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初识奥马哈:2007年
第1章 一票难求——前往股东大会
“我们所创造的,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儿邪门。”
——查理·芒格
2007年5月4日,那天是星期五,离伯克希尔股东年会还有**时间,我准备去奥马哈看看这场年会到底有多大阵仗。甫一动身,我就领教到了。
我原本要搭乘芝加哥到奥马哈的某趟航班,起飞时间接近中午,而现在当地时间才早上9点。于是我来到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的一个登机口,想换一趟更早些的美国航空公司航班。
“没票了”柜台小姐告诉我,“所有到奥马哈的航班都售光了。但可以试试候补,如果您愿意的话。” 我告诉她我愿意。她敲了会儿键盘,然后递给我一张候补机票.那神态,和我家附近那闻“7-11”便利店里伙计把彩票递给我时一模一样,仿佛在说:“朋友,你大可以现在就把它撕个粉碎。”
是的,我于投资这行已经超过30年了,心中常铭记着巴菲特的那句名言:“**条是别亏钱。第二条是别忘了**条。”
不过每逢彩票奖池金额累积至1亿美金时,我还是忍不住会买上几注。毕竟来说,你还能上哪儿去找这种押一美元赢一亿美元的机会呢?
当然,我可不打算在伯克希尔年会上问沃伦·巴菲特这个问题。就算收益再高,要是我胆敢建议伯克希尔购买彩票的话,巴菲特会亲手把我给扔出奎斯特**。
他清楚得很,想靠买彩票来赢大奖难度不啻于登天。伯克希尔并未涉足博彩业,因为巴菲特和他的搭档芒格都认为赌博是“下九流生意”。
不过,伯克希尔的保险生意做得很大。而且,巴菲特和他的保险业务干将阿吉特·简恩(Ajit Jain)时不时的也会承保一些公司举办的**活动。在2003年致股东的信中,巴菲特曾不无得意地记述了一次这种交易:
阿吉特承保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保单。比如去年,百事公司推出了二.个有奖促销活动,参赛者有机会赢得10亿美元奖金。我们承保了这个10亿美元的保单,风险完全转移到了我们账面上。如果有人中奖,奖金将分期偿付,所以折算下来我们的现值风险是2.5亿美元。9月14号**那天,阿吉特和我大气也不敢出,闯入决赛的人也一样,好在我们笑到了*后。百事公司准备2004年再来一次比赛。
和以往大多数情况一样,百事这次竞猜的结果对伯克希尔来说不错:参赛者输了,伯克希尔坐收百事公司一笔保险费,10亿美一分钱也没出。可以看出,只要风险界定清晰,经过了统计估算,运气在他的一边,那么巴菲特对风险的胃口可以很大。
伯克希尔不仅承保这种别人不可能赢的**活动,它所销售的保单标的还包括紧跟在“9·11”袭击后面的2002年盐湖城***、拳王麦克·泰森的寿命,以及保证棒球手阿历克斯·罗德里格兹在被德州游骑兵以2.52亿美元价格签下后,能保持自己的比赛能力。这些保单都能为伯克希尔带来巨额利润。像我这样偶尔沉迷于彩票的人,巴菲特肯定是嗤之以鼻的。我耳中仿佛回响着他的斥责,手中候补机票“转正”的希望渺茫,只能在候机室等待,于是我把电脑接上电源,着手自己的工作。
我就这样坐在机场,看着电子邮件,电脑屏幕上,来自交易商的即时消息不时地跳出来,红红绿绿的股票报价不停地闪烁着,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周围有点儿不对劲。
不对劲之处在于:周围的座位上逐渐坐满了男男女女,无一不在谈论奥马哈和伯克希尔以及巴菲特,年龄都那么大了,兴奋劲却好像赶去迪士尼乐园看米老鼠的小孩子。很快我就恍然大悟,这趟航班的每一个人都是去参加伯克希尔年会的。
他们迥然不同于我常在跨国航班上看到的那些高科技行业年青才俊们;他们也不是我今早离开纽约时碰到的那些爸爸妈妈们——一边等着航班,一边哄着婴儿和小孩,妈妈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而爸爸则一脸不耐烦。
他们大部分看上去都有些岁数了,几乎都成双成对的夫妻,看岁数应该是婴儿潮那一代的人,两鬓开始斑白,穿着得体而随意。也有年轻些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穿着牛仔裤、衬衫,领口敞开着,脚蹬休闲鞋。所有人都急着赶往奥马哈。
然而如此急切的结果却是,有一些人将无法登机,即使他们在下趟航班上已确认了座位。
这是因为,根据统计规律,已确认的乘客总有一些人不会来,所以航空公司的电脑按照惯例会超售一些机票。但这趟美国航空公司的电脑显然没考虑到一个事实:今天是伯克希尔年会前一日,而这趟航班目的地正是年会举办地——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有27 000人正从各地赶往那儿。
所以,这趟航班每一个已确认的乘客都来了。
很快,票务员提出为留下来的人给予补偿,但没有一个人答应。他们怎么会答应呢?他们不愿放弃自己的座位,换取一张优惠券,等着搭乘另一趟乱糟糟的航班。这些人早排好了计划,他们可不想打乱自己的计划,甚至错过巴菲特的讲话。
好在*终所有乘客都挤了上去,登机口在他们身后关闭了。如今,我手上的这张候补机票就像一张过期的彩票,一文不值。候机区域现在几乎空无一人,我伸了伸懒腰。在我的航班起飞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一会儿,我听到票务柜台那儿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两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和一对绝望的夫妻站在那儿。他们在刚刚那趟航班上订好了位置,但现在只能满脸无助地看着飞机慢慢地驶离航站楼,去排队等候起飞。他们开始互相埋怨,怒斥美国航空公司,责怪票务柜台后面的两名票务员。
两名票务员轮流敲打着那种老式的航空公司专用键盘,摇着头,刻意避免跟客户发生正眼接触。这种航空公司员工惯用的态度总是无意问把原本已经怒火冲天的客户逼得想摔东西。
那对夫妻茫然无措,妻子情急之下建议租一辆车,自己开到奥马哈去。芝加哥到奥马哈全程得有468公里。丈夫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对妻子的提议嗤之以鼻,背对着她,自顾自地用手机打着电话,好像除了美国航空公司票务员外,他还能找到谁来帮他忙似的。
我把心思收回到自己手头的事上,心里想着,反正自己有下趟班机的机票,而且,我三个小时前就登记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等我再次抬起头,票务柜台那儿已经空无一人:想必是票务小姐为那对夫妻和另外两人重新订了票,或者他们自己开车去奥马哈了。
话说,刚刚离开登机口的那趟美国航空公司芝加哥到奥马哈航班简直是航空公司的梦想:全员满载、准时离开。每个座位都坐上了一位早早订好了票而且十有八九支付了全额票价的乘客。相比之下,整个航空业每年这个时候的飞机上座率平均只有81%。那趟奥马哈航班,以及今天从这儿飞往奥马哈的所有其他航班,应该是美国航空公司整个系统中*赚钱的吧。
不过就算如此,这家公司还是成功地惹怒了四位乘客,他们咬牙切齿说再也不会乘坐美国航空公司班机,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我叫叫巴菲特,我总想飞上高空”难怪巴菲特讨厌航空业,就投资来说,我暗自沉思:即使在生意不错的时候,航空业表现也很差劲。
股市消息让我目不暇接,此时,我周围人又开始多了起来,等待下趟航班,也就是我订的那趟航班。这些人把包搁在一边,伸着腿,或看着书,或聊着天。他们和上趟航班的那群乘客一样:主要是中年夫妻,夹杂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热切地交谈着,分享着彼此的见闻。
我关了电脑,打了几个电话,看着人越来越多,但我并不担心,因为我有下趟航班的票。
或者是我自以为是。
过了半个小时,人们开始排起长队,拿着票,一个挨着一个,挤挤撞撞向登机口移动,难掩期待神色,我也耐心地站在其中。一种兴奋感正在升腾。人们谈笑着,用手机给朋友打着电话:“猜猜我要去哪儿?”我走近票务员,也开始不由得兴奋起来。看来我们能准时到达奥马哈,那样我就能安顿下来,看看接下来的安排,和一个记者碰头吃个饭。
但我的美梦破灭了。条形码扫描器把我的登机牌吐了出来。票务员仔细地看了看,把它递还给我,说:“你的座位有些问题。请到那儿等一下。”
她指着一个票务柜台对我说。两个小时前,那四位乘客就是在那儿挥舞着他们的登机牌,怨声载道,而我当时还偷笑不已。现在可好,我自己也突然被伯克希尔股东这个温暖友爱的大家庭抛弃了。我从队伍中走出来,慢慢地走到票务柜台那儿,听天由命一脑海中不停闪过其他去奥马哈的办法,比如租一辆车。
*后,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五个人被条形码扫描器踢了出来。于是我们这些难兄难弟聚在一起比较买票的时间。*晚也是三个月前买的。接着话题又转向了替代方案。一个年轻人走投无路:“我妻子上飞机了,”他说,“我要是不能跟她碰面,我就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