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篇
所谓“天时“,**在一个“时“字,即一个**、社会的一定历史时期。对此,古人也有用“天“这个概念来表述的,如孟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中的“天“,指的就是“天时“。人离不开天时,就如同人离不开地球和地球上的春夏秋冬、寒暑冷暖一样。对于从政者来说,天时实在是决定其得失成败���荣辱祸福的**要素。
关于天时对从政者的重要,古人早就有着十分深刻的认识。《易传·系辞下》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荀子·宥坐篇》也说:“今有其人,不遇于时,虽贤,其能行乎?苟遇其时,何难之有!故君子博学深谋,修身端行,以俟其时。“
即使有再大的本事(即“藏器于身“)、再高的德行(即“虽贤“),也要“待时而动“、“以俟其时“,这样才能取得成功;否则将一事无成。这个意思,还有一种人所共知的说法-时势造英雄。其实,时势不光是造英雄,也造坏蛋、造庸人,任何政治人物都是时势的产物。与此同时,这些政治人物也在造就着时势。
**章 时势使然
各司其职的历史人物
人和历史,大致表现为以下三种关系:一是人推动了历史的发展;二是人顺应了历史的发展;三是人逆历史的潮流而动。
历史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任何人只有按照这个规律去生活、去行动,才能适应社会的需要,才能有所成就,否则就会身败名裂。有一句话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里所谓的“世界潮流“,其实就是历史潮流,只不过是从纵向来说罢了。可见,能否顺应历史潮流,不仅关系到能否建功立业,还关系到生死存亡。所谓“历史潮流“,指的当是这种规律吧!
可是,这种规律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历史不是道路设计师手下的蓝图,起点在哪里、途经哪几个车站、止于何处,可以规定得一目了然。历史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它有自己的走向和路径。苏轼在论及文章的做法时,有一句名言:“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历史的发展大约也是这样:它并没有固定的目标,但却不断地在发展着,“行于所当行“;一旦它的发展受到遏制,也会“止于所不可不止“,出现暂时的停顿甚至倒退;但它绝不会就此不前,它*终会以“砰崖转石万壑雷“的巨大力量,冲破一切障碍,寻找新的出路。
那么,历史的发展是盲目的吗?不,它虽然没有固定的目标,却有明确的走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句人所共知的俗语,前半句“人往高处走“,便道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走向,这也可以算是规律吧!
求生存,这是人类社会得以存在的基础;求发展,则是人类社会得以进步的动力。向什么方向发展?“往高处“。吃不要“瓜菜代“,要有米有面,有鱼有肉,不仅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吃得精;穿不应止于遮体防寒,还要穿得舒适,穿得美;住不应止于遮风避雨,还要住得宽敞明亮,环境优美;行不应止于跋山涉水,还要有马有车,有自行车、小汽车、飞机……这还只是物质生活方面的。精神方面,不应止于歌呼“杭育杭育“派的下里巴人,还要高山流水样的阳春白雪。科技方面,不再使用结绳、甲骨、竹简记事,而要使用计算机。思想意识方面,不安于行尸走肉,还要做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人;不安于做供人驱使的牛马,要做自己的主人……
如果说到规律、潮流,我看首先源自于民心,因此,我们也可以说,民心就是潮流。对于这个规律、潮流,真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任何人,无论你是政治家、科学家,还是思想家,只有顺应这个潮流,才能够建功立业,否则就会一事无成,就会身败名裂,甚至自取灭亡。
英雄可以创造时势,就是由于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建立了丰功伟绩,但有些人的行为却未必同潮流合拍,甚至有时逆历史的潮流而动,也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如昏君奸臣。其实这也并不奇怪,所谓潮流云云,不过是事后诸葛亮们的高论,置身其中的人,当时大多是浑然无知的。人们投身政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动机,有的是为形势所迫,有的是由于身份所致,有的是为了建功立业,有的是为了升官发财,有的就是为了混碗饭吃……当然,也有一些**人物,有着出**于水火、救百姓于涂炭的明确目的。这些人汇集到一起,相互撞击,就形成了历史。除了那些**者外,绝大多数人未必了解自己在历史中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但由于他们在历史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历史也就不能将他们抹去。
如果将历史真的比成一座大舞台,这座舞台上不能只有一种人,而是应该生、旦、净、末、丑各司其职,每种角色都不可缺少。除了英雄和奸邪,在这两者之间,还有一片极其广阔的地带,众多的历史人物便是在这片地带中大显身手,对历史做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
**的百家争鸣
恩格斯在论及欧洲文艺复兴时曾说,那是个需要英雄也产生过英雄的时代。其实,这样的时代在中国历史上早就出现过,那就是春秋战国时期。
春秋战国时期是一个社会大动荡的年代,频繁的改朝换代、社会制度以及统治秩序的破旧立新是这一历史时期的主要特征。无数的小诸侯国在激烈的兼并战争中被吞并、消灭,*终形成几大强国争霸的局面。奴隶制的灭亡已成定局,社会到了“止于所不可不止“的境地,需要打开一条新的出路,而新的社会制度又尚未定型,未来的社会将是一种什么样式,谁也不知道。为了在新一轮的竞争中成为新的霸主,或者取得有利的地位,至少不被淘汰出局,列国的掌权者都在绞尽脑汁地寻求办法。那时,他们的头脑里没有框框,不管黑猫白猫,能富国强兵就是好猫,可是权势者有权力却没有思想;士人们也在各显神通地出谋划策,那时也没有什么先圣前贤可作准则,每人都是独出机杼,可他们有思想却没有权力。权力需要思想的指引,思想需要权力的支持,双方一拍即合,于是,便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
那真是一段辉煌灿烂的历史、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为了确立治国的指导思想,涌现了分别以老子、孔子、韩非子、墨子为代表的道、儒、法、墨各派思想家;为了富国强兵,涌现了李悝、商鞅等一批改革家;为了争霸图强,涌现了孙武、孙膑、吴起等一批军事家;为了治国理民,涌现了管仲、晏婴、李斯等一批良相能臣;为了搞好政治外交,涌现了苏秦、张仪、范雎等一批纵横家……
当时这一大批在历史上留下显赫名声的巨人,究其出身,大部分都来自社会底层:老子不过是个**档案馆的管理员;孔子放过牛,当过乡村小会计;孙膑被剔掉膝盖骨,是个“刑余之人“;管仲穷得连老娘都养活不起;苏秦落魄得连父母都不以其为子、兄嫂不以其为弟;张仪还得靠苏秦的援手才有碗饭吃;范蠡更是从茅厕里拣回一条命……
这些在历史上留下显赫名声的巨人,有许多在当时却很不得志,有的不知所终,有的终身碰壁,有的不得其死。如果说当时的潮流是趋向统一,那么,既做到了合乎潮流又功业斐然的,除了武将们,当数商鞅、张仪、范雎,正是他们的内政外交政策,使得偏处一隅的秦国*终成了统一大业的胜利者。
这批巨人的作用绝不可小视。如果没有他们,春秋战国的历史不过是一场弱肉强食的军阀大混战罢了。正是由于他们,当时的历史才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创新,充满了智慧,出现了至今还令中国人为之骄傲的璀璨文明,他们的活动甚至影响了中国此后几千年历史的基本走向。
然而,这样的辉煌,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也只出现过这一次,此后虽然也曾产生过诸多大家,但像先秦诸子这样开一代学风、创一家学派,能影响整个历史的大师级人物却再也没有了。后来曹植弟兄在论及他们所生活的东汉末年的建安时代时,曾有过一番夸赞之辞:“当此之时,人人自谓握灵山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曹植语)“斯七子(指建安七子)也,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曹丕语)仿佛那个时代曾经有过多么繁荣的文化,有过多么出色的文人。其实都是夸张之辞,是小圈子里的相互标榜。就以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而论,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在诗文方面小有成就,有的人连诗文也没有流传下来。与先秦时代相比,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局面呢?难道华夏民族的钟灵神秀全都集中于春秋战国那几百年,此后几千年出现的全是平庸之辈?非也,此一时,彼一时。后世的中国,虽然改朝换代的事不绝如缕,但大多换汤不换药,制度定于一体,思想定于一尊,像春秋战国那样独特的历史背景,在后来的中国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天才,也都只能如同戴枷的舞者、笼中的苍鹰,哪里还有自由的天空任你去展示你的雄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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