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世界给予我的
有那么**,我忽然意识到,我四十岁了。从这一刻开始,消失的年轮在我的身上显出清晰的轮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已经度过了一段不算短暂的时光。伤感的同时免不了有一丝淡淡的落寞。静观自我,生命在…一瞬间变得真实,于是我亲切地打量起我自己来。使我深感疑惑的是,这个被称之为梦也的人,竟使我感到陌生。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般模样?那必然是一连串被称之为偶然的事件,还有许多注定要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
我,就是变化着的事物的总和,是不断发生着的一切关系的总和。
网十岁是��个人生命历程中的分界岭。一过四十岁,强烈的生存意识已逐渐变得淡弱,代之而来的是死亡意识的逐渐觉醒。是的“死亡”是一种意识。实际上“生”也是一种意识。只是“生”因为我们还活着,而成了一种既定的事实,被我们忽略掉了。相对于生,死的意识却不能一下子被忽略。一旦死在你的心中觉醒,那便是一种难以驱逐的感觉。
预感到死亡既是一种觉醒,也是一种安然的快慰。犹如一只莽撞的蜜蜂突然飞临一片花的海洋……蜜蜂不会在惯有的飞翔中丧失,但可能在花的海洋中消陨。如果说生是一种单纯的快乐,那么死就是由生的…… 近些年,说到散文的现状,往往会用一个“热“字来概括。关于散文热的话题,已经做了不少文章。纵观现代文学史,几度出现的散文热,都和当时的社会变革、思想风尚密切相关,并不仅仅是散文自身演进的结果。笔者在1999年为一部散文选所写的导论中指出:”经过70年代末思想解放、90年代初经济转轨的两度冲击,单一的经济、文化体制已经被打破,旧的尚未退去,新的已经生长,社会生活舞台上呈现出多元并存的热闹景象。商品分割市场的行为,本质上是在分割消费者。不同的需求,不同的价值观念,形成不同的群体。不同的群体都在寻求文化上的代百人。兼容性强、接受面广的散文就成了*直截简便的载体。和以往出现的散文热不同的是,以市场为主导的媒体的介入和推动,使90年代的散文热具有浓烈的商品气息。这既导致了散文得以打破多年形成的单一模式。呈现出多样化的格局,又使散文摆脱不掉追求利益*大化的市场法则,形成新的重复和单调。正像一切热闹的潮流都具有遮蔽性一样,被媒体炒热的散文,也极大地遮蔽了其他状态下的散文写作。
“后散文丛书”所关注的正是这样一些散文——遮蔽在媒体散文后面的散文。它们的作者具有独立的价值判断和艺术追求,并在自己的作品中坚持这样的追求。他们的写作并不迎合媒体的需求,甚至不照顾读者的传统阅读习惯。他们能够做到的,是保持写作的尊严。他们相信,即便是商品社会,散文的作者和读者之间,也不应单纯是制造商与消费者的关系。他们将读者视为,心灵上的朋友,也把自己看作自己的朋友,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是不需要包装与叫卖的。他们的文字,原本存在于私我与友朋之间,只是偶然的机会,才进入公众的视野。透过他们惯常使用的词语——细草、夜晚、池塘、黄昏等等——多少能够感觉到他们潜在的生存状态与写作状态。正是这种潜在的状态,注定了他们被遮蔽的命运,也使他们的文字,在这众声喧哗的世界,保有一股难得的清寂之气。
关于散文的话题,常常谈到散文写作的自由随意。自由和随意几乎是每个写作者都在追求的境界。而自由和随意是需要前提的。这其中除了宏观环境的因素,个人的写作状态也至关重要。后散文的写作者能以平常心面对写作,不受声名所累,免于限时索字式的约稿纠扰,当写则写,不当写时拒绝写作。这样的状态使他们得以从容地思考和写作,也就有了创新的可能。他们大多具有多年的诗歌写作背景,经历过中国诗歌从传统到现代的嬗变,加之对于散文传统习见的相对疏离,一旦进入散文写作领域,他们的姿态是新鲜的,富有朝气的。他们并非没有自己的散文理念,有的还概括出“散文四度”的创见。只是他们并不十分关注散文是什么,而更关注心灵是什么,语言是什么,怎样让语言逼近心灵,倾听到心灵的声音。他们并不认为语言之道是雕虫小技,反而为语言的魅力所迷恋,以努力探究其中的奥妙为乐趣。在他们的写作中,语言并不只是承载既定的、成熟的思想观念的工具,而是和思想生长、延伸以至困惑、苦恼在一起的伴侣。看到,想到,写到,是一起完成的过程。凡此种种,标示着这些散文有着传统散文所陌生的袭痕,具有鲜明的现代感。
其实,所谓后散文的“后”字是多义的,开放的,任何概括都有画地为牢之嫌,而这些作者的写作方式是个人化的,并没有多少共通的规则和特征。沉河的睿智沉郁,雷平阳的粗犷神秘,黑陶的精致细腻,蒋浩的冷峻悲悯,汗漫的俗中见雅,陈洪金的绵密多情,都是通过各自的写作方式达到的,读者很快就可以领略到。还应该指出,诗歌写作经验对于散文来说,是一柄双刃剑,过分地追求语言的诗化和诗意的铺排,往往会伤害散文的直接性和现代感,钝化思想的锋锐。由诗歌进入散文的写作者,在这套丛书中会收到正反两面的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