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青春表达的感觉和记忆
很想用一个简单的词语来概括读后的感受,却又觉得阅读是一种在场的战栗,任何语言都是孱弱而无力的。面对“90后”的作品,像是遇到了一个多元多次方程,过去的经验的判断都无从适用,感觉有很多答案都是正确的,却无法求解,无法验证。
我读到的这几篇作品,都是散文式的书写。但仔细读来,却发现并非完全地表现自我,而是不断交织着主观与客观的梦幻情绪。或许,“90后”的生活就是如此,分辨不清,似真似幻,但并不脱离这个世界。这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文学体验。
《给我一杯别尔宾》中氤氲着无尽的惆怅和失落,妮米拉对情节和情绪的把握,有着非常出色的能力。“别尔宾”本来蕴涵着乡思之情,但这乡思的浓酽里却又夹杂了纯净的富有诗意的“爱”。一个“爱”字,有时是说不出口的,却能永远地刻在心里,即使时间无尽绵延,只会更加清晰,更加深刻。这给我们呈现了一个与公众表达不同的“90后”形象,谁说他们自私得只有自己?
朱戈的《我在巴黎天气晴》表现的也是“爱”的主题。朦胧的爱情,纯净的爱情,像诗与阳光一样的美丽。然而,却需要等待,漫长的等待。或许每个人都会感动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又有谁愿意将“爱”化作离别或相思的愁苦,化作凄美的文字甚至诗。
摆脱作品里忧愁和叹息的情绪,就只剩下对这些属性为“90后”的文本的感叹了。在这个多元的文化体系和格局下,“90后”的表达受到了****的影响,他们的作品呈现出了新的景观。另类的表达,独特的方式,甚至能够把散文写得像欧•亨利的小说那样令人惊奇。也许,这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他们的写作态度——不受传统束缚,自由表达。而这,或许更可看作他们的世界观:仿佛对生活充满绝望,却又总是生机勃勃。
《平行世界》仿佛就是将回忆与现实交织起来,构成一种交错纷杂的艺术结构,其中所蕴藏着的是作者对生活的回忆、对人生的思索。七岁的“我”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子,“现在的我”却和“过去的我”“正在走截然不同的路”,“我们已经在各自的世界里了。甚至将来,更多的时刻到来,更多的我和‘我’分道扬镳”。这就是痛苦,关于成长的痛苦。当然,隐含*深的还是对未来的担忧与期盼,特别是对现实以及未来越来越不能看清楚的时候。——我从“90后”的作品里,也看到了关于生命的体悟,关于人生的哲思。
他们喜欢把对生活的感受融进充满抒情意味的文字中,或是情景交融,或是事理相生。比如,《写在梦想边上》所写的是“一个习惯于幻想的文艺未成年”对高三生活的无奈,对不能把握自身命运的困惑,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无知,书写了一个即将进入高三即将告别童年的“文艺未成年”的心理流动。《假如天一直亮着》写的也是一种感觉,一种心境,一种寂寞而自我的情思。或许,青春就是带着淡淡哀伤淡淡喜悦淡淡失落淡淡困顿的感觉和记忆。
李**
全国**语文教师,重庆市首届中小学学科带头人,全国科研型骨干教师,重庆市骨干教师,中学语文**教师。现执教于重庆外国语学校。在《名作欣赏》《中小学教材教学》《中学语文教学》《语文教学与研究》《语文学习》《语文教学研究》等全国知名语文刊物发表教育教学论文100余篇,主编教育教学著述2部,参编教育教学著述10多部。作为主研已经完成和正在进行的教育科研课题有“本色作文教学研究”、“中学语文研究性学习研究”、“中学语文教师专业发展策略研究”、“西部地区研究性学习学校管理模式研究”、“特色学校素质教育研究”、“办学特色与学校发展研究”、“特色学校发展策略研究”等10余项,荣获**级和市级教育科研成果一等奖20多项。
给我一杯别尔宾
的士_路前行,我在午夜时分到达了机场。
机场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柏油马路闪着白光,临街的班尼路店里,塑料模特儿们面无表情地站在橱窗里,野猫舔舔爪子,悠闲地踱过十字路口。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机场附近有一家很大的星巴克,二十四小时营业。明晃晃的灯光很是嚣张,照亮了大半条街。午夜是顾客*少的时候,女侍者们在制服外面套上一件外套。刚下飞机的老外,带着很少的行李,操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要上一杯咖啡,不慌不忙坐下来,静静地等待天亮。
我也坐下来,却并不那么轻松。旅行箱塞得鼓鼓囊囊,即将要飞往一个朝思暮想的小城镇。我总感觉这会是一段很漫长的旅行。对于这座古老的南方城市,我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过客。习惯了四处流浪的人,总把任何一个地方当做家,而我不习惯流浪。星巴克里的暖气开得十足,湿腻的冷气被挡在了外面,落地玻璃上铺了一层水汽,气氛像极那个优乐美的奶茶广告。
我不喜欢星巴克里的咖啡,尤其是卡布其诺,因为它冲得太淡,而摩卡又被冲得太甜。至于蓝山咖啡,据说它只孤独地长在日本的一个小岛上,我们喝过的,大多是混合的。
突然就很想念家乡小镇上的那家叫做玛雅人的咖啡屋。它坐落在我们中学附近,却需要拐几个小巷子才能找得到,破败地夹在几座摇摇欲坠的居民楼中间。老板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梳着平头,很爱笑。他的咖啡屋装饰得很有特点,会把小石子镶嵌在墙壁上,还有咖啡豆排列成的一个个美丽的图案。咖啡屋的上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从一个木梯子可以爬上去,露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看上去像个生机勃勃的植物园。
**次来到这个咖啡屋是和筠一起。筠是一个很幽默风趣的大男孩,喜欢穿白色的T恤和宽大的牛仔裤,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我和几个死党总是喜欢在放学后跑到篮球场上。筠长我们一届,彼此都不熟悉,这并不妨碍我们看他打球。他的手法娴熟,尤其是扣篮,像个空中飞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就默默地坐在场边,彼此依偎着,享受着繁重课业压力下的片刻宁静。
在所有死党中,遥遥是我*要好的一个。她是一个艺术生,学美术的,很喜欢把头发烫成各式各样的大波浪,然后别上很多镶着水钻的发卡,像极了天花板上的吊灯,和夸张的耳环一点儿也不般配。遥遥的审美观的确和她的特长相辅相成,并且美其名日潮流。
当我们在大热的夏天仍然穿着厚重的校服长裤时,她已经穿上了迷人的短裙。课间操上真的是让一大群男孩子大饱眼福,自然也被教导处的老师以不遵守校规为由狠狠地批了一顿。从那以后,遥遥在她的迷你裙下面套上了校服长裤。一放学遥遥就迅速地甩掉长裤,拽起我飞奔到篮球场,准确点儿说,是拖。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的校服很大,每次到了球场,都被拽得狼狈不堪,在一旁大口地喘气,遥遥则是很矜持地整理一下衣服,看到旁边的我,就会很夸张地摇一摇头,然后无奈地瞪着我说,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每到这时,球场上就会有人趁着打球间隙向这边望上几眼,我的脸就会窘得像个番茄。遥遥看到自己作祟成功,就在一旁咯咯地笑,并一把拉我坐在球场旁边的空地上,为了掩饰尴尬,我故作镇定地抬起了头。
这些小小的窘迫和尴尬,混合着傍晚的甜腻湿气,蒸腾在了夏日的黄昏里。
我们的脸,夕阳的余晖,和球场上忽起忽落的身影,组成了一幅幅曼妙的相片,等待着某个下午,来慢慢咀嚼回味。
多么希望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筠的扣篮技术很是优美,从带球到投篮,力道拿捏得很准,一气呵成,篮球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的弧线。当然,也有特例,就是在接近篮板的刹那,球砸在篮筐上,特例中的特例,是那个篮球直直地向场外飞过来,不偏不正,砸向了呆若木鸡的我。然后,我就看到了遥遥揉成面团一样焦急的脸,模模糊糊的人影,还有一片锃亮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醒来的时候,我的头上绑了很大一条绷带。遥遥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回了寝室,嘘寒问暖。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估计晕倒也是饿的。大热天挨饿看球,不晕才怪。其实我这个人,*怕的就是天热和挨饿。有次陪死党去逛街,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足足走了**,滴水未进,愣是把坐在班尼路店里休息的顾客当成了模特儿,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还说了一句这裤子质量不错。忽然意识到不对,这模特咋还能动啊,然后看到他旁边的女友气得脸都绿了。
为了照顾情绪,我尽量装得要多虚弱有多虚弱,急得遥遥在一边梨花带雨,把门外的那些罪魁祸首骂得体无完肤,也包括筠。我为自己的小小作祟而窃喜,心里的某个柔软的地方也微微地感动着。
为了表示歉意,筠决定请我喝咖啡,不至于让他太愧疚。我戴了一顶帽子,土黄色,手织的帽子下边,编了一圈花纹,妈妈用了几个月才织完。**次戴的时候,被遥遥说成是土得掉渣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它。
**次来到这个咖啡屋,着实被它的装饰吸引了。筠和老板很熟,很大马克杯的咖啡只收了五元钱。我们对面坐着,很拘谨,为了掩饰紧张,我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咖啡,尽管以后筠总是取笑我说喝咖啡跟喝水似的。
*终,还是筠打破了尴尬。
“你的伤很严重吧?”
“哦,已经好了。”
停顿。
看着。
“这个篮筐是个帽子吧?”
我一愣,我那可怜的帽子啊,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大口咖啡喷了出来,落到了筠那纯白色的小衬衣上。
就这样,我们慢慢地聊了起来,谈他的班级,说我的同学,我们俨然成了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以后的日子,我们常常相约来到这家咖啡屋,老板也同样给我们送上满满马克杯的咖啡。喝完后,我们就撒野般地跑到露台,仰在宽大的藤椅里,看着变幻莫测的云的形状。小城的空气格外清爽,蔚蓝色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干净,透明。我们就这样躺着,听听风的声音,欣赏着云朵下的校园,宁静,安详。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无比眷恋小城,以及憧憬着小城里的甜蜜生活。
我和筠都很喜欢孙燕姿,常常一个下午沉溺在她的音乐里,一起谈论她独特的声音,灿烂的笑容,专辑封面上明亮的气球,身后湛蓝的天空。听他讲咖啡的由来,看他轻啜咖啡的样子,以及喝一杯真正蓝山的梦想,那种只孤独地长在一个寂寞的日本小岛上的咖啡,听他介绍广合大众口味的卡布奇诺咖啡,代表着思乡情感的别尔宾咖啡。
在我们过腻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之后,筠就异常想逃离这个小城。在一个有着纯白色沙滩的海岸,开一间露天咖啡屋,渐渐习惯喝着别尔宾,等着一个可以把咖啡当水喝的顾客,我很感动,就傻傻地仰起头。他的嘴角轻扬,露出了干净的笑容,那样纯真的笑容。
时间在我们的谈天说地里一点一点溜走了,筠考上了省会城市的一所大学,离海很远。遥遥学习艺术类课程,也去了省会。我也毫无准备地就迈进了高三。那种炼狱般的恐怖生活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