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意外的访客
**早晨,罗兰正在洗碗,躺在门口阶梯上晒太阳的老杰克嘟囔着叫了几声告诉她有人来了。罗兰向外望去,只见一辆单座的马车正驶过铺满碎石的梅溪浅滩。
“妈,”她说,“有个陌生的女士来了。”
妈叹了口气,她为家里的不整洁感到很不好意思,罗兰也是。但是妈身体太弱,罗兰又太忙,而且她们俩都很伤心,顾不了那么多了。
玛丽、琳琳、小宝贝格莱斯还有妈都得了猩红热。溪对岸的尼尔森一家也染上了猩红热,所以没有人给爸和罗兰帮忙。医生每天都来,爸不知道怎么才能付得起账单。*糟糕的是,发热损害到玛丽的眼睛,她瞎了。
玛丽现在可以裹着被子在妈的老胡桃木摇椅上坐起来。一周又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在那段很长的时间里,她的眼睛**比**糟糕,可她从来没哭过。现在,她连*耀眼的光线也看不见了,可是她还是耐心而坚强。
玛丽美丽的金色头发不见了。因为猩红热,爸把她的头发剪得很短,她那可怜的剪过的头看起来就像个男孩子。她的蓝眼睛依然很好看,但是这双眼睛看不见了,玛丽再也不能用眼神来告诉罗兰她在想什么了。
“早晨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玛丽想知道,并转向马车来的方向去听。
“是个单独驾马车来的陌生女士,她戴着棕色的太阳帽,驾着一匹栗色马。”罗兰回答道。爸说过,她必须当玛丽的眼睛。
“我们晚餐吃什么呢?”妈问。她的意思是待客的晚餐——如果那位女士要一直待到晚餐时间的话。
家里还有面包、蜜糖、土豆,再没别的了。现在是春天,园子里的菜还没有成熟,母牛又没奶,母鸡也还没开始孵蛋。梅溪里只剩下些小鱼了。就连那些小棉尾兔都被捕猎得很少见了。
爸不喜欢又老又旧连猎物都**的地方。他想去西部申请一块放领地的想法有两年了,但是妈不想离开现在生活的地方。况且也没钱。蝗灾过后,爸就只侍弄出了两茬可怜的小麦。他仅仅能够维持不借债,而现在,还要付医生的账单。
罗兰坚决地回答妈说:“对我们来说够好的晚餐,对任何人都是够好的!”
马车停了下来��那位陌生的女士坐在里面,看着门口的罗兰和妈。她是位漂亮的女士,穿着整洁的棕色印花裙子,戴着棕色太阳帽。罗兰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她光着脚,穿着蹩脚的衣服,连辫子也没梳。妈慢慢地说:“天哪,是杜西亚!”
“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认识我。”那位女士说,“自从你们一家人离开威斯康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她是漂亮的杜西亚姑姑。很久以前,在威斯康星大树林的爷爷家举办过从枫树叶上采糖的舞会,她在舞会上穿过一件钉着像黑莓一样纽扣的裙子。
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有两个小孩的鳏夫。她丈夫是个承包商,在西部的铁路上工作。杜西亚姑姑是一个人驾车,一路从威斯康星到达科他地区的铁路营地去。
她顺路来看看爸是否愿意跟她一起去。她的丈夫,海依姑父,想要找个可靠的人给他当店员、书记员还有统计员,这样爸就能有一份工作。
“这份工作一个月五十美元,查尔斯。”她说。
爸脸上一紧,清瘦的脸颊似乎被熨平了。他慢慢地说:“好像是在我申请到那块放领地的同时,还可以得到一份优厚的工资,卡罗琳。”
妈还是不愿意去西部。她环视了一下厨房,看着琳琳和抱着格莱斯站在那儿的罗兰。
“查尔斯,我不知道。”她说,“确实像是上天的赏赐,一个月五十美元。但是我们是住在这儿的,我们已经有农场了。”
“听我的吧,卡罗琳,”爸恳求道,“我们只要住在那儿就可以得到一百六十英亩的土地,而且那土地会跟现在的一样好,或许更棒。如果美国政府愿意在印第安地区这个把我们赶出来的地方,重新给我们一块农场,我说我们就收下。在西部打猎很棒,一个男人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肉。”
罗兰非常想去,以至于她几乎忍不住要说话了。
“我们现在怎么走?”妈问,“玛丽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
“是啊,”爸说,“确实是。”然后他问杜西亚姑姑:“那份工作能不能等一等?”
“不,”杜西亚姑姑说,“不!查尔斯。他很需要人,现在就要,要么你干,要么就不干。”
“五十美元—个月,卡罗琳,”爸说,“还有一块地。”
似乎过了很久,妈才轻轻地说:“好吧,查尔斯,只要你觉得好你总就非要做不可。”
“我接受这份工作,杜西亚!”爸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帽子,“有志者事竟成。我去尼尔森家看看。”
罗兰兴奋得连家务都做不好了。杜西亚姑姑来帮忙,她们一起忙活的时候,她告诉了罗兰一些威斯康星的事情。
杜西亚姑姑的妹妹,露碧阿姨,结了婚还有了两个儿子和—个叫多莉.瓦尔登的小女儿。露碧阿姨的丈夫乔治叔叔是一名伐木工人,在密西西比伐木。亨利叔叔一家人都很好,亨利叔叔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查利堂哥要比预想的干得好。爷爷和奶奶还住在老地方一他们的大大的原木屋子里。他们现在已经买得起房子了,但是爷爷说,用上好的橡木建的墙壁可远比薄薄的锯木板子搭的墙壁好多了。
甚至是黑苏珊,那只当罗兰和玛丽离开她们在树林里的小木屋时留在那里的猫,都还住在那里。小木屋已经几经转手,现在是一个玉米穗仓库,但是没有什么可以说得动那只猫搬家。黑苏珊在玉米穗仓库生活得很好,它捉老鼠吃,把自己养得胖乎乎的。在那个地方几乎所有人家里,都养着黑苏珊生的小猫仔。这些小猫都是捉老鼠的好手,大大的耳朵、长长的尾巴,就和黑苏珊一样。
当爸回来的时候,晚餐已经在打扫干净的屋子里准备好了。爸已经把农场给卖了。尼尔森付了两百美元现金,爸喜气洋洋的。“这些钱可以还清我们所有的债,还能剩下一些,”他说,“怎么样,卡罗琳!”
“希望是*好的价钱,查尔斯,”妈回答道,“但是我们怎么——”
“等等,让我告诉你!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爸跟妈说,“明天早上我跟杜西亚一起走。你和女儿们在这里待几个月直到玛丽病好身体强壮起来。尼尔森已经答应帮忙把我们的东西运到火车站,你们都坐火车过去。”
罗兰盯着爸,琳琳和妈也是。
玛丽说:“坐火车?”
她们从来没想到过要坐火车出远门。当然,罗兰知道人们是会坐火车的。火车经常出事故,还会死人。罗兰不怕,她很兴奋。琳琳瘦瘦小脸上的眼睛显得又大又惊恐。
她们曾经看到过火车开过牧场,从火车头后面喷出一股长长的起伏的黑烟。她们听过火车的咆哮声还有火车粗犷清晰的笛声。在看见火车要来的时候,如果骑马的人没有把他们的马牵好的话,马会逃开的。
妈用她平静的语气说:“有罗兰和琳琳帮我,我保证我们会安排得很好的。”
2.长大啦
因为爸第二天一早就要走,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爸把那副旧的篷车支架安到车上,再在上面铺好帆布篷,帆布篷已经磨得差不多不能用了,但是短途使用一下还是可以的。杜西亚姑姑和琳琳帮着爸往篷车里装行李,罗兰忙着给爸洗衣服和熨衣服,还烤了些在路上吃的硬面饼。
大家都忙着的时候,杰克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很忙,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只老叭喇犬,*后罗兰突然发现它站在房子和篷车之间。它没有像平时那样又蹦又跳,仰起脑袋做出大笑的样子。它用僵硬的腿撑着身子站住,因为它现在被风湿病折磨着。它哀伤地紧皱着额头,那条又短又秃的尾巴没精打采地垂着。
“老杰克乖乖的啊。”罗兰对它说,可是它并没有摇尾巴,只是忧伤地望着她。
“爸,你看,你看杰克。”罗兰说。她弯下身来抚摸杰克光秃秃的脑袋。杰克以前漂亮的棕色皮毛现在变得灰白了。*开始是鼻子上的毛变成灰白,然后是下巴,现在连它的耳朵都不再是棕色的了。杰克把头靠在罗兰的身上,叹了一口气。
一瞬间,罗兰明白老杰克已经太衰弱了,不能跟着篷车一路走到达科他区去了。它伤心是因为它看见篷车又准备上路了,而自己却又老又弱。
“爸!”罗兰喊了出来,“杰克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噢,爸,我们可不能扔下杰克啊!”
“那么远的路,它确实是坚持不下来,”爸说,“我倒忘了这事儿。我把饲料袋挪一下,腾个地方出来,让它也坐篷车走。愿不愿意来坐篷车呀,喂,老伙计?”
杰克礼貌地摇了摇尾巴,把头转到一边。它不愿意走,就是坐篷车也不愿意。
罗兰跪在地上拥抱着老杰克,就像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样:“杰克!杰克!我们要去西部了,你难道不想再回西部吗,杰克?”
在过去,只要杰克看见爸把帆布篷铺到篷车架上的时候,就会变得又急切又兴奋。篷车出发的时候,它早就在篷车旁边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从威斯康星到印第安地区,再折返到明尼苏达,长长的旅途中,杰克都在篷车投下的阴影中,跟着马的脚步一路小跑过来。它曾经膛过溪水,游过河流,每天晚上,当罗兰在篷车里睡觉的时候,它就在车下当守卫。每天早上,尽管它的脚因为走路而很酸痛,但它还是很乐意陪着罗兰去看日出。看着马儿被套上篷车,它总是准备好去迎接新**的旅程。
而现在它只是紧靠着罗兰,用鼻子蹭着罗兰的手,让她温柔地抚摸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