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前言:夏之纪年(郭敬明)
序言:离夏天*远的地方(落落)
引子
Chapter.01 1995夏至·香樟·未知地
Chapter.02 1996夏至·颜色·北极星
Chapter.03 1997夏至·遇见·燕尾蝶
Chapter.04 1998夏至·暖雾·破阵子
Chapter.05 1998夏至·柢步·艳阳天
Chapter.06 1998夏至·浮云·凤凰花
Chapter.07 2002夏至·沉水·浮世绘
Chapter.08 2002夏至·流岚·樱花祭
Chapter.09 2003夏至·旋涡·末日光
Chapter.10 2003夏至·芦苇·短松冈
Chapter.forever 2005夏至·尾声
后记:夏之墓碑铭(郭敬明)
Chapter.01 1995夏至·香樟·未知地
有些地方你可能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当你真实地走在上面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在几年前,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龄的一个时间长度之前来过,你到过,你真实地居住过,每个地方、每个角落你都抚摸过。
有位作家说,这是因为空气中浮动着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死去后留下的脑电波,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频率,而这些频率相同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依然有着很小的概率,让活着的人,可以接收到这些飘浮在空中的电波,这些电波,就是“记忆”。
而你恰好能接收到的那一个频率的脑电波,留下那一组脑电波的人,就是我们曾经称呼过的,前世。
浅川对于立夏就是这样的存在,真实而又略显荒诞地出现在她面前。
风声席卷。魂飞魄散。
早上很早就醒来了,因为要明天才开学典礼,所以今天并没有事情。而且昨天已经把该搬到学校去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学费也交掉了,总之就是学校故意空了**给学生们,以便他们可以伤春悲秋地好好对自己的初中作一下充满沉痛感情的祭奠,又或者没心没肺地约上三五个人出去K歌跳舞打牌喝酒,把一切过去和未来埋葬在大家**的青春里面。
…… 2006年的夏天,我重新改写《夏至未至》。 时光又退回到2004年的夏天。 上海的白光依然泛滥滔天。 连续几日的高温让人觉得夏天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可还是有一些情绪缓慢地生长在心里,那是2004年夏天再也无法重回的 心境。 有些情绪,只能发生在我们*透明的少年时代。那时头顶的蓝天永远是 一张寂寞的脸,浮云将一些渲染上悲伤的釉质,在天空里发着光。 那些光芒将我们这些平凡的男生女生,照耀成将来的传奇。 在完成《夏至未至》的那一年里,我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像是台风 过境,悲伤一片荒草伏倒般辽阔。而在过去两年之后的夏天,当一切过去之 后,所谓的悲伤,也已经被重新枯荣过两季的高草覆盖得看不出一丁点儿痕 迹。 时间是*伟大的治愈师。再多的伤口,都会消失在皮肤上,溶解进心脏 ,成为心室壁上美好的花纹。 花了一个夏天的时间,将这个故事的脉络全部重新改写。包括一些情绪 ,在两年过去后的现在,又有了新的未曾表达的感受。 《夏至未至》在我的所有小说里,不是*悲怆的,也不是*好玩的,甚 至不是情节*丰富的。可是,却有很多的读者,在对我说起,他们对《夏至 未至》的喜欢。 其实我自己,也是深深地爱着这本似乎消失着声音的小说。它的安静像 是夏夜巨大的星空,覆盖着整个地球,却温柔得无声无息。 如果你已经有一些忘记,如果你还愿意记起。 如果夏日的香气和热度依然可以翻涌起你内心沉睡着的年代。 如果香樟浓郁的树荫依然抵挡不住太阳投射到眼皮上的红热滚烫。 如果那些年少时寂寞的天空还未曾完全走出你的梦境。 那么…… 你是夏日繁盛的香樟,扎根在我温暖的心房。 1 那些皑皑的荒原上,离离的坟墓,褪去颜色的夏之墓碑铭,上面落满了 厚厚的积雪。 夏天似乎才刚刚过去,日光还未褪去热度,正午的影子依然短小地拓在 地面,可是一眨眼,就是茫茫白雪的冬天。飞鸟躲藏在厚厚的落叶深处,剩 下一声一声遥远的呜叫,被冻僵般地贴在湛蓝的天壁上。 我都这么多年没有想起曾经陪伴在我身边的你了。 我也没有想起曾经在我身边陪伴我那么多年的你了。 那些夏天,早就死了。 2 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在阳光灿烂的六月,而一转眼,就是深深的 冬天,一月末,本该是寒冷的北风喧嚣地穿越荒野的季节,而我现在的窗外 ,是海南温暖的阳光,人们穿着短袖露出黝黑的皮肤,挑着水果的姑娘从街 道边走过,我在酒店的7层望出去,是那么完整而庞大的一个夏天,感受不 到任何冬日的气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文字像是全部复活,那些面目模糊 的久远的夏天,带着海潮的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 谁都不会觉得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谁都以为现在是阳光灿烂的夏日,而 真实的夏天,早就死在年华分岔的路口,仓皇地埋葬,匆忙地刻下墓碑铭, 上面是一个大大的夏。 3 那些男孩,教会我成长。 那些女孩,教会我爱。 那些在我笔下还魂的人,教会我更多的事情。他们都是出现在我生命中 的天使。在很多不眠不休的夜晚,我和衣趴在地板上,身边的笔记本电脑发 出微微的蓝光。梦里的他们总是爱对我说话。 陆之昂调皮的语气说:“小四,我跟你说哦,不要老写傅小司,我是第 一男主角啊。” 傅小司安静的语气说:“小四,你说那些夏天,真的会消失不见么?” 立夏单纯的口气说:“1bill,真的不想毕业呢。” 遇见倔犟的口气说:“小四,总有**,我会成为全中国闪闪发亮的人 。” 在地板上醒过来,眼睛涩涩地痛,窗外是开始飘雪的冬天,而傅小司还 是骑着单车,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穿越夏日香樟阴影下的街道,在某一个转角 ,消失不见。 而过去大半年的时光之后,他们就真的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来就不曾存 在于这个世界。 或者说,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曾真实地存在过。 4 忘记了自己写这本小说*初的想法,一切都在后来的发展中溃不成军。 当初的设想全部推翻,到*后,那样一个惨烈的故事却被我安排上了云淡风 轻的结尾。 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样的情形,似乎很不甘愿去说自己成长了还 是看破了世事。只是很早以前存在于自己脑海中那些激烈的想法早就不复存 在了。故事比《梦里花落知多少》似乎还要惨烈,可是,却并没有硬生生地 像《梦》一样停在*惨痛的结尾。《夏至未至》的故事,被我安排上了安静 的尾音,绵长而温柔地,在世界的角落里被季风扩大成响亮的呼喊。 前半部分的迷幻般的叙述正像落落说的那样,是我设下的一个迷局,当 所有的人都沉睡在那样一个温暖而冗长的夏日之梦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之 后的冬天有一场不停不休的大雪,大雪里,所有的温度,所有的香樟,所有 的凤凰花,所有的爱恨,所有的飞鸟,都会一起死在那个温度陡降的日子里 。 突然加快的节奏,突然跳转的世界,突然运转的齿轮,突然措手不及的 事件纷乱地翻涌着冲破地表。 然后一切化成荒原上默不做声的岩石。在大雪反射出的皑皑日光下,安 静地听着大风呼啸着过去。 年华被整个吹破。朝向北方,四分五裂。 5 世界在这样一个温柔的角度里被切割。日光像水银般倒灌进去,所有的 缝隙都被填满。凝固后发出镜面的光,反射出一千个世界。 我也可以不再想念你了,只是在看到白衬衣的时候,还是会闭起眼睛想 ,这样的衣服只有你穿起来*好看。 我也可以在下雪的日子里不再心情沮丧了,只是路过便利店的门口,还 是会看到一些年轻的男生穿着干净的制服,在那一瞬间,我还是有点儿微微 地想念你。 我也可以在削铅笔的时候不再走神了,只是当铅笔突然折断在画纸上的 时候,我还是觉得年少的你此刻会从前面转过身来对我伸出干净而灵活的双 手。 我也可以一个人睡觉而不再害怕了。 我也可以在黄昏的时候安静地翻着同学录,看着上面你露出的笑容而不 再哭泣了。 那些久远的事情,我都可以心平气和地对待了。 这些都是我们曾经的年华里失败的事情,我们的友情,爱情,彼此的牵 挂,彼此的怨恨,都败给了伟大的时间。我面对着自己失败的青春也会微微 地沮丧,可是,这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正是这些曾经的你们,正是这些你 们带给我的故事,让我在以后的生命里,变成更加温暖的人,变成更加成熟 的人,变成世界上那些拥有幸福的众人中的一个。 可是这些,都与你们无关了。 我们都这样离散在岁月的风里,回过头去,都看不到曾经在一起的痕迹 。 尽管曾经那么用力地在一起过。 6 你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传奇。 你们惹哭了那么多的人。 7 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水,容不得轻轻一握。些微的力量,就可以让我哭出 来。 我都不想再去说这本小说装满了我多少的情绪,装满了多少我闪耀光芒 的日子,装满了多少我黄昏时的悲伤,装满了多少我站在天台眺望飞鸟的清 晨。 这样漫长的一段时光,2004年的6月,写到2005年的1月。好像这个故事 一直都不会结束,我们一直这样在他们的岁月里安静地微笑着,看着傅小司 而微微地脸红,看见陆之昂而心情愉快,看见立夏就想轻轻地挽着她的胳膊 ,看见遇见就想拉着她的手朝前奔跑。那些笑容像是散落的桃花一样的人, 全部站立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从来不曾远离。 而故事总会有一个结尾。 从来没有任何一本小说可以写得让我难过。以前写小说的时候,我都像 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或者像一个伟大而称职的编剧,笑着编排好*伤感的 剧情。可是,当我写完《夏至》的*后一个ehaptel-的时候,我抹掉了眼角 残留的水分。 像是一场庞大的舞台剧,像是一场四个小时漫长的电影,像是一部一百 集的电视剧,终于在*后亮起了灯,空旷的剧场,凌乱的座椅,满地的可乐 罐和爆米花的纸袋。刚刚黑暗时光中流下眼泪的人们,刚刚从包里拿出纸巾 的人们,刚刚在黑暗中牵起座位旁边男生的手的女孩子们,刚刚忽然想起了 曾经岁月里那些在自己的生命中安静而温暖地出现过的女孩子的男生们,所 有的人都在灯亮起的时候渐次消失,剩下一个空旷的剧场,我站在中间,流 下滚烫的热泪。 我再也不会这样地去想念你们了。 我再也不会这样地去为你们的命运担心了。 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成熟了,那些用惨痛的失败学会的事情,让你们变 得那么好。好得让我可以看着你们安静地笑了,好得让我那么的喜欢你们, 甚至喜欢得胸腔深处发出一阵又一阵酸楚。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后,会一个人留下来,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地上, 难过地哭泣。 …… 14 “Chapter.forever”是*后加上去的。本来结尾是停留在前面*惨烈 的时候。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不是那个不想长大 的小孩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流泪的软弱的人了,我也已经不再会 因为一些无关的人无关的事情而伤心了。 因为在内心的深处,有太多温暖的事情。它们顺着四季里不同的风向, 绵延不绝地吹进我的身体,在血液里流淌出一种叫做宽恕和原谅的东西。 这也是我**本反面人物没被人发现的小说,就算七七做了很多对不起 立夏她们的事情,到*后,我也没忍心去揭穿。 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带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情,于是,所有曾 经认为惨烈的事,到*后,都化成了一种淡淡的心痛。 没有人哭,没有人怒吼,没有人像林岚靠着墓碑想念陆叙一样悼念逝去 的亡者。所有的人都是带着海啸过去后的宁静。 站在一个宁静而久远的夏天里。用深邃得穿越季节的目光,刻下更为深 邃的夏之墓碑铭。 15 *后出现在梦里的情节,却没有写到书里去: 陆之昂靠着监狱冰冷的墙壁,手中是傅小司写的信。那些熟悉的整齐的 字体,带着熟悉的夏日的味道,在眼睛里晕染出一层一层的光晕。 抬起头窗外已经是深深的秋天。无数的候鸟成群结队地从天空飞过。他 知道它们都将飞向南方广阔的水面。芦苇柔软地在水面拔节,出海口在深深 浅浅的木桩后露出安静的面容。它们将在那里栖息过整个漫长的冬天。而候 鸟离开时带走的思念,绵延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那样漫长的夏季终于还是 过去。气温飞速下降。似乎冬天已经冲破夏日炎热的封闭,缓慢地行走在日 晷的阴影上面。 陆之昂闭上眼睛,一颗眼泪无声地打在纸面上,晕开一小片钢笔字迹。 小司,很多想对你说的话,却再也找不到机会对你说了。四角的天空下 ,我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看着昏黄的落日沉下去,监狱里的人们都有着自己 的群体,一起活动,一起吃饭,可是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这并不是所谓的孤 单,而是一种孤独的世界。以前总是觉得你像是活在一个谁都进不去的世界 里,无法想象,可是现在我终于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是一个只能自己站在 旷野里,看着浮云飘过天空,从头顶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的世界。很多时候 我对自己说,我并不难过。可是,在看着天光逃窜的深秋降临的时候,我心 里还是微微地发酸。会有那么**,突然出现什么奇迹,时光逆转,或者命 运重来,我们会再一次躺在草坪上,让软草在脖子里挠出痒来,让青草的香 味微微地熏得人昏昏欲睡,让夏天的太阳把闭着的眼皮照出血红色么? 你说会有这么**么? 郭敬明 2005年1月29日于海口 这是1998年夏天。 7月9日。 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干净得没有一朵云。只剩下彻底的纯粹 的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头顶上面。像不经意间,随手打翻了蓝色的墨水瓶。 晕染开的,千丝万缕的蓝。 这天下午的阳光和其他寻常夏天里的阳光一样好,或者更加好。炎热让 每个人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张了张口就是干燥的热,像要吐出火来。所以每 个人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高大的香樟树下,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傅小司从停车棚里把车拖出来后,看了看天上像要杀死人的白光,考虑 是不是要先回家再说,况且刚剐结束的英文考试几乎要了人的命。身后那个 女生一直在咳嗽,小司差点儿连听力都听不清楚。 “嘿,”陆之昂拿着一罐可乐碰了碰傅小司的胳膊,刺人的冰凉从他胳 膊上的皮肤迅速而细枝末节地传递到心脏去。傅小司接过可乐拉开来,抬起 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喉结翻上翻下的。泡沫弄了些在手上,他抬起手,用 嘴含了下食指关节那里。 陆之昂在旁边瞄到他这个动作,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额油~ ”。 傅小司记得自己三年前仰起头喝可乐的时候还没觉得喉结这么突兀,而 自己现在已经高三毕业,十九岁,应该算大人了吧,嘴唇上哪天忘记刮胡子 就会留下青色的胡碴。傅小司记得自己三年前就是这么仰头喝了一罐可乐然 后就离开了初中的一群朋友。大家只是拍了拍肩膀没有说再见,于是大家就 真的没有再见过面。 三年后的今天,当一切都按照原样发生,阳光的角度,空气的味道,还 有迅速消失在树林中的飞鸟都没有改变,变化的只是身边这一群要告别的人 。那么,不知道会不会像三年前的那场告别一样,从此就不再见面呢? 傅小司抬起头看看陆之昂,他对陆之昂说:“嗨,我们就这么毕业了对 吧。” 陆之昂看看他,然后皱皱眉,说:“好像是的。” 天空中一群飞鸟突然刷刷地飞过去,翅膀交叠的声音响彻天空。 傅小司转过头没有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喝下一大口可乐。 眼前很多的人挤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夏天里特有的潮红,小司记得 拍毕业照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所有人在烈日下面站队,因为阳光太强以至 于大家在照片上都有点儿皱了眉头且红着一张脸,于是陆之昂生动地形容说 “像是赴死前的集体照”,带着悲壮的表情伪装了天下**的气势冲向那座 早就不堪重负的独木桥。然后听到很多人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水花溅到脸 上像是泪。泪水弄脏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脸,可是还是挡不住疯了一样地往前 横冲直撞。 当照相机扫射出的那一个红点依次划过每一个人的眼睛,然后“咔嚓” ,定格,再然后一群人就作了鸟兽散。 每一个人都匆忙地赶回教室搬出参考书继续暗无天日地做题。五分钟之 后就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左右两边站着的是什么人。 这**下午很多人笑了很多人哭了,然后很多人都沉默了。学校的香樟 每到夏天就会变得格外的繁盛。那些阳光下的树荫总会像黏稠的墨汁一样缓 慢地渗透进窗户里面,傅小司记得自己和陆之昂在树荫里昏睡了似乎无穷多 个夏天。眼皮上的红光和热度一直没有散去。 可是现在竟然突然就要离开了。 傅小司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看到过的话:离开,让一切变得简单,让一切 有了重新被原谅的理由,让我们重新来过。 程七七在学校老校门的台阶上和几个男男女女打闹来打闹去的。她总是 能和一个陌生人在三分钟内搞得特别熟络,彼此亲热地拍肩膀敲头,像是认 识了几百年。这一点让傅小司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对一个陌生人说 话简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宁愿去做一道五**的数学题也不愿意去认 识一个陌生人。所以他经常指着程七七对陆之昂说:“她真厉害,不像我, 从小到大似乎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而每次陆之昂都是嘿嘿地笑两声,嘴角歪来歪去地说:“那是因为实在 是找不到另外的像我这么好的人了。” 陆之昂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喜欢用一种特别的角度上扬,然后嘴角就会 稍微出现一道像是疤痕又像是酒窝的小褶皱。非常的特别。 特别归特别,可是也挺好看。带着年轻男孩子特有的阳光感,照得人眼 睛发亮。 傅小司和陆之昂站在人群的边缘,喝着可乐,偶尔低下头互相说一两句 话。程七七从远处跑过来拍了拍傅小司,问他:“晚上我们出去玩,你们去 么?” 傅小司抬了抬眼皮问:“都有谁啊?” 程七七说有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还有某某和某某。 傅小司问:“你怎么总能认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 程七七把双手插在胸前,有点儿无力地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都是我 们同班同学,你已经和他们在一个班级念了几万个小时的书了。” 傅小司说:“哦,那立夏去么?” “嗯,去的。” “啊啊,去的去的,我们去的!”陆之昂插进来,望着程七七笑眯眯地 说。 “那好,晚上给你们电话。”然后她又重新回到人群里去了。 傅小司抬头看了看陆之昂,问他:“谁告诉你我要去的?” 陆之昂“啊”了一声做了个向后倒的动作,然后又仰起来,面无表情地 说:“哦,那就不要去。” 傅小司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表情有点儿郁闷,定格了一分钟*后 终于说了句:“……去死吧。” 接近黄昏的时候学校里就没有人了。 那些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早就放假在家里看动画片了。而高三的学生 在考完*后一门外语之后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这一次离开,是*盛大的也 是*后一次告别,傅小司甚至可以看到他们双脚迈出校门的时候身后的影子 突然被割裂的样子,身躯继续朝前,墨般漆黑的影子留在原地。 就像是人死去时离开身体的灵魂,带着恍恍惚惚的伤心和未知的恐惧。 那些影子像是依然留在空荡的校园里,游荡着,哼着青春时唱过而现在 被人遗忘的歌。 那些人终于走了,带着三年时光的痕迹消散在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并*终 会消散在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暮色四合。 夏天的天总是黑得很晚,可是一旦黑起来就会特别快。一分钟内彼此就 看不清楚面容了。昏暗里陆之昂好像挥了挥手,空气中荡开一圈一圈热气, 他说:“不想饿死就去吃饭。” 傅小司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说:“走吧。” 浅川的街道总是很干净的,而且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香樟。傅小司和陆 之昂在街边一个破烂的小摊上吃两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尽管他们身上穿着几 百块的白T恤和粗布裤子。很有点儿“穿金戴银的饿死鬼”的味道。这句话 是傅小司形容陆之昂的,因为他经常因为毛手毛脚乱用钱而穷得叮当响。这 个时候,傅小司就会指着他身上的那些昂贵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说:“穿金 戴银的饿死鬼。” 老板是个年轻人,留着拉碴的胡子但掩不住年轻的面容。 他对傅小司他们说:“你们两个是刚高考结束吧?” 陆之昂来了兴致,把一只脚跷到凳子上,问:“你怎么知道?” “嗯嗯,你们高三的学生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一看就明白的。” “哪种表情?” “啊,说不清楚的,总之一看就看出来了。”老板哈哈地笑着。 P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