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
哈姆雷特
一 鬼魂出现
在很久以前,丹麦有位举世称颂的、勇敢正直的’国王,他和美丽的王后乔特鲁德感情深厚,他们生有一位王子,叫哈姆雷特。年轻的王子哈姆雷特像他的父王一样仪表堂堂,英俊潇洒,勇敢正直,深得人民的爱戴。国王将哈姆雷特王子送到德国的威登堡大学读书深造。可是有**,王子突然接到了一个坏消息:国王去世了。
哈姆雷特王子匆忙赶回丹麦王宫,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叔父迫不及待地取代了老国王的位置,登上了丹麦国王的宝座并且娶了他的嫂子——老国王的王后、哈姆雷特王子的母亲为妻。殡葬的挽歌和婚礼的笙乐并奏,使哈姆雷特王子的心灵受到沉重打击。父王的死因不明不白,疑窦丛生,而他心目中**无比的国王位置却被形貌猥琐、人品低下的叔父所取代。他一方面沉浸在父亲去世的巨大哀恸之中,同时又对父亲尸骨未寒母亲却已改嫁他人感到悲愤不已,特别是一想到这婚姻还是叔嫂之间的乱伦之婚,他简直心都要碎了。满腔郁闷无法释怀,哈姆雷特王子禁不住暗自仰天长叹:“上帝啊!上帝啊!人世间的一切在我看来是多么可厌、陈腐、乏味而无聊!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刚死了两个月!不,两个月还不满!这样好的一个国王,比起当前这个来,简直是天神和丑怪;这样爱我的母亲,甚至于不愿让天风吹痛了她的脸。天地呀!可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不能再想下去了!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短短的一个月以前,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送我那可怜的父亲下葬。她在送葬的时候所穿的那双鞋子还没有破旧,她就,她就——上帝啊!一头没有理性的畜生也要悲伤得长久一些——她就嫁给我的叔父,我的父亲的弟弟,可是他一点不像我的父亲,正像我一点不像赫刺克勒斯一样。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那流着虚伪之泪的眼睛还没有消去红肿,她就嫁了人了。啊,罪恶的匆促,这样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乱伦的衾被!”
哈姆雷特王子久久地沉浸在深深的悲痛和愤懑之中,老国王的丧礼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可他还是整天身着墨黑色的丧服,恪守着丧礼期间的一切礼俗,那无法解开的心结使他始终一脸愁云,眼睛低垂。王子整日郁郁寡欢,引起了王后的担忧和新国王的怀疑。特别是王后,对爱子如此长时间地陷在忧郁的情绪之中感到十分发愁。
过了不久,有**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候,两个卫兵马西勒斯和勃那多,正在城堡的露台上守夜。突然,一个鬼魂在他们面前出现了,那鬼魂从头到脚全身披挂着盔甲、神情忧郁,用庄严而缓慢的步伐走过他们的身边,它手里所握的鞭杖可以碰到他们的身上。他们惊骇得要命,吓得几乎浑身都瘫痪了,呆呆地站在那儿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被吓坏了的卫兵们把这件离奇古怪的事情悄悄报告给了哈姆雷特王子的朋友——青年军官霍拉旭,霍拉旭对此很不以为然,认为那不过是卫兵们守夜太疲劳了,以至于脑子里出现了幻象。可是第二天深夜,那鬼魂又出现了。卫兵们再次向霍拉旭报告,并再三申辩那绝不是什么幻象,他们千真万确看到了鬼魂。于是���为了验证一下卫兵们究竟是否在说谎,第三天夜里,霍拉旭陪着卫兵们一起到城堡露台上去守望。正像他们所说的一样,那鬼魂果然又准时出现了,它一身戎装,神色肃穆庄严。霍拉旭惊异地发现:那鬼魂的样子与已经去世的老国王简直一模一样!
霍拉旭壮起胆子大声喝问:“你是什么鬼怪,胆敢冒充丹麦先王出征时的神武雄姿,在这样深夜的时分出现,凭着上天的名义,我命令你从实招来!”
鬼魂停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报晓的鸡啼。鬼魂一怔,就像一个罪犯听到了可怕的召唤似的惊跳起来。据说,报晓的雄鸡用它尖锐的啼声,唤醒了白昼之神,一听到它的警告,那些在海里、火里、地下、空中到处浪游的有罪的灵魂,就必须立刻钻回自己的巢穴里去。露台上的鬼魂迅速悄然离去。
霍拉旭赶紧带着那两个卫兵见证人,一起去找哈姆雷特王子,把这件蹊跷的事情告诉了他。
哈姆雷特王子问道:“那么你们没有看见它的脸吗?”
霍拉旭回答说:“啊,看见的,殿下,它的脸甲是掀起的。”
哈姆雷特忙问:“怎么,它瞧上去像在发怒吗?”
霍拉旭说:“它的脸上悲哀多于愤怒。”
哈姆雷特又问道:“它的脸色是惨白的还是红红的?”
霍拉旭答:“非常惨白。”
哈姆雷特问:“它把眼睛注视着你吗?”
霍拉旭回答:“它直盯着我瞧。”
哈姆雷特下了决心:“我今晚也要守夜去,也许它还会出来。”
霍拉旭说:“我可以担保它一定会出来。”
哈姆雷特说:“要是它借着我的父王的形貌出现,即使地狱张开嘴来,叫我不要做声,我也一定要对它说话。要是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把你们所看见的告诉别人,那么就要请求你们大家继续保持沉默。无论今夜发生什么事情,都请放在心里,不要在口舌之间泄漏出去。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忠诚。好,再会,今晚十一点钟到十二点钟之间,我要到露台上来看你们。”
当夜,哈姆雷特王子准时来到城堡露台上。寒风凛冽,远处传来王宫里大宴群臣的欢歌笑语,铜鼓和喇叭吹吹打打,礼炮齐鸣,觥筹交错,群臣在欢祝国王万寿。
哈姆雷特朝王宫的方向投以厌恶的一瞥,说:“我虽然从小就熟习了这种风俗,但我认为把它破坏了倒比遵守它还体面些。这一种酗酒纵乐的风俗,使我们在东西各国受到许多非议。他们称我们为酒徒醉汉,将下流的污名加在我们头上,使我们各项伟大的成就都因此而大为减色。”
这时,霍拉旭突然惊叫一声:“瞧,殿下,它来了!”
哈姆雷特抬头望去,原来,那鬼魂终于又出现了。
哈姆雷特心情十分激动,迎向鬼魂,禁不住说道:“天使保佑我们!不管你是一个善良的灵魂或是万恶的妖魔,不管你的来意好坏,因为你的形状是这样引起我的怀疑,我要对你说话,我要你叫哈姆雷特,君王,父亲!尊严的丹麦先王,啊,回答我!不要让我在无知的蒙昧里抱恨终天。告诉我为什么你长眠的骸骨不能安息,为什么你这样全身甲胄,出现在月光之下,使黑夜变得这样阴森,使我们心惊胆战?这是为了什么?你要我们怎样?”
鬼魂与哈姆雷特王子对视片刻,缓缓抬起手来,向王子示意,召唤他跟着它去,好像有什么话要对王子一个人说似的。哈姆雷特王子感到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推动着他,身不由己地跟随鬼魂移动脚步。
霍拉旭连忙阻拦道:“殿下,您不能去!”两个卫兵也一齐劝阻。可是王子执意要跟随鬼魂前去,并且说:“嗨,怕什么呢?我把我的生命看得不值一枚针,至于我的灵魂,那是跟它自己同样永生不灭的,它能够加害它吗?”
霍拉旭担忧地说:“殿下,要是它把您诱到潮水里去,或者把您领到下临大海的峻峭的悬崖之巅,在那边它现出了狰狞的面貌,吓得您丧失理智,变成疯狂,那可怎么好呢?”
哈姆雷特生气地说:“我的命运在高声呼喊,使我全身每一根微细的血管都变得像怒狮的筋骨一样坚硬。它仍旧在招我去。放开我,朋友们。凭着上天起誓,谁要是拉住我,我要叫他变成一个鬼!”
见王子生气了,霍拉旭只好让他去,但又不放心地远远跟在后面察看。
哈姆雷特跟着鬼魂来到露台的另一端,鬼魂停了下来:“听我说,我的时间快到了,我必须再回到硫磺的烈火里去受煎熬的痛苦。”
哈姆雷特叹了一声:“唉,可怜的亡魂!”鬼魂说:“不要‘可怜我,你只要留心听着我要告诉你的话。”哈姆雷特说:“说吧,我自然要听。”鬼魂又说:“你听了以后,也自然要替我报仇。”
哈姆雷特一惊:“什么?”
鬼魂缓缓道来:“我是你父亲的灵魂,因为生前孽障未尽,被判在晚间游行地上,白昼忍受火焰的烧灼,必须经过相当长的时期,等生前的过失被火焰净化以后,方才可以脱罪。若不是因为我不能违犯禁令,泄漏我的狱中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一桩事,*轻微的几句话,都可以使你魂飞魄散,使你年轻的血液凝冻成冰,使你的双眼像脱了轨道的星球一样向前突出,使你的纠结的鬈发根根分开,像愤怒的豪猪身上的刺毛一样森然耸立。可是这种永恒的神秘,是不能向血肉的凡胎宣示的。听着,听着,啊,听着!要是你曾经爱过你的亲爱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