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你喝咖啡,谁赚钱
无论你生活在纽约、东京、安特卫普还是布拉格,只要是大城市,在公共交通系统中的穿梭往返就是稀松平常的事。这种令人疲惫的穿梭往返既有共同性也有特殊性。之所以有特殊性,是因为每位穿梭者都是他自己独特迷宫中的老鼠:计算从盥洗室到地铁站转门的时间;掌握列车时刻表,以便选择正确的站台,在*短时间内转车;宁可站着搭乘**班车,也不愿等着乘坐*后一班车,就是因为想早点到家。然而,许多人的穿梭往返造成了常见的情形——交通瓶颈和高峰期,而世界各地都有商家在借此时机赚钱。我在华盛顿特区的穿梭不同于你在伦敦、纽约或中国香港的行程,但它们却是何其相似。
法拉格特西站是个位置**的地铁站,为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甚至**提供了便利。每天早晨,睡眼惺忪、心情烦闷的行人从法拉格特西站进入国际广场的大厅,然而他们并不轻易在赶路时停顿。他们想逃避那些噪音与喧嚣,想绕过那么多令人窒息的乘客,并赶在上司之前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们并不喜欢绕路,但有一个安静而舒适的地方引诱他们逗留片刻。在这片绿洲中,不但有柔和的灯光,而且有面带微笑、漂亮迷人的男男女女。今天,咖啡屋里就有一位迷人的咖啡师,她胸牌上的名字是“玛丽亚”。当然,我想到的这个地方是星巴克。不出意料,这家咖啡屋位于国际广场的出口处。这并非是法拉格特西站的特例:如果你从附近的法拉格特地铁北站出来,所路过的**家店面又会是一家星巴克。你会发现,世界各地都有这种占据“地利”优势的咖啡屋,都为同样心情烦躁的行人提供服务。离华盛顿杜邦环岛地铁站10米远的咖啡屋叫做Cosit纽约**火车站通向第八大道的出口旁边就是西雅图咖啡公司,在东京的新宿站,你不必离开车站广场就可以享受到一家星巴克的服务;在伦敦的滑铁卢地铁站,通向泰晤士河南岸的出口就有AMT的小卖部在把守。
在星巴克,2.55美元一大杯的卡布其诺可不算便宜。不过,我当然买得起。像很多在这家咖啡屋逗留的人一样,我几分钟就能挣到这杯咖啡的钱。没几个人愿意在早晨8点30分到处去找一杯更便宜的咖啡,只为了省几美分。人们对方便咖啡的需求量非常大——例如在滑铁卢地铁站,每年的人流量是7400万,这使得咖啡屋的位置变得极其关键。
法拉格特西站的星巴克占尽地利,这不仅因为它位于站台到地铁站出口的关键线路上,而且因为这条线路上仅此一家咖啡屋。难怪它们的生意一直十分红火。
如果你像我这样经常买这种咖啡喝,那么你可能会想:肯定有人从中大发横财。如果报纸上偶尔的抱怨是正确的,那么这杯卡布其诺里面的咖啡只值几美分。当然,报纸并未说明全部情况:还有牛奶、电费、纸杯的成本,以及为要求玛丽亚微笑面对坏脾气客人所支付的成本。但是,即使你将所有这些成本相加,所得的值仍远远低于一杯咖啡的价格。据经济学教授布赖恩·麦克马纳斯计算,咖啡的利润空间大约为150%——1美元一杯的滴滤咖啡成本是40美分,而售价2.55美元的小杯拿铁咖啡成本不到1美元。所以肯定有人从中赚了很多钱。究竟是谁呢?
你可能会想到一个明显的候选人:星巴克的老板霍华德。舒尔茨(Howard Schu1tz),但答案没这么简单。星巴克之所以将一杯卡布其诺定价2.55美元,主要原因是隔壁没有卖2美元一杯的另一家咖啡屋。那么,为什么隔壁没有别人来抢星巴克的生意?我不想贬低舒尔茨先生的成就,但说句老实话,卡布其诺的确不是什么复杂的产品。好喝的卡布其诺并不短缺(遗憾的是,难喝的卡布其诺也不短缺)。其他也花不了多少钱:买几台咖啡机和一个柜台,花点广告费、施舍点免费产品把品牌做响,雇用一些体面的员工,甚至连玛丽亚也是可以替换的。
事实在于,星巴克*显著的优势是它的位置,它所在的路线上有成千上万来回穿梭、有购买欲望的行人。咖啡屋的理想位置并不多——地铁站出口或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星巴克及其对手早已盯紧了它们。如果真像某些人所抱怨的那样,星巴克对客户进行催眠,那么它根本不必费九牛二虎之力引诱人们进入它的咖啡屋。星巴克的卡布其诺之所以有相当可观的利润空间,既不是因为咖啡的质量,也不是因为它的员工,*重要的因素是位置,位置,位置。
但是,谁控制着位置?在新的租赁协议上看看开头处的谈判方。国际广场的地主不止约谈星巴克一家,还会约谈Cosi和驯鹿咖啡(Caribou Coffee)等连锁店,还有华盛顿特区本地的其他公司:Java House、Swing’S、Capitol Grounds、Teaism。地主可以与它们每一家签订一份协议,也可以只与其中一家签订排他性的协议。它很快发现,没人愿意为隔壁有10家咖啡屋的地方支付高额费用,所以它将一份排他性协议的价码抬到*高。
要想弄明白谁赚了大部分的钱,只需想想谈判桌的两侧:一侧至少有6家相互竞争的公司,另一侧是某个拥有一间咖啡屋理想位置的地主。只要让那些公司相互竞争,地主就能够确定合同条件,迫使它们之中的一家支付高额租金,而这种租金将抵消掉它们所期望的大部分利润。成功的公司有望获得一些利润,但不会太高。如果租金很低,留下巨大利润空间,那么另一家咖啡屋将很乐意为这一位置开出更高价。咖啡屋的数量可以不断增加,但有吸引力的位置有限——这意味着地主们在谈判中占据上风。
这只是纸上谈兵,我们有理由问问它是否符合实际。我曾向一位长期受害(于咖啡)的朋友解释所有相关原理,她问我能否进行证明。我承认这只是理论——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这种情况下会说,这是根据我们所能得到的线索进行的“推理演绎”。几周后,她寄给我《金融时报》上的一篇文章,其内容依据的是能够看到咖啡公司账本的业界专家的意见。文章开始写道,“赚钱的公司没有几家”,而其中的主要问题是“在人流量很多的重要位置经营零售店成本太高”。查看账本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情,经济侦探的工作也能够轻松得出同样的结论。
草甸与移民
在家翻阅以前的经济学著作时,我发现了关于21世纪咖啡屋的*早分析。这本书出版于1817年,不但能够用来解释现代的咖啡屋,也能用来解释现代世界本身。它的作者是大卫·李嘉图。作为一名股票经纪人,他当时赚得盆满钵满,已经是一位亿万富翁了(按现在的货币价值计算),后来还成为一名国会议员。李嘉图还是一位热情洋溢的经济学家,他希望能够理解当时刚发生的拿破仑战争给英国经济造成的影响:小麦价格飞涨,农用地的租金也一样。李嘉图想了解其中的原因。
要理解李嘉图的分析,*简单的方式就是采用他自己的例子。想象在一个偏远地区,移民很少,但有很多肥沃的草甸可种植庄稼。有**,一位雄心勃勃的年轻农夫阿克塞尔进入小镇,他提出,他想拿钱租赁一公亩草甸,在上面种植庄稼。大家都知道一公亩地能产多少粮食,但无法确定阿克塞尔应付多少租金。因为有大量闲置草甸,所以各个地主之间相互竞争,就不可能收取高额租金……甚至收不了多少租金。因为每位地主都想收一点租金,所以他们互相拆台,到*后,阿克塞尔得以用很少的租金开始耕种草甸——然而这点租金已足以让地主不来找麻烦。
这里面的**个道理是,掌握资源的人(这里是地主)并不一定像别人所想的那样有力量。文中并未说明阿克塞尔是非常贫困,还是在他靴子的鞋跟里藏着一卷钱,因为这对地租的影响并不大。还价能力来自于稀缺性:移民是稀缺的,而草甸却很多,所以地主们缺乏还价能力。
这就是说,如果相对性的稀缺从这个人转移到那个人,那么还价能力也将转移。如果在阿克塞尔之后移民接踵而至,那么剩余的草甸将很快减少,直到*后没有剩余。只要有剩余草甸,没有吸引到租户的地主就会产生竞争,就会使租金非常低。然而有**,一名热情高涨的农夫走进这个小镇,我们称之为鲍勃,结果发现已没有剩余的肥沃草甸。剩下的只有比较贫瘠但数量众多的灌木丛地,没有多少吸引力。所以鲍勃提出,如果有哪位地主愿意赶走阿克塞尔,或有哪位目前只支付微乎其微租金的农夫愿意出让土地,那么他愿意出更高租金。但是,就像鲍勃愿意付钱租种更肥沃的土地一样,所有农夫都愿意付钱,而不愿离开。一切都改变了,形势急转直下:突然之间地主们拥有了真正的还价能力,因为突然之间,农夫们相对多了,而草甸相对稀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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