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解读:乡村人物的个性价值
■书名来自佛经。《生死疲劳》来自佛经中的一句:“生死疲劳由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莫言说,佛教认为人生*高境界是成佛,只有成佛才能摆脱令人痛苦的六道轮回,而人因有贪欲则很难与命运抗争。
●写作速度创纪录。莫言只用43天写就长达55万字的《生死疲劳》。从八月起,*多**写作1.65万字,平均**只睡三小时,突破了他自己写作速度的*高纪录,自称睡觉时也有一半的脑细胞在工作,有的梦也变成现实。
■以人物的命运作突破口。“没有土地,农民像浮萍一样飘摇。”莫言称,20世纪80年代之后,农民不再是单纯的土地使用者,而是土地的经营者。如今,“当年眷恋土地的农民纷纷逃离土地。”莫言说,农民饱经患难的历史,实际上反映了一种螺旋上升的历史规律。但他坦言,写作的时候,他并未按照这一规律写作,而是以人物的命运作为突破口。
●探索乡村人物的个性价值。莫言认为,历史大致由两种人物担当,一种人是有价值的个性,而另一种人是无价值的个性。《生死疲劳》中就有这样的两个主人公。“这是个性相似的两个人走了不同的方向,互为正负,合起来是一个人,像一枚硬币的两面。”
莫言VS李敬泽:现在的农民不爱土地?
■李敬泽:土地原是农民安身立命的**价值。但现在它正在农民的心中瓦解。新作坚持以土地为**,是对现实的一种回应。
●莫言:农民和土地是亲密的关系,一旦逃离土地,农民就没有了根本,会陷入更深的苦痛。几千年以来中国改朝换代、农民起义,围绕的核心问题都是土地。1949年之后,农村的变迁实际上还是土地的问题。《金光大道》和《艳阳天》说的都是土地的问题。写农村改革的小说实际上并未涉及根本,根本问题就是“农民与土地”的关系。到了今天,这种关系又发生了变化,农民纷纷逃离土地,出现新一轮的土地荒芜现象。
■李敬泽: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在当下生活中、在农民心中正在瓦解。而在小说中,你坚持了这个**,这是对现实的一种回应?
●莫言:莫言:我还是认为,农民和土地还是亲密的关系,一旦逃离土地,农民就没有了根本,我认为,不应毁掉或背弃土地,那必将使农民陷入更深的苦痛,前途更加未卜。我无法预见,也无法解决,但在我小说的结尾,展示了逃离土地或背离土地的凄惨景象。当然*后还是有希望的,希望寄托在女性身上。
■李敬泽:在佛教中,六道轮回是为了破“执”,也可以说,《生死疲劳》是一部关于“执著”的颂歌和悲歌,人之所以苦就是因为放不下,*终安放我们的是这片土地。
■莫言:一切来自土地的,*终也回到了土地。可是,现在的农民已经不爱土地了。
■李敬泽:《生死疲劳》是一部向我们伟大的古典小说传统致敬的作品。这不仅指它的形式、它对中国经验和中国精神的忠诚,也是指它想像世界的根本方式。现代小说已经遗忘了这样的志向,而《生死疲劳》让我们记起了那种宏大庄严的景象。
■莫言:只要跟《檀香刑》不一样就行,别的咱也不管。
莫言新作观《生死疲劳》
莫言的新长篇小说《生死疲劳》出版,它以“轮回”的构架阐释了中国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是作家出版社在图书订货会上投放的一枚重磅炸弹。
有评论家认为,在大多数人认为“乡土文学已死”之时,《生死疲劳》掷地有声。
乡村历史中的人物个性有无价值?
《生死疲劳》是由一个人在不同轮回中看到的片段构成乡村历史。“土地问题是解决中国问题的一把钥匙。”莫言表示,新作叙述了1950年到2000年中国农村50年的历史,围绕土地这个沉重的话题,阐释了农民与土地的种种关系。
莫言认为,历史大致由两种人物担当,一种人是有价值的个性,而另一种人是无价值的个性。《生死疲劳》中就有这样的两个主人公。
“我相信这种农民在全中国也为数不多”。莫言向记者分析了小说中的主人公,一位一直未加入合作社农民。书中,“文革”的浪潮使他比地主还悲惨,他遭遇到来自各方的打击,众叛亲离,但他还是执拗地坚持单干。到了20世纪80年代,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当年的农民回头看他,发现历史转了一个圈,他竟然是有前瞻性的。
小说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是一个村支书,他是个正派的基层干部,到了20世纪80年代,他看不惯一切,希望恢复人民公社,为此他不惜以死相拼,死时还高唱《国际歌》。
莫言感叹,当时违背思潮的农民恰恰被历史证明是“有价值的个性”,而以死相拼的村支书恰恰被历史证明是“无价值的个性”。
“这是个性相似的两个人走了不同的方向,互为正负,合起来是一个人,像一枚硬币的两面。”
六道轮回中以动物之眼看世界
莫言说,书名《生死疲劳》来自佛经中的一句:“生死疲劳由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他说,佛教认为人生*高境界是成佛,只有成佛才能摆脱令人痛苦的六道轮回,而人因有贪欲则很难与命运抗争。他是在承德参观庙宇时,偶然看到有关“六道轮回”这四个字而激发了创作灵感。
据他介绍,小说的叙述者,是土地改革时被枪毙的一个地主,他认为自己虽有财富,并无罪恶,因此在阴间里他为自己喊冤。在小说中他不断地经历着六道轮回,一世为人、一世为马、一世为牛、一世为驴……每次转世为不同的动物,都未离开他的家族,离开这块土地。小说正是通过他的眼睛,准确说,是各种动物的眼睛来观察和体味农村的变革。
新形态的乡土文学方兴未艾?
“没有土地,农民像浮萍一样飘摇。”莫言称,20世纪80年代之后,农民不再是单纯的土地使用者,而是土地的经营者。
如今,“当年眷恋土地的农民纷纷逃离土地。”莫言说,农民饱经患难的历史,实际上反映了一种螺旋上升的历史规律。但他坦言,写作的时候,他并未按照这一规律写作,而是以人物的命运作为突破口。
2005年贾平凹的新作《秦腔》遭到评论家的批评,对于“从这部长篇小说的失败可以为中国乡土文学画上句号”
这个说法,莫言认为“这个结论有点**”。他表示,以《创业史》、《金光大道》为代表的乡土文学是终结了,但是新形态的乡土文学方兴未艾。
他分析,农民已经不再是商品的生产者,已经融入国际大市场,所以乡土文学也在自觉地缩短和城市文学的距离,这是新形态的乡土文学。 《生死疲劳》:“动物之眼”看农民与土地关系变迁,讲述50年乡村史
■《生死疲劳》叙述了1950年到2000年中国农村50年的历史,围绕土地这个沉重的话题,阐释了农民与土地的种种关系,并透过生死轮回的艺术图像,展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农民的生活和他们顽强、乐观、坚韧的精神。
●小说的叙述者,是土地改革时被枪毙的一个地主,他认为自己虽有财富,并无罪恶,因此在阴间里他为自己喊冤。在小说中他不断地经历着六道轮回,一世为人、一世为马、一世为牛、一世为驴……每次转世为不同的动物,都未离开他的家族,离开这块土地。小说正是通过他的眼睛,准确说,是各种动物的眼睛来观察和体味农村的变革。
《生死疲劳》从1950年写起,总体性地讲述中国乡村50年的历史、50年百感交集的复杂经验。人与土地的关系是乡村历史和生活的内在机枢,莫言的洞见在于,他看出了“我”的土地和“我们”的土地有着根本区别,这不仅是所有制问题,更是人的存在问题,但当土地不再是“我”的土地时,中国精神在人民生活中的内在断裂就已经开始。
(李敬泽)
——中华读书报
莫言怀抱华美颓败的土地,决意对半个世纪的土地做出重述。莫言郑重地将土地放在记忆的丰碑前,看着它在历史中渐渐荒废并确认它在荒废中重新获得庄严、熔铸、锋利。
《生死疲劳》是一部向中国古典小说和民间叙事的伟大传统致敬的大书。在这次神圣的“认祖归宗”仪式中,小���将六道轮回这一东方想象力草灰蛇线般隐没在全书的字里行间,写出了农民对生命无比执著的颂歌和悲歌。
地主西门闹一家和农民蓝解放一家的故事充满了吊诡和狂热,唏嘘和罹难。当转世为人的“大头儿”终于执著坚定地叙述时,我们看到了一条生气沛然的人与土地、生与死,苦难与慈悲的大河,流进了我们的心田。
在莫言对伟大古典小说呼应的那一刻,聆听到了“章回体”那*亲切熟悉的大音;莫言承受着生死疲劳的磨砺以及冤缠孽结,将中国人百感交集、庞杂喧哗的苦难经验化为纯美准确的诗篇,祈祷祖国庄严、宁静、祈望人类丰沛的生命祥和、自然。
《生死疲劳》将六道轮回这一东方想象用中国古典文学草蛇灰线的方式,隐没在全书的字里行间,写出了农民对于土地无比执著的颂歌和悲歌。据莫言介绍,这部长达55万字的小说,由于构思成熟,他共用了43天的时间就写好了。“在写作中,我丢掉了电脑,重新拿起软毛笔,创作的激情从笔下汹涌而出。”由于小说写得快且长,莫言为此反而感到不安,怕因一时的疏忽而为文本带来瑕疵。
由于莫言**尝试近似章回体的叙述方式,从而使小说在阅读时有类似阅读中国古典小说的快感。对此,莫言解释说,他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因小说叙事的需要,尤其是为了区别章节之间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