银白色的耀眼光芒,被早已习惯这一景象的同学们戏称为“四季的白色圣诞树”。现在只有学校里的草坪,梧桐树,花坛里的小雏菊还残留着平阳还是小镇时的清新气息。
很快,从教学楼、体育馆、实验楼……穿着剪裁大方的蓝色校服,白色衬衣的学生就像是一个个雀跃的蓝色细胞从各个建筑物里蜂拥而出,从四面八方沿着错综而蜿蜒的道路,聚集成一条年轻而朝气的生命之流。
熙熙攘攘一同走出学校大门的女生中,永远都会有一个*为显眼。
美丽,气质出众,柔顺的黑直发像是包裹了一层阳光似的绽放出一种耀眼的光芒,胳膊和腿都很纤细,可是身体的曲线却十分迷人,这一点甚至让同校舞蹈系的女生都十分嫉妒。
女孩被一群同学簇拥着,脸上始终维持着仿佛被测量过的得体微笑。
“班长大人,今天是你生日,一起去‘HIGH歌’KTV通宵怎么样?那里的服务生都超帅的!”
“花痴!班长啊,我们先去热闹又美味的涮涮锅吧!9点以后半价!给我个机会宴请漂亮的寿星!”
“吝啬鬼你给我走点啦!绘理,告诉你一个秘密哦,隔壁班有几个小子特意为你预定了一个‘SWEETHONEY’的冰激凌蛋糕……”
……
“谢谢各位的好意!只不过……”
话说了一半,夏绘理撩了撩低垂在胸前的长发,举手投足之间,一股优雅的气势自然流露。
“看样子,班长是早就有所计划了?”
“明白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九十九朵红玫瑰,小提琴夜曲,烛光晚餐,神秘礼物……人家要融化了啦!!”
“谁?!是谁追到了我的女神?!”
面对着簇拥者们七嘴八舌的调侃和疑问,夏绘理的嘴角依旧是一个不置可否的笑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你们先回去吧,拜!”
说完,她迈开修长纤细的双腿,发梢在空中划过一个**的弧度,伴随着闪耀的光辉,在众人无限崇拜、羡慕的注目中袅娜远去。
“**!实在是太**了……”
聪明的头脑,姣好的相貌,**的领导力,所有校际比赛的**代言人……夏绘理不但以全国**名的文化课成绩考入以艺术特长闻名的平阳高中,令人啧啧称奇的绘画水平更是在专业考试中拔得头筹。
母亲不详,入学档案中“母亲”一栏中的“无”字更平添了她身世背景的神秘色彩,高智商的头脑则遗传自世界**科学家父亲。
“科学家”……这个名号一定让你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没错,即使是小学生都能掰着手指列举出牛顿、哥白尼、达尔文,爱因斯坦……一大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科学家。但同时,他们又是如此高高在上,与普通人的现实生活充满了遥远的距离感。
可是因为夏绘理的存在,平阳高中的全体同学瞬间升级为“科学家女儿的校友”,甚至她父亲还来学校做过一次轰动全市、人气爆棚的科学讲座。不但由校长亲自率领全体教师列队欢迎,更引得各大媒体的采访车前仆后继地驶进这一所小小的高中。
从此,夏绘理在同学们的目光中也变得格外崇高,即使校外的人专程过来打探她的模样,也会称呼她为“那位科学家的女儿”……
“唉,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不过,班长到底约了谁呢?谁能配得上这么**的女孩?”
“哈,你白痴啊这还用问?除了‘他’还会有谁?”
“没错,能站在夏绘理身边的,当然只有平阳高中的另一个‘传奇人物’……”
“叮!25楼到了,祝您度过一个温馨快乐的夜晚。It’s the 25th floor, Wish you have a good time……”
在甜美却又生硬的电子女声语音提示下,电梯门悄然无声地打开。
夏绘理踏着厚厚的红色地毯走出**住宅区电梯,径直来到一扇磨砂防弹有机玻璃门前,她随意地将手掌放在墙壁上的一个金色手模之中,玻璃门上顿时浮出一排排闪着暗绿色荧光的数字按键。
“哔哔……”
熟练地按下六位数密码后,数字按键立刻变成绿色的“ADMITTED”字样,玻璃门应声而开。
“欢迎您回家,Welcome home……”温柔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玄关的照明灯就像是拥有意识般一点点侵入黑暗的房间,将触角所及的一切事物照得清晰明白。
仿造木材的有机玻璃地板上堆满了杂乱无章的物品:翻开的杂志、手柄线纠结成团的WII游戏机、布满划痕的电影光碟、打翻的垃圾桶、沾满油彩的脏衣服、发霉的苹果梗……
夏绘理训练有素地将书包一把丢在鞋架上,皮鞋“嗖”的一声凌空飞出,夹在东倒西歪的杂志和书籍中间,另一只鞋子则光荣地飞身去了洗手间。
她顺势把自己重重地甩到沙发上,将头埋进柔软的抱枕之中。
谁都无法想象,自从12岁开始,夏绘理就一直过着孤独且“私”生活如此混乱的日子……
虽然老爸是世界**科学家,家中配备的电子设备都是*先进的,甚至是普通大众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的****的高科技。可惜,她还是没办法在打开家门后就闻到扑鼻的饭香,更无法看到笑容满面迎接自己的父母。
他们一个常年蜗居在美国的实验室里乐不思蜀;另一个则从她有意识开始,就是一个“谜”。
轰隆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银色的闪电撕裂黑暗厚重的云层,接踵而来滚滚的雷声大肆轰鸣,将沙发上双眼发直、神游四海的夏绘理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
“一年一次的生日,怎么会遇到这种鬼天气啊?我可是安排了大量的庆生活动呢:先和安学长露天烛光晚餐,再和安学长看音乐剧,然后和安学长在湖边散步,*后和安学长……”
她满脸憧憬和陶醉地自说自话,可是手腕上米奇手表的指针却无情地指向20:45,一句话中出现无数次的“安学长”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夏绘理再拿起手机查看,这个冷冰冰的小机器也没给她带来任何安慰:未接来电:0!电话留言:0!短信……0!
“安泽翼,你这个大混蛋,居然敢放本小姐鸽子?!就算不想来也至少打个电话吧,害我还要为你乱担心是不是发生交通意外、还是在拨通我电话的时候被雷劈到!明明是你主动说回来陪我庆祝,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随手抓起沙发上的小毛熊一顿“拳脚相加”,就在夏绘理拼命虐待“安学长替身”泄愤的时候,疾风骤雨像预示着她今晚注定的惨淡遭遇,袭卷了整个平阳市,铅云密布的天空 就像是海啸来袭前的大海,层层叠叠的乌云仿佛海浪般互相追赶从天际的另一头奔涌而来。
“那个……那个……那个……明天是我的生日,安学长愿意和我一起庆祝吗?”
“当然,能收到绘理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她黯然地耷拉下脑袋,**百零七次回想起昨天和安泽翼交谈的情景。
“现在的情况,是表达荣幸的方式吗?为什么……他明明答应说要陪我庆祝,如果根本不愿意,当初就会找借口拒绝,所以……应该是真的另有原因吧?”
安泽翼嘴角的迷人笑容,是一道难以揣测的谜题。
这大概就是安泽翼的魅力所在:永远模棱两可,永远暧昧不清,永远给人期待又不让人如愿以偿。
一想起若即若离、像风一样捉摸不定的安泽翼,夏绘理的胸口就像塞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团,有种说不上来的沉重和郁闷感。
*后只能选择失魂落魄地进出厨房,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突然,视线固定在门口的方向不动:“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进来的?”
只见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硕大的褐色箱子,箱子上还粘着一个暧昧的粉红色信封。
强烈的好奇心像一片不安分的羽毛,不停挑拨着夏绘理的心脏,难道是……安学长给我的惊喜?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信封……啊,是一张光碟和一张便笺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超简洁的话:
DEAR BABY,HAPPY BIRTHDAY!
原来不过又是一次“敷衍”!
夏绘理只觉得室内温度直线下降,每年老爸都秉承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风格,连生日当天都是快递礼物草草了事,还美其名曰“不打扰年轻人的聚会”。
哼,什么聚会?夏绘理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生日。
她失望地瞟了光碟一眼,纯白色的表面只印了小小一行英文字:Read It!
懒懒将光盘放进电脑光驱里,在等待读盘的过程中,夏绘理单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嘟起嘴巴。
不知道老爸又会送什么稀罕古怪的礼物给她……
去年是**防狼器外加《防狼总攻略手册》一本,据说是将喷雾器和报警器**结合的*新研发产品,特别适合像她这类独居的可爱少女。不过在一次男生不慎摔倒在她的裙子底下,就直接被电击进医院的“意外”之后,那件礼物就开始跟蜘蛛网做伴。
前年是会唱歌的马桶,据说是怕她一个人在厕所太寂寞……
大前年是可以提神醒脑,考生专用的大蒜味香皂……
蓦地,读取光碟的苹果电脑突然由Pink桌面变成黑屏。-
“咦,怎么搞的?死机了?”夏绘理用力地晃动鼠标、敲击键盘,可是电脑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就在她误以为是病毒入侵的时候,漆黑的屏幕上自动渐显出一行莹绿色的字——以古老纤细的花样字体写着“失忆城”三个字。
“失……失忆城?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电子模拟人声从环绕立体声音箱里传出。
尊贵的顾客您好:
欢迎来到失忆城——世界**机器人运作**,将为您施行全中文服务。如您需要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特殊语种服务,请点击右上角进行选择……
“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绘理恐惧地双手紧握鼠标对着显示屏,仿佛一旦从里面钻出什么怪东西,还可以用鼠标顶一阵子。
……如果您不做出选择,将会继续沿用中文服务。
首先,感谢您选择成为这款价值八百万美金的**智能机器人的**期主人,期限为72小时。
**期后,如果您对我们的产品感到满意,请仔细阅读操作规则,即可将该款机器人设置为您的专属机器人。如果您在任何使用过程中感到任何的不满,只要将该款机器人快递至以下地址即可,我们将会以*效率、*专业的服务为您解决一切需要和问题。
……
**智能机器人?
夏绘理眯缝着眼睛,满脸黑线地看着显示屏上变幻闪现的机器人3D透视效果图:“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发明,老爸每次都把我当成实验小白鼠吗?!……”
一旦您确定继续使用此款机器人,请慎重挑选类型,一旦启动则无法更改。机器人的类型分为:亲子型、恋爱型、管家型、保镖型……
声音兀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进行解说时,夏绘理恼羞成怒地拨通了老爸的电话,果然不出所料,等待她的又是答录机冰冷生硬的声音——
“现在无法接听您的电话,请在提示声响起后留言。”
机器、机器、机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和人直接交谈越来越困难,却到处充斥着毫无人情味的机器?!
滴——答录机的录音提示声响起。
绘理猛地地挂断了电话。没过三秒钟,她再次拿起电话迅速拨通一串数字。
“快递公司吗,请马上派人过来,我有东西要邮寄。”
“小姐……外面在下雨耶。”
“是吗?我记得贵公司的投诉电话好像是3256……” 怒腾腾的火焰顿时在夏绘理的胸腔里熊熊燃烧。难道全世界都要赶在生日这天拒绝她吗?
“呃……那好,马上到……真是麻烦!”
夏绘理从电脑里取出光碟扔在桌子上,咬着嘴唇望向大雨磅礴的窗外,笼罩着整个天际的雨水仿佛都降落在脑中,淅淅沥沥不绝的声音让人烦闷又无法排解。
“绘理,还没有回家吗?”
被一行篮球队员簇拥着的安泽翼经过美术室,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一双目光正热切地追随着自己。
“你……你好……”蚂蚁般微弱的羞涩声音。
“谢谢你又替我值日了!抱歉,队长指名我必须参加今天的篮球比赛……绘理,真是辛苦你了,幸好有你在啊!”
安泽翼的拥护者发出一阵嗤嗤的低笑,仿佛在欣赏一出名为《如何让高高在上的女生乖乖听话》的好戏。
“没、没关系!反正打扫这类事情我*擅长了……”
“应该请你去甜品店作为感谢的,不过刚打完球一身汗味,太失礼了!”安泽翼为难地皱了皱英挺的眉毛,“而且换下来的衣服不立刻洗干净的话,储物柜会有异味……”
“没,没有关系,请让……我来吧!”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夏绘理的手已经伸到了对方面前。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绘理,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完全离不开你了呢。”安泽翼边说边得意地环视了一圈对他膜拜到五体投地的众人。
“伟大的科学家女儿变成勤劳的小蜜蜂啦?那我们也要麻烦一下了,你知道安泽翼讨厌汗臭味嘛!”男生们在安泽翼的微妙的示意下纷纷脱下球衣,一股脑地塞到她的怀里。
这些臭烘烘的家伙们也实在太过分了,凭什么享受安泽翼的专属待遇!
抱着一大堆臭衣服的夏绘理忍受着几乎将她熏倒的臭味,紧张地望向那个站在逆光之中、仿佛是耀眼光芒汇聚而成的人。
“那个……那个……明天,明天是我的……生日,请问学长有……有时间吗?”不顾周围嘘声一片,她终于鼓足所有勇气问道。
“……”安泽翼愣了愣,很快露出那种魅力四射的笑容,“自从进入学校,无论是值日打扫,学生会活动筹划,老师的临时任务,绘理无条件地帮我解决了那么多令人厌烦的事情……如果是绘理的生日会,我当然参加……”
多么迷人的姿态,多么温存的话语,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但环绕在安泽翼周围的迷人光芒此时却化作一根根小刺密密地扎在夏绘理的心脏。
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呢?
想到这里,夏绘理心中又绵又长的期待和忐忑绞成了一团乱麻,发疯似的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哀号。
“……为什么十六岁的生日会那么凄惨!失恋了!我失恋了!”
蓦地门铃大作,一个公式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2503号夏小姐吗,我是快递公司来取件的。”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制服的快递大叔拿着便笺纸对照着门牌号码。
“砰”的一声,门被毫不客气地从里面打开,一个大大的褐色箱子被用力推了出来,紧接着又“砰”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小姐,你的箱子太大了,超过了标准尺寸。按照公司规定,我必须要检查一下,才能接受订单。”快递大叔不满地斜着眼睛,对着紧闭的房门说道。
没有任何回应。
喀啦!
住在对门的欧巴桑拎着两个黑色塑胶袋走了出来,看到围着褐色箱子团团转得快递大叔,好奇地凑过来围观。
“哎哟,这么大的箱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啊?”
“哼,没礼貌的丫头!那么大的雨,却非要让人立刻上门取件,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不起的玩意儿!”
满肚子怨气的快递大叔三下五除二,利索地撕去了密封胶带,一下子掀开了箱盖,和好奇的欧巴桑一起伸出头往箱子里看去——
滴答。
一秒钟死一般的沉寂过后。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雄壮混杂着高亢……两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彻底打破了整幢大楼的平静。
2
“有没有人能回答这一题?”
数学老师用粉笔大力戳着黑板,巡视着课堂上精神萎靡的众人,反光的镜片上寒光一闪。
“你!睡得太舒服、口水流得像黄河泛滥的那个,上来做题!”
粉笔飞镖直射出去,精准地正中目标,两眼迷糊的男生徐子安爬起来,慌乱地用眼角向同桌求救,在对方手指在课本的示意下,战战兢兢地回答:“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现在你就给我滚出教室!不用再回来了!”数学老师一阵吐血,勉强稳定住情绪,“还有你巴雷武,干脆在脸上安装一面镜子算了……上来做题!”
“人家不要啦,老师……”另一个孜孜不倦拨弄发丝的男生不情不愿地把镜子塞进课桌里,撒娇着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老师苦笑地摇了摇头,期待的视线继续在教室里游走,企图寻找到一个可造之材。
“夏绘理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题。”
“没问题。”夏绘理信心十足地走上讲台,接过数学老师的粉笔,毫不犹豫地在黑板上刷刷写了起来。只见白色的粉末纷纷飘落,完整漂亮的答案跃然而出。
“完全正确!不愧是夏绘理同学,如此难的数学奥赛题竟然用这么快的速度解出,真不愧是平阳高中的女高材生啊!” 数学老师惊叹地鼓掌称赞。
夏绘理礼貌地点了点头,以一贯自信的高姿态翩然走回座位。
忽然,坐在窗边的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轻喊起来:“箭道社在操场上练习,天呐,安泽翼学长实在是太帅了!快看啊!”
“安泽翼”三个字是*佳的提神剂,昏昏欲睡的班级一下子振奋无比,所有靠窗的女生都忘乎所以地往外张望,引得其他排的女生一阵扼腕。
安泽翼,平阳高中**校草……不,就算放眼整个世界……夏绘理都坚信安泽翼是***的!
俊朗挺拔的五官,仿佛天生就应该成为明星般闪闪发亮,运动神经强大而显得格外高挑挺拔的身材,还有贵公子天生的优雅,以及虽然待人十分亲切,却还是不可避免产生的距离感,让大家相信王子并不只是童话书里骗小孩的把戏。
安泽翼的身世背景也是张金字招牌,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
据说曾经发生过他姐姐被绑架的事件,为了保障**儿子的人身**,所以父亲偷偷将安泽翼转移到平阳城,这个近乎世外桃源的城市上学。来到平阳高中不久,他就获得全校从上至下一致的认同和崇拜,并且破格成为学生会会长,协助校方处理校园里的大小事务。
安泽翼的意义就在于,他是一个“永恒正确”的符号象征。
即使夏绘理的学业成绩再好,受到再多老师的称赞,赢得再多的奖杯奖状,即使托老爸的福,成为平阳高中跟安泽翼比肩的“金字塔顶人物”,但其实每次看到安泽翼,她都有种不由自主的胆怯和自卑。
更严重的是,虽然风头开始一点点地被抢走,虽然沦为安泽翼的“后勤打杂人员”,但夏绘理心里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甜蜜,直到意识到自己已经抵挡不住安泽翼的诱惑,默默成为他的众多仰慕者“之一”。
“真的好帅啊……”连数学老师也开始捏紧粉笔,一脸痴迷到无法自制的表情。
操场上,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护具、手戴露指皮手套的安泽翼,正握着一把制作精良的复合弓,额头绑着一条暗红色束带,以防止头发遮住视线。他静静地面对着几十米以外的圆形箭靶,颀长稳健的身影在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恍如华丽**的阿波罗再世——那个如太阳一般的神箭手。
蓦地,他果断地向前踏出一步,毫不犹豫地搭弓、扣弦、预拉,右手缓缓将弓弦拉至下颚部位,微侧着头部瞄准靶心,一秒,两秒,三秒……在毫无前兆的一刹那,乌黑箭身、雪白箭翎的箭离弦而出,速度快得仿佛可以听见刺破空气的声音,又稳又准地落在靶心**的红点上。
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有条不紊的气度和耐性,当机立断的判断和决心……夏绘理的眼睛里顿时闪烁着震惊和崇拜的光芒,其他女孩更是忘情地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
“哇啊啊啊!安学长好帅啊!闪闪发光的帅哥聚集体,连他身边的同伴也都是校草级人物!”
“安学长,我爱死你啦!你是我的偶像!”
“能跟安泽翼学长成为校友,这辈子我已经无怨无悔了!”
似乎听到众人赞叹不已的声音,安泽翼缓缓放下弓箭转身朝着四楼——夏绘理所在的班级窗口微微一笑,帅气的面容再次引爆更高一轮的尖叫。
“好温柔啊,他在朝我们笑耶,换了别的男生就只会装酷耍帅而已!不愧是平阳高中的王子……”
“啊,快看他的目光定格了,是在对我笑吗?啊,我的心脏怎么扑通扑通的跳,讨厌死了!”
“呼——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正当肉麻的感叹此起彼落的时候,众人顺着安泽翼的目光在身边搜索,终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夏绘理身上。
过了半响,终于有人酸溜溜地打破令人尴尬的静谧。
“你们都省省吧,他当然是在看我们的**班长……夏绘理啦!”
“真是的,王子就应该配公主,夏绘理的存在让大家都没机会了。”
“……”
“也许是你们看错了吧!我怎么没感觉到……喂,你们也闹够了吧,快点坐回位置继续上课!”
夏绘理故作不在乎地拂了拂额前的刘海,搬出班长的架势命令道。众人落落寡欢地回到座位上,脸上都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可是在转身的片刻,夏绘理却忍不住再偷瞄了窗外一眼。
安泽翼果然是在看着自己笑耶……
心里顿时像吃了一大罐蜂蜜般美滋滋的,昨天被他爽约、生日当天一个人傻乎乎地饿着肚子睡去的失落和愤怒立刻在他明亮的注视中烟消云散。
昨天的事情一定是有误会,或者是哪里出了差错!下课去找他问清楚就好了!
心里几近熄灭的希望火苗再度熊熊燃烧,涨满了雀跃不已的欣喜和激动。
平阳高中作为市内赫赫有名的艺术类高中,分为绘画系、声乐系、摄影系、以及舞蹈系四个大分支。
夏绘理就读于绘画系,安泽翼选择的则是摄影系。摄影系教学楼位于校园的*后方,由于距离操场和街道较远,因此极为安宁祥和。空气里飘荡着一缕犹如低泣、低沉悠远的大提琴声,是位于倒数第二幢教学楼的声乐系学生在刻苦练习。
随着旋律的流转起伏,夏绘理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情随着似有若无的声线一起经历百转千回,跌宕起伏的旅程。
安泽翼的理由会是什么呢?学生会事务太多?还是手机遭到小偷的突然光顾,可是又不知道我家地址,所以束手无策苦等到第二天?
……
夏绘理的脑海像放礼花鞭炮,绽放出无数种可能性,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即将面对多么离奇的回答,她都有信心做到一笑置之。
“真是辛苦你了,幸好有你在啊……”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放学后,刚刚走到摄影教室门口的夏绘理猛然停住了动作,这个声音听起来多么熟悉?不仅仅是声音,连对白都惊人得相似。
她赶紧躲在教室门口偷偷地望过去。
意料之中,说话者果然是安泽翼。他的脸上露出招牌式的温暖笑容,笑吟吟地看着与之面对面站立的少女,嘴唇轻轻嚅嗫着,就像是恋人之间的低语:“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呢?我好像已经离不开你了。”
“咚”的一声,熟悉的对白让夏绘理整颗心猛然往下坠落。
只见安泽翼亲昵地摸了摸少女的脸颊,掬起一绺乌黑的长发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光芒四射的眼眸微微眯起,电力十足地盯着对方。那个女生显然也陷在安泽翼的魅力中不可自拔,身体紧张得仿佛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
她从头至尾都微低着头,难以看清脸上的神情。可是那熟悉的身影、体态和气质,让夏绘理惨白的脸上又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冰——
是浅灰涩,夏绘理*亲密的好朋友!
夏绘理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旋律幻化成一根锋利无比的琴弦,纷纷刺向毫无防备的心脏,痛得连呼吸都渐次衰弱。
这时,走廊上传来其他学生打闹嬉戏的声音,教室里被惊动的二人下意识向门口看过来,就在此时,夏绘理赶紧闪避开,躲进墙角的阴影之中。
还清楚的记得,浅灰涩是在高一下学期转到平阳高中的,并且由安泽翼亲自领到夏绘理的班级。
“她叫浅灰涩,是我以前的朋友。绘理,你能帮我照顾她吗?”
只要是受到安泽翼特别关照的人,夏绘理就会全身心付出。由于是插班入学,浅灰涩起初完全跟不上文化课和专业课的进度,所以夏绘理一心一意地认真帮她补习,两个人顺其自然地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浅灰涩的五官小巧精致,虽然不是让人**眼会惊艳的**大美女,却是秀丽端正。常年只穿灰色系的衣服,夏绘理曾经调侃说“浅灰涩”这个名字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真正像浅灰颜色一样不愠不火,温顺的性格在“女王当道”的学校很快就在男生族群里建立了良好的口碑。
不到一年,浅灰涩就成了平阳高校里咨询度颇高、风评甚好的美少女之一。
突然,鲜明的回忆就像是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夏绘理的脑海。
上午的窗边,浅灰涩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操场上练习射箭时安泽翼目光中的人也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后的浅灰涩?!那么说来,他昨天的失约并不是意外,而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方式?!
苦苦等待的谜底终于揭晓,却没想到是如此残忍的答案。
安泽翼平时的温柔态度,也许只是在感谢她对于浅灰涩的照顾。原来,曾经认为安泽翼对她的好感,只是傻傻的自作多情而已!
夏绘理无力地用手指捂着脸,手指上竟然湿湿的……
她想赶快逃离这个阴暗的墙角,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没想到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身体如铅一般沉重。努力地想要迈动步子,大滴的眼泪却率先一步,滚落出眼眶。
“绘理,又在替我值日吗?真是辛苦你了,幸好有你在啊……”
“绘理,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完全离不开你了。”
“浅灰涩的事就拜托了,只有绘理才能让我放心。”
“无条件地帮我解决掉那么多令人烦恼的事情,绘理的生日会,我当然参加。”
夏绘理不敢放声大哭,虽然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变成了酸涩的液体想要涌出来,却只能像做贼似躲在墙角的压低声音。
拼命想要止住的眼泪,却肆意地在脸上纵横……
3
平阳古城是一座濒临海港的小城,走在街道上往往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海风味道。
傍晚的时候,海风有一种独特的潮湿味,夏绘理喜欢站在白色石头垒砌的坝堤往下望,海风轻轻托起她的脸颊,再大的烦恼也能顷刻间烟消云散。可是此时此刻,任凭海风如何在夏绘理的耳畔叮咛低语,也无法抚慰她心中的哀伤。
她想起安泽翼温暖的笑容,原本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却变成一把阳光利刃,刺破了憧憬里的美好。
是那一次印象深刻的浪漫邂逅,夏绘理的眼睛便再也无法从这个太阳少年身上移开——
市美术馆建成开幕的**天,罕见得展出了大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印象派经典名画。
夏绘理在挂满名画的展厅里流连忘返,尤其在莫奈的《绿衣女人》前驻足良久。画中的妙龄少女表情模糊神秘,但是看不到悲苦哀愁,更看不到怨怼绝望,只有光影通透、华彩可见的魅力。
“好美。”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夏绘理耳边响起。
“没错,她是作者一生中*爱的女人——卡缪,也是他*钟情的模特儿。莫奈的早期人物作品全部是以她为原型创作的,卡缪是莫奈的灵感源泉,也是**坚信他会成为杰出画家的人。”她认同地粲然一笑,目光继续痴迷的流连于画作中超越了世俗光与色的层次、升华至空灵境界的生命之光。
“爱情果然是创作的源泉,能不能请你帮我鉴定一下这幅画呢?”
“呵,这怎么好意思……”不等夏绘理说完,一张画着草图的素描纸出现在面前。定睛一看,纸上的素描人物竟然是她本人!
“虽然整个展厅里有无数名家之作,但这一幅我认为*美的。”
夏绘理愕然地转过头,只见安泽翼脸上露出一个顽皮孩子般的笑容。
两人怔怔地对视了几秒,忍不住相视而笑。
随后,他们的话题像滔滔不绝的江水,在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旁、在莫奈的《日出》前、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直聊到美术馆宣布结束营业为止。
回家途中,夏绘理看到一个在路边摆花摊的老婆婆依然在辛苦叫卖,忍不住走过去挑了一大捧花束,正准备掏出钱包,却被安泽翼一把拉住了手。
“鲜花这类东西,天生就应该被送给美丽的女孩,怎么可以让女孩子自己买呢?”
不仅送给夏绘理鲜花,他还慷慨地买下了老婆婆所有的花,将帅气的背影深深印在夏绘理的瞳孔和记忆里。
……
从此以后,夏绘理情不自禁地关注安泽翼的一举一动,直到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
可是她也慢慢发觉,安泽翼的温柔像永远不会失去温度的太阳一样,不仅仅只针对她一个人,而是肆无忌惮地洒向所有势力范围内的雌性动物,连清洁工大妈都会为他的一个微笑,一句道谢而兴奋整整**。
可是,恋爱是不可以跟任何人分享的专属物……夏绘理终于体会到喜欢上“大众情人”的痛苦。
一轮即将下沉的红日在海面上拖曳出一缕橘红色的波光。
海水、天空、以及停泊在海面上的三只小船,在柔和的光线中交错渗透,浑然一体。夏绘理望着波光潋滟的海面,它们都迷人到让人不可自拔,却又距离得如此遥远。
恍恍惚惚地离开白色堤坝,夏绘理不知不觉来到市美术馆前,平时这里很少有人光顾,有时连管理员都看不到。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依靠着雕塑慢慢地蹲了下来,安静地流着眼泪。
寂寞的夜迅速包围了平阳古城,万籁俱寂的夜晚,可以听到海风呼啸刮过礁石的声音。
夏绘理不清楚时间的流逝,只感受到身体渐渐地变凉。
安泽翼……安泽翼……
反复的呢喃中,夏绘理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拥抱住她,将她带离那片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那是一个让人安心到不愿苏醒的怀抱……
是谁?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却只看到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俯视着自己。
是梦吧……
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失恋女而已。
身体仿佛一片羽毛安心地被包围在一团温暖的气流中缓缓前行,如同一件易碎而珍贵的瓷器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呵护着……
没错,这一定是梦。
恍惚的意识这样对夏绘理说,随即陷入无边无际的梦境之中。
4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夏绘理睡眼惺忪地醒来,习惯地伸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抓住一只多拉A梦闹钟举到面前。
“……又要去上课了。”
闹钟数字显示此刻时间为8:01 AM,*近的车站的电车到站时间是8:08AM,意味着她还有七分钟的时间起床、洗漱、狂奔出门……更糟糕的是,必须去一个同时存在安泽翼和浅灰涩的学校。
夏绘理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无奈地坐起来。
等一等,好像不太对劲……
她茫然地看着试衣镜里头发蓬乱如鸡窝的自己,迷惑不解地揉了眼睛,过了半晌,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尖叫。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自己家里?!”
昨天明明是在美术馆睡着了啊,为什么会空间转移到自己的床上。
更诡异的是……
要说这里是她的家又不够准确……
地板光洁如镜,像专业清洁公司打过几层蜡似的闪闪发光;衣柜里衬衫衣裙统统按照由浅入深的渐变色系整齐排列,连即将要穿得学校制服都熨烫一新,挂在伸手可取的衣架上;书桌井然有序,连杂志书籍都分门别列的矗立在书柜上……
一阵微风从半掩的窗口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蛋糕的香甜,牛奶的醇香,甚至有花粉的气味……
这是夏绘理的私人隐秘狗窝,**住宅区里的垃圾站吗?
夏绘理越看越恐慌,忽然,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混乱不堪的思绪。
有人?这间房子除了我以外从来就没有第二人出现……
不好,有危险份子入侵了!
“冷静……冷静……冷静……对于一个失恋的女生来说,这个世界还可以变得更可怕吗!”她像催眠似的喃喃自语,蹑手蹑脚走到墙角举起画架,摆出挥动棒球棍的姿势凌空挥舞几下,屏息凝神地藏在门后。
哼,画架虽没什么厉害,但是在绘画系学生的手中,**是一件出神入化的武器!
门,被悄然无声地推开了。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大喝,夏绘理咬紧牙关,将全身力气灌注在画架上,准备出其不意地给开门的人致命一击!然而,眼看画架就要砸在对方鼻尖的时候,夏绘理倏地刹住力道,以一个极为怪诞的击球姿势钉在原地。
“你……你是谁?!”
两道秀美的眉毛和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之下,是一双比泓潭更深邃、冰冷的眼眸,性感好看的嘴唇足以令全世界的磁性生物尖叫,此刻却呆板地紧抿着,僵硬的面部肌肉丝毫变化都没有,再加上过分白皙无暇的皮肤不由得让人联想到硬邦邦的陶瓷面具,不,准确的说,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陶瓷面具。
不速之客没有回答夏绘理的疑问,只是毫无表情地与她四目相对,夏绘理忍不住继续贪婪地打量着他:下巴线条堪比罗丹的雕塑杰作,修长的脖子平添几分**的气质,脖子上则系着一条黑色链子,银色的椭圆形链坠静静地躺在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赤裸裸的胸膛上……
赤裸裸的?!
夏绘理游走至对方胸部的视线“唰”得一下从上半身移至下半身——
“啊啊啊啊——!!变态,色狼!暴露狂!给我滚出去——!”
停滞在空中的画架继续运行未完成的轨迹,稳!准!狠!地砸了下去。
咚!哗啦!
只听见重物撞击在地面的闷响,以及打翻一地的蛋糕和牛奶。
“暴露狂是比流氓更令人厌恶的东西!不想死的话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