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家门,他总是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打着一条蓝色领带。可能在家里,他身上也同样是这套行头。很难想得出,他还会以穿着别的什么衣服出现。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是个五十多岁的商人。他天生就不会出风头,和贝克汉姆完全是两种人。但是无论佛罗伦蒂诺——**马德里俱乐部的主席走到哪里,身旁都会簇拥着一大群人。十几岁的孩子们会高喊他的名字,索要他的签名,吵着嚷着要和他一起拍照。
这样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在足球圈子里更是绝不可能。人们对于足球这项运动的了解简直可以说是全方位的:他们能够记起30年前**杯决赛中谁在射进了致胜一球,甚至具体到多少分钟;他们能记得自己*喜欢的射手出生的具体日期以及他们*喜欢那种颜色;对于自己所支持俱乐部各个梯队里冒尖的年轻球员,他们都了解得非常清楚。但是俱乐部的管理者,他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什么,*多也就是能够想起俱乐部总裁或主席叫什么名字而已。至于穿着西装的其他管理者,他们的形象都是那么遥远,那么模糊,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佛罗伦蒂诺是例外。我曾和他一起到客场观看皇马的比赛,和他一起出席各种仪式,也曾和他在餐馆和酒吧聊天吃饭。除非他的保镖有意让人们与皇马主席保持一定距离,否则在公共场合与佛罗伦蒂诺不受干扰地谈话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那种真正拥有权势的人,在钻进汽车之前,他对为他开门的保镖连看也不看,好像他们并不存在。或许这一点能够说明他所拥有的权势。其实拥有保镖并不是什么**的事,在西班牙,各行各业的巨头大亨们都有保镖,因为他们不时受到巴斯克分裂组织“埃塔”的恐怖主义威胁。如果任何一个恐怖分子以佛罗伦蒂诺为目标的话,他可就危险了。他随时都会出现在马德里的大街小巷,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十几岁大小的男孩女孩、他们的父亲母亲,甚至还有他们的祖父祖母。人们争相一睹佛罗伦蒂诺的尊容,就像每个人都想当面看看贝克汉姆一样。或许方法不甚相同,但心情都是一样急切。佛罗伦蒂诺可能无法让东京市**的交通陷于瘫痪,他在上海也不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只有在西班牙,他的面孔才和这个**的首相一样让人熟悉。他的名字——佩雷斯——在西班牙极其单调,其程度不亚于“史密斯”在英国的单调程度,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他是真正的名流人物。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正派的名流人物。他对一项极好的运动进行投资。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佛罗伦蒂诺都在默默无闻地独自打拼。如果说他的建筑公司是一家成功企业的话,那么他并没有在名望的争夺中获胜,他依然平凡。但是如今的佛罗伦蒂诺很乐意在餐厅里停止进食,在餐巾和菜谱上为崇拜者们签名。同样,他也会带上签有自己名字的照片,送给餐厅的侍者和厨师,让他们兴奋不已。有一次在机场,天色已晚,我看到刚刚从客场返回的佛罗伦蒂诺脸上带着仁慈的微笑,与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摆姿势合影,可此时她们的相机居然坏了。她们几乎绝望地摆弄着相机,佛罗伦蒂诺却在一旁极其耐心地等着。另一次,我和他一起出席一所新落成的皇马足球学校的揭幕仪式,我们被挤在人群中几乎不能动弹。人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佛罗伦蒂诺!佛罗伦蒂诺!”好像皇马主席是一位流行偶像,抑或是另一位“银河舰队”的**。
他确实是位**。费戈曾在一个广播采访中说,自己和其他所有穿着球衣短裤的皇马球员都微不足道,真正的**是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费戈是对的,佛罗伦蒂诺是“银河舰队”之父。没有他极其超群的远见卓识,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支球队中找到如此众多的**足球英雄。将这么多技艺超群的球星收归帐下,他需要同样超群的想象力,还要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和源源不断的动力,才能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如果当初佛罗伦蒂诺的脑子没有冒出担任皇马主席的念头,这家俱乐部可能依然平稳地前进,同样赢得一座又一座奖杯,全世界球迷可能依然对皇马情有独钟,和阿森纳和AC米兰的死忠球迷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皇马不会像今天这样震撼着国际足坛。这一点,皇马球迷比谁都要清楚。2000年夏天,佛罗伦蒂诺甫一上台,就承诺要重塑皇马过去的辉煌,他手下的皇马要像当年迪斯蒂法诺手下的皇马一样,让足球世界天翻地覆。三年之后,他可能距离这一目标还有很远,因为皇马没能连续五夺**杯,但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取得的成就足以令人惊叹。足球圈子里,佛罗伦蒂诺已经成为一位领导性人物,他一手打造的“佛罗伦蒂诺之队”(人们在西班牙就这么称呼皇马,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心存感激之情的球迷对佛罗伦蒂诺组建球队工作的充分认可),不仅在西班牙,而且在全世界都能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想。
世界上*杰出的球员争先恐后地要投奔皇马。罗纳尔多曾问佛罗伦蒂诺自己能不能加盟皇马,齐达内、贝克汉姆也是如此。意大利*好的球员弗朗西斯科·托蒂曾说,如果世界上有一支球队能让他离开自己心爱的罗马队的话,那么这支球队就一定是皇马。法比奥·卡佩罗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受尊敬的足球教练,他曾在西班牙电视台上公开承认自己妒忌卡洛斯·奎罗斯。他说:“皇马是所有教练都*渴望执教的球队,也是大多数**球员渴望加盟的球队。”
如今的皇马卓尔不群,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成了众矢之的。毫无疑问,*伟大的球队一定会招来众多怨恨,在西班牙更是如此——在这个**好妒忌是全民通病,这一点西班牙人自己都不会有异议。只要有皇马支持者的地方就必然有皇马的反对者。佛罗伦蒂诺的“银河舰队”不可能让人无动于衷,你要么支持它,要么反对它。因为在西班牙,没有人怀疑正是佛罗伦蒂诺围绕齐达内和罗纳尔多一手组建了**之皇马,所以几乎所有的怨恨与怒火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传入他耳中的不仅是阿谀奉承之语,更有诽谤挖苦之词。客场比赛的时候,我经常和他坐得很近,对方球迷并不需要什么正当的理由,就用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辱骂佛罗伦蒂诺。主队球迷认为裁判应该判给本方一个界外球,但他却判给了皇马,此时球迷会开骂;皇马球员的犯规,裁判没有发觉,此时球迷会开骂;皇马球员对主队球员犯规,他们会开骂;皇马进球,皇马获胜,他们都会开骂。几乎每次都有一群和他坐得很近的主队球迷,干脆不看比赛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佛罗伦蒂诺,眼神里都是憎恶,恶狠狠地对他大声叫道:“婊子养的!”或“佛罗伦蒂诺,××××!”他们当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喝得烂醉的酒鬼,或者少不更事的孩子,也不全是残暴之徒。当然,这种侮辱应该被视为一种罗伦蒂诺崇拜的扭曲表现,也是对他的才能、胆识与想象力的一种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