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如其来的任务
清晨的薄雾尚未退去,初升的太阳发出柔和的光,笼罩着整个永坝县城。若是以往的这个时候,县城还沉浸在一片静谧安宁之中,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热闹和喧嚣。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来回巡视于县城的大街小巷;敲锣打鼓的宣传队员在村舍商铺之间往来穿梭;不断有战士往墙上贴着宣传标语和演出海报;背篓担担的百姓,或驻足浏览宣传海报,或匆匆走过……
所有的景象都表明:今天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宁北街的空旷地段搭起了一座戏台,台下已经放好了几张八仙桌,工作人员往来于台上台下之间,忙碌地布置着会场。一条横幅悬挂在戏台上方的架子上,迎风舞动,上面用鲜红的大字醒目地写着:铁军挺进云贵誓师大会暨永坝县人民政府成立大会。
稍后,永坝县县长褚玉琴将站在这个台子上,向永坝县城的乡亲宣布:永坝县人民政府成立,永坝县人民从此当家做主;人民解放军即将挺进云贵,完成解放大西南的*后一战,进而解放全中国!
一些早来的乡绅围绕在戏台周围寒暄,更多的山民远远围观,大家表情各异,或若无其事,或窃窃私语,但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德山药房的秦发奎站在药房前看着远处的会场,宣传队员不时地走过他身边,向他递发着宣传单。秦发奎面无表情地瞧了瞧手中的传单,仔细叠起来,转身进了药房。
师属特务连连长郑虎臣带着一排排长魏铁和一排~班班长李庆柱从巷子里出来,向戏台方向走去。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宣告成立,战斗也已经到了*后关头,虽然国民党败局已定,但是仍有残余势力负隅顽抗、垂死挣扎,随时准备疯狂反扑。所以,愈是逼近胜利,形势愈是凶险,就愈是不能掉以轻心。眼下,永坝县解放在即,潜伏下来的国民党特务必将抓住这*后的机会,破坏偷袭,妄图扰乱民心,阻止人民解放军的前进步伐。特务连的任务就是肃清这帮包藏祸心的国民党特务,保护永坝县居民的**,保证永坝县的顺利解放。
郑虎臣三人站在人群外观望着戏台,等待其他战友前来集合。因为受到胜利大势的鼓舞,三人的心情都十分轻松,嬉笑调侃着。
“连长,你说二喜不会真生气吧,我这个背心真是刚换来的,一个风也吹不灭的打火机呢,要不是这次军部的七仙女来,打死我都舍不得……”李庆柱边珍惜地审视着自己的新背心边说。
魏铁揶揄地打断他:“哎哟,大柱,你烦不烦,不就一件背心吗,你要真怕二喜生气脱给他不就得了。”
“铁头,说得轻巧,你怎么不脱,你这件穿了得有三个月了吧,风里来雨里去的,磨差不多了,送人也不心疼呀!”
“嘿,你属疯狗的,得谁咬谁啊!”
郑虎臣看着斗嘴的两个手下,笑了:“好了好了,停战,左前十点钟方向,有情况。”
魏铁、李庆柱同时下意识地��手放在腰间的枪上,转头,只见文工团团长梁紫云带着团员张月雁、何金茹走过来。魏铁和李庆柱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悄悄抻了抻外衣,满脸期待。
梁紫云落落大方径直走到郑虎臣面前与他握手:“郑连长好,你们到得真准时。”她面容清秀,神采奕奕,明朗而不失端庄。
郑虎臣笑了,瞥了一眼魏、李二人,一语双关说:“心里有事,可不是要准时嘛!”
梁紫云顺着郑虎臣的眼光看了看魏铁和李庆柱,笑了笑。魏铁、李庆柱脸上的肌肉快要僵住了,回了一个跟哭差不多的笑容。梁紫云没在意,回头对张月雁、何金茹介绍:“这位就是千里跃进鄂豫皖、四进四出冲风寨、一人独擒三个将军的战斗英雄……”
何金茹心直口快,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郑虎臣:“你就是郑连长啊,我们文工团还排了你的话剧呢!梁团长还说……”
没等她说完,郑虎臣就无所谓地岔开话题:“听你们梁团长瞎咧咧,我就是跑得快了点,真能打仗的是他们。”他一把拽过魏铁、李庆柱。
“魏铁,外号铁头,猛虎团七连连长……”
魏铁刚要敬礼,听到介绍,扭头看着郑虎臣。郑虎臣笑着补充道:“噢,对了,后天上任,现在还是师属特务连一排排长;这是李庆柱,外号大柱,师属特务连一排一班班长。”
魏铁和李庆柱立正、敬礼。
何金茹看了看魏、李二人,向郑虎臣发问:“郑连长,梁团长说你的手下都是精兵强将,不会就他们俩吧?”
李庆柱、魏铁有点尴尬,郑虎臣也给问住了。
梁紫云连忙插话:“何金茹,你说什么呢?就你话多。咱们先回吧,准备准备。”
梁紫云带着张月雁和何金茹走了,李庆柱、魏铁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渐渐走远的婀娜背影……
秦发奎站在药店窗前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冷冷地盯着渐渐远去的梁紫云。这时,一个黑影凑过来,低声说:“人全部到位了,什么时候动手?”
秦发奎收回望向窗外的眼光,说:“不着急,先把鱼饵撤出去,把这里的人调开,好戏环没开锣呢。”
郑虎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张望着四周,急躁地说:“二喜和玉兰怎么回”事?说好了在这里会合,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郑二喜从巷子里跑出来,身上挂了一堆军功章,胸前的望远镜左右乱晃。论辈分,他还是郑虎臣的二叔,但是年龄却比郑虎臣小很多。郑虎臣瞪着郑二喜:“你个王八羔子,军功章戴戴就得了,挂个望远镜干什么?就站在台下,还怕看不见?”
郑二喜挠着头,支支吾吾:“我……我怕别人看不见我。”
李庆柱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才多大点,就想着娶媳妇了。”
郑二喜急了:“多大?多大也比你兵龄长!”
李庆柱要反驳,被郑虎臣打断了:“你们还想不想看媳妇了,再晚没地方了。”
两人全住嘴了,望着会场越聚越多的人,有些着急。
“记住,站在台口三点钟方向,那里视野开阔,看台上方便,被台上看也方便。”郑虎臣对三人交待道。
“是!”魏铁、李庆柱、郑二喜三人齐声回答,然后一转身挤进了人群。
董树棠带着两个战士匆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郑虎臣,打趣道:“哟,郑连长穿得这么光鲜,是来相对象的吧?”
郑虎臣挥挥手:“嗨,啥对象?来根烟,出来得匆忙,忘带了。”
董树棠掏出烟,给郑虎臣点上,嘴里没闲着:“看上哪个了?我先声明啊,不要打梁团长的主意啊,我已经托张副军长后天正式提亲了。兄弟知道争不过你,可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郑虎臣狠狠吸了一口烟:“行,你个维持会长,维持着现场秩序还不忘解决个人问题,在军部待着是长能耐啊。”
郑虎臣和董树棠都是山东人,老乡,没参军前,董树棠干过乡里的维持会长。董树棠没好气地说:“拜托,我现在是保卫部长,不要瞎起外号好不好?”郑虎臣和董树棠正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调侃着,一个战士匆匆过来,向董树棠汇报情况。董树棠收起笑脸,对战士命令道:“三班集合,马上出发,其他单位原地不动,注意观察!”
战士答应着跑走。郑虎臣看着董树棠:“有情况?需不需要支援?”
“几个特务搞破坏,小意思,你还是安心去挑媳妇吧。”董树棠笑着挥了挥手,疾步走开。
郑虎臣关切地看着董树棠,突然感觉有种异样,回头盯着德山药房,目光凛冽。
秦发奎站在窗前,透过窗缝儿能看到郑虎臣正盯着这边。秦发奎没动,只微微冷笑了一下。
乔玉兰跑过来,向郑虎臣敬礼报告。郑虎臣回过头,刚要开口骂,一看到乔玉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嘿,怎么把脑袋剃成这样?还戴着眼镜,你跑步不摔跤啊?”
乔玉兰留着一个中分头,戴着小眼镜,有些滑稽。他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没……是,摔了一跤,二喜说,这样斯文……那个什么,她们喜欢,我把这个月的津贴都花了才给理的……”
郑虎臣止住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进去吧。”话毕,拽着跌跌撞撞的乔玉兰挤进了人群。
大会已经开始了,永坝县城上空回荡着县委书记宋汉章的讲话声。秦发奎这时站在药房大门前看着不远处的会场,门里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
“他们赶过去了。”
秦发奎点点头,嘴角划过一丝邪笑,没有说话。
幽暗竹梯,董树棠带领战士们迅捷地攀登着一座吊脚楼。楼上的土匪听到动静,从上面探下头来,一见董树棠等人,大惊之下正欲拔枪,董树棠迅速蹿上来,出手即是杀招,土匪的脖子被扭断了,跌落竹梯。俩土匪冲上来就要开枪,董树棠上前手起刀落,一个土匪中短刀而死,另一土匪被身后战十开枪击中倒地。
董树棠奔人屋内,一个人正欲翻窗逃跑,董树棠扑过去死死将他按住,厉声问:“还有三个,在哪儿?”
匪徒惊慌失措,一直摇头。董树棠回头一瞥,墙角有一个木箱,他箭步奔过去,一把掀开,里面是包好的烟土。
“坏了,中计了!”董树棠脸色一变,连忙向身边的战士部署任务:“你.你,留下,其他人快去会场!”
古家二少爷古天运正带着金骡子和另一个随从在宁北街的小巷里疾走.突如其来的枪声将三人吓了一跳。他们四处张望,只见董树棠从一个门里冲出来。金骡子要掏枪,古天运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董树棠带着战士们急匆匆离开。
金骡子擦一下汗,心有余悸,对古天运说:“二爷,该不是货被抄了吧?要不要摸上去瞧瞧?”
古天运思忖着:“肯定是有人要算计我们,别管货了,先回吧,闹出事情来也没法向老爷子交待。”
话毕,三人向反方向匆匆离开。
喇叭里不时传出讲话声,只是讲话之人已经由宋汉章变成了褚玉琴。
“不管多危险,我都愿意作一支火把,牢牢地把根扎在湘西,扎在永坝,只要有一丝火光,就能照亮湘西,就能让世代受到土匪滋扰、世代遭受三座大山压迫的湘西人民看到希望……”
褚玉琴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乡亲们在台下听得聚精会神,会场一片安静,只有褚玉琴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此时,董树棠和他的队员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搜查——阁楼上,战士用望远镜四处察看;会场对面的制高点,有战士握检守卫;街道上,有战士谨慎地巡视,注意着经过的每一个人、每一扇门和窗户。
董树棠只身一人晃在人群中,在墙边一个小摊位前蹲下,问小贩:“你这橘子咋卖的?”
小贩抬起头,是吴向天,问道:“你们要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