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上海》共包括五辑，介绍清与浊——苏州河：上海历史的镜子，世界从这里走进上海——上海老城厢笔记，金光明灭几度秋——为《收获》杂志“百年上海”而作，哈罗，上海——重新闯关来沪冒险的新“大班”们，从兴业路到新天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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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与浊——苏州河：上海历史的镜子
黄浦江是上海的母亲河，此说不谬。但要为上海追根寻源，并从更深层次上观察与预期上海发展动态与趋向的，却应该是苏州河。可以说，苏州河是上海历史的一面镜子，是插在上海躯体内检测上海生命与活力的体温表。她的清与浊，浊与清，清清浊浊，浊浊清清，都准确而又细致地显示出上海的起落与荣衰。
苏州河，古名松江，又称松陵江和吴淞江，发源于太湖瓜泾口，东经笠泽，流经三江口而直泻东海。其水势浩瀚，“江凡独流入海者，谓之渎”；又因鱼虾满江，网捕栅围，而以捕鱼工具的“沪”字冠之，被称为沪渎。其水清澈，在唐代诗人皮日休的视野里，她远胜于新安江。“松陵清净雪消初，见底新安恐未如；稳凭船舷无一事，分明数得脍残鱼”就是这位诗人赞美她的诗篇。充沛优良的水质，直通三江口到达大海的交通之便，诞生了经济繁荣的青龙镇。青龙镇撷取吴淞江之便，借得长江三角洲上浦、汇、塘、泾的大小湖群所构成的网络状水系的地理之利，其航运发达到“自杭、苏、湖、常等州日月而至；福建、漳、泉、明、越、温、台等州岁二三月至；广南、日本、新罗岁或一至”。这分明是一个“海舶辐辏，风樯浪楫，朝夕上下，富商巨贾，豪宗右姓之所会”的蜚声海内外烟火达万家的贸易港口。经济的繁荣带来了文化的繁荣。宋代大字画家米芾，就曾任青龙镇镇监；**诗人梅尧臣、大苏、小苏、秦观、范仲淹、杨维桢、越孟頫都在这里生活过，并留下了不少诗篇与书画，为中国文化艺术增添了夺目的亮色。当时就有人将她与汴梁媲美。可惜，小农自然经济固有的文明，使青龙镇处在一个浊中之清的状态中。这个“浊”，是混淘淘的，缺乏自觉的那种对于生态环境只会利用而不知保护的混浊。为此，时至唐代，因潮汐夹带而来的大量泥沙，阻塞了吴淞江。到明永乐年间治理水系的时候，不得不让道于东江，即黄浦江。于是，上海兴起，并取代了青龙镇。这一历经千年的繁华古镇，而今只留下农田荒草中一座残塔，孤身只影地留存于残阳夕照间。这是吴淞江的悲哀，上海的造化。可对于今天的上海人来说，青龙镇“浊中清”的历史，能说不是这个东方大都市走向明天的一面镜子？
是的，这是一面准确明晰而又铁面无情的镜子。这面镜子，照出了混淘淘的浊字掩盖下面的清，自然也照出了貌似“清”纯所掩盖的污“浊”。西方列强入侵之初，以为吴淞江通向苏州，所以称她为苏州河，疯狂的掠夺，使她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变得污浊了。那是以浊中之浊换得上海畸形繁华的年代，姑且不论。可叹的是上海回到了人民手中，缺失的是应有的一份清醒。为了急于展示新政权的成绩，为了急于获取地区和社会各**的平均，上海成了大家庭中的“长子”，只是向她索取超负荷的贡献，而不考虑其他。沿苏州河的闸北、普陀、长宁等工业区，不计后果地将工业废水排入苏州河；市郊农民，也将苏州河当做到达城区搜集肥料的通道，在她的沿岸建造起一个个粪码头，市民、船家也把她当作了天然厕所和天然垃圾场。苏州河水哪能不变黑变臭？苏州河和黄浦江汇合处，黄黑分明的两股水流的交汇，竟成了上海市区的一大奇特景观。我有一位朋友住在河滨大楼，却不愿将家庭住址告诉我。当我知道并想���门拜访时，竟给谢绝了。多年以后才弄清原因，羞于说出住址，就是因为沿苏州河地段，已经和“下只角”划了等号！那是什么年代啊？新闻媒体天天宣传着“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年代，是“西方都市污染得都要戴防毒面具上街”的年代！这是距苏州河全线受到污染的1978年，只差一步之遥的六、七十年代之交的事。此乃闭关锁国的悲哀，也是背负着小农自然经济文明因袭重担的悲哀。强自标谤山青水绿、莺歌燕舞、一派清明的只有咱们中国。啊，苏州河，这种况味只有你心知肚明！你只能默默地无奈地展现黑色，散发恶臭，漂浮着成片的生活垃圾，以此诉说难言的苦恼，警告中国的盲目，警告大上海病了，大上海已经沉沦为衰弱的巨人了。这是用什么心态装点出来的用清纯掩盖的混浊啊！这分明是自我陶醉夜郎自大的浊。这当然是历史的局限，可对于今天以至今后的上海人，何尝不也是一面镜子？
上海人是珍惜这面镜子的。以往的“浊中清”，“浊中浊”以至“清中浊”，都只是历史的一段悲凉的插曲，是苏州河谱出的暂短的上海文明的变奏。伟大的时代，到底有能力使上海成为真正的上海。上海历届市委、市政府，无不将从根子上治理苏州河作为重振上海雄风重塑上海文明的重要环节来思考。上海人不会忘记，1988年，时任上海市委书记的江泽民同志，向上海市民提出这样一个号召：“决心把苏州河治理好”！实际措施紧跟而上：投资86.5亿元巨款的合流污水治理一期工程随之动工，奏响了大规模治理的序曲。1996年，市政府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成立了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小组，制定了苏州河环境综合治理领导小组，制订出苏州河环境综合治理方案，确定了“以水为**，全面规划，远近结合，突出**，分步实施”的方针。基本消除河水水体黑臭的目标，定在2000年。这是何等巨大的工程，需要下何等巨大的决心啊！这条流经东方**大都市**市区的水流，污染的原因，绝非一二三四就可以说清楚的。试想：几百万人口生活污水的日夜排放，以世纪计算的沉积物所化成的底泥，沿河汇入的无数条支流，如造成黑臭之源的木渎港、彭越港、新泾港等小河浜对她的影响，不利的水动力条件，无可替代的航（货）运……然而，改革开放所带来的上海清明的政治条件，上海雄厚的人才与科技资源，以及花了沉重的代价才获得的当代世界社会发展观，使我们懂得，再困难再复杂也要治理，也有办法治理！于是，截污、治污、调水、清淤、曝气、环境整治和绿化等多项工程一一诞生了。1997年，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开始启动，沿河的黄浦、静安、虹口、闸北四个区，通过拆迁码头，整治环境，建设起了绿化样板段；1998年，封堵了44家污水直排苏州河及其支流单位的排放口，截流了28家企业直排苏州河的污水；同时，在上游建造了6条支流的控制闸门，为苏州河污染减负……到世纪之交，上海人盼望了多少年的苏州河新面貌，终于呈现在世人面前了。这是一条古老的苏州河，也是一条崭新的苏州河！林木花草，点缀了十里长堤；临水小区，借到了几许春光！当年与“下只角”画等号的沿河地段，竟成了购房者抢手货。不管是上海人还是外地游客，无不为她的清丽多姿惊叹。2001年金秋，上海旅游节开幕之际，居然在这里赛起龙舟。龙舟竞渡，标志着真正的春天将长驻于此了。她让上海人从她清粼粼的河水中，清醒地看到了清明的时代，清醒地意识到上海人应具有的文明素质，应负的社会责任与时代使命。这难道不是“清中清”时代的折射？
苏州河，上海的镜子；苏州河，检测上海生命与活力的体温表！你终于经历“浊中清”，“浊中浊”，“清中浊”而达到了“清中清”，展示出清醒的头脑，并以清丽雄健的步伐前进了！ 我赞美苏州河，更赞美这个时代！
2001年9月18日
世界从这里走进上海——上海老城厢笔记
当今，上海城区跨越浦江扩大到快要接近东海边沿了；空港客机降落的频率，已经用分来统计了；海港的吞吐量，也以亿吨作为单位来展示其业绩了；通过陆路进出，每年都在骤减几小时周转率的不断提速……提出世界从哪儿走进上海这个问题，樟脑味儿难免有点儿浓。但价值，就在这股樟脑味儿里面。
我说的，当然不是道光十二年，即1832年东印度公司广州分公司大班马治平派遣的“阿美士德勋爵号”的那次强盗式的破冰之旅。那一次，506吨的“阿美士德勋爵号”巡洋舰满载细布、羽纱、棉花和鸦片，从澳门出发，依靠冷峻的张得大大的炮口壮胆，小心翼翼地沿着中国海岸线北上，它代表一个给我们苦难与耻辱的“世界”，不是“走”进上海，而是杀进上海，霸占上海，与我在此探讨的话题不相干。我说的这个世界，是比他们更早的，不是蓝眼睛黄头发高鼻子为代表的那个强权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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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与浊——苏州河：上海历史的镜子
世界从这里走进上海——上海老城厢笔记
金光明灭几度秋——为《收获》杂志“百年上海”而作
哈罗，上海——重新闯关来沪冒险的新“大班”们
从兴业路到新天地
道是无情却有情
第二辑
上海：1962年的6027——《二十世纪中国重灾百录》之一
落差——1988年上海“甲肝”肆虐反思
未退而思
地球不能承受之轻
文明的空间
比花草更需要呵护
滚烫的冰雪
苟富贵，毋相忘
“大”的渗透力
问责与问愧
社会伦理密码
第三辑
眸子里的那缕光芒
也是一种辉煌
微笑为谁灿烂
青春的重量
民族的记忆——致王选女士
“磨稿人”章仲锷
第四辑
罗马断想
倾斜：永恒之美
献给活跃的精神
鲁尔：“工业文化之路”
古城的慷慨
布菜岑海姆
海涅与他的“面相迷景”
敬畏大风车
维腾堡、瓦尔特堡和马丁•路德
自由之城奥古斯堡
克劳蒂娅小姐
“友情带”
莱茵河之美
品酒莱茵高
无法复制的爱尔茨堡
巴特尔教授和他的自由空间
城市细节
滑铁卢：“荒野的雄狮”
音乐之都维也纳
智慧之泉
第五辑
底线的失落
生活需要偶像
“概念”可以“新”，“底线”却必须坚守——评“新概念作文”并纪念《萌芽》创刊50周年
人文精神的缺失与经典的泛滥
独步当时，流声后代
呼唤家长本位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