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孟子》两书,近人多呼为“经书”,古代不然。汉儒对于古书之分类,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六艺”,亦谓之“ 六经”,实为古书中之*见宝贵者。次则名为“记”或“传”,乃解释或补助诸经者。《论语》即属此类。又次则为诸子,乃于“六经”之外别成一家言者。《孟子》即属此类。故《论》、《孟》两书,在汉时不过二三等书籍。然汉文帝时已将此二书置博士(“置博士”者,在大学中专设一科,以专门之博士任教授也),是曾经特别崇重,然不久亦罢(罢博士者,废此专科也)。六朝、隋、唐以来,《论语》研究尚盛,《孟子》则亦仅侪于诸子之列耳。自宋儒从《礼记》中抽出《大学》、《中庸》两篇,合诸《论》、《孟》称为“四书”,明清两代,以八股取士,试题悉出“四书”,于是“四书”之诵习,其盛乃驾“六经”而上之��六七百年来,数岁孩童入三家村塾者,莫不以《四书》为主要读本,其书遂形成一般常识之基础,且为国民心理之总关键。
我对于学问,件件都有兴味。因为方面太多,结果没有一方面做得成功。著述更不必说,始终没有专心致志好好的著成一部书。近几年来我名下的出版物,都不过一个学期中在一个学校的讲义。而且每学期所讲总是两门以上的功课,所编总是两种以上的讲义。我生平有种坏癖气,曾经讲过的功课,下次便不愿再讲,每次所讲总是新编的。匆匆忙忙,现蒸热卖,哪里能有满意之作!所以每次讲完之后,便将讲义搁起,预备从新校改一番才付印。但每到休讲期间,又贪着读别的书去了。假期满后,又忙着著别的讲义。因此旧稿总没有时候整理,只好把它放在箧底再说。两三年此类的讲稿有好几种哩!这部《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便是其中之一种。
这部讲义是两年前在清华学校讲的。清华当局指定十来部有**价值的古书,令学生们每学期选读一部或两部,想令他们得些国学常识,而且养成自动的读书能力。这种办法,我原是很赞成的。当局因请我把这十几部书的大概和学生们讲讲。我答应了。每隔一星期来讲一次。一学期间,讲了从《论语》到《札记》这几部。本来下学期还打算续讲,不幸亡妻抱病,跟着出了丧事,我什么功课都做不下去,因此向学校辞职,足足休讲了一年。现在虽再来学校,也没有续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