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是个十八九岁的瘦小青年,看起来很赢弱,面部的轮廓十分清秀。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安静时显露出沉思和热情。深褐色的头发长得很低,盖住了大半个额头。他的身材修长而匀称,更多地显示出轻捷而非力量。自幼年起,他那酷爱沉思的神情和极为苍白的脸色,就使他的父亲认为他活不长,或者将成为家庭的负担,家里人都看不起他,他也恨父亲和两个哥哥;礼拜天在广场上玩耍,他总是挨打。只是不到一年以前,他那张漂亮的脸才开始博得年轻姑娘们几句亲切的话。 现在,他等着挨父亲的揍。 “老实回答我,臭书呆子,你在哪儿认识德·雷那尔夫人的?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话?” “我从来没跟她说过话,”于连答道,“我只在教堂看见过这位夫人。 ” “这里面肯定有点名堂,”狡猾的乡巴佬说,“从你这里是套不出什么啦,该死的伪君子。总之,你讨到了本堂神甫或其他什么人的欢心,他们给你找了个好位置。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去德·雷那尔先生家,你要当孩子们的家庭教师啦。” “我能得到什么?” “吃,穿,还有三百法郎的工钱。” “我可不想当仆人。” “畜生,谁让你当仆人啦?难道我愿意我的儿子当仆人吗?” “可是,我跟什么人一起吃饭呢?” 这个问题把老索雷尔问住了。他回答不出,就暴跳如雷,大骂于连只知道吃。他找另外两个儿子商量去了。 于连心想:“我决不能沦落到和仆人一起吃饭的地步。要是强迫我,我就去死。我有十五个法郎八个苏的积蓄,今夜我就逃走,不用两天就可以到达贝藏松;我去那儿当兵。必要的话,就去瑞士。不过,这样一来,前程没了,雄心壮志没了,无所不能的教士这一类好职业也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索雷尔终于弄清楚他的儿子将和男女主人同桌吃饭,如果来了客人则在另一个房间和孩子们一起吃;他儿子睡觉的房间是一个布置得十分整洁的大房间,已经有人忙着把孩子们的床往里面搬了;德·雷那尔先生拿出一百法郎交给老索雷尔,让他领着儿子到呢绒商杜郎先生的店里做一套黑衣服。经过精明的索雷尔老爹的讨价还价,一大堆安排于连的新生活的条款一一商定:他的薪水定为三十六法郎,每月一号预先付清。索雷尔老爹直到确实再捞不到什么了才告辞。 索雷尔回到锯木厂到处找不到儿子,原来于连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心怀疑虑,半夜里就出门了。他想为他的书和荣誉团勋章找个**的地方。他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一个年轻的木材商那里,此人是他的朋友,名叫富凯,住在俯瞰维里埃的大山里。 P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