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人的私奔
五月的南京,薄暮时分,天上落下细细的雨丝。晚归的人都脚步匆忙地往家赶,很多店面也闭了门,喧闹的街市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绚烂的霓虹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十九岁的李秀雅并没有随人流回转,她心事重重地徘徊在南京一条条陌生的街道上。朦胧夜色中,很多晚归路人的眼睛都被这个靓丽的身影点亮,没有人知道这个可爱的女孩正在寻觅着什么。
阿雅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二姐李秀芳在南京的家里。一家人都围坐在餐桌旁等她,特别是才两岁多的一对双胞胎小外甥杨光和杨明,见阿雅进来就扑过去:“小姨,你怎么才回来,妈妈已经把饭菜热了好几遍了。”阿雅看看桌面,秀芳站起身:“又凉透了,我还是再去热热吧。”阿雅歉意地冲二姐和姐夫杨少杰笑笑,在桌边坐下,抱起大杯子猛喝水。杨少杰问:“阿雅,在外面跑了**,累坏了吧?”阿雅做出十足的气势道:“没什么,我不怕的,现在,我比出租车司机还熟悉南京的路呢!以后你们逛南京,别忘了请我做向导啊。”说���,起身寓座,掩面进了洗手间。
半晌后,纳闷的秀芳在洗手间找到默然流泪的阿雅。阿雅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但那压抑的哽咽还是从指头缝隙泄露出来。秀芳把阿雅从洗手间的角落搀到面池边,询问道:“阿雅,这次来到南京就看你魂不守舍的,整天在外面寻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呀。”阿雅哭道:“我从十七岁读高一的时候就和上官青阳好了,高二时候我为了照顾脑血栓的爸爸退学后,我们还是一直联系着,我们一直到现在都很好。前些日子我开玩笑说要来南京,不再理他了。上官当了真,给家里留了纸条只说来南京打工,就没了踪迹。他平日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在南京举目无亲的,怎么支撑下去呀!”
二姐杨秀芳直听得发愣,倒是杨少杰闻声赶过来:“阿雅,你这样满大街的寻人太盲目了,我明天就到电台和电视台去,登寻人启事找他。”阿雅这才破涕为笑:“我早该请你们帮忙的。”接着,阿雅便低头不语,倒是拧着的眉头舒缓了几分。
晚饭后,三个人围坐拟定寻人广告的内容。杨少杰问:“你身上有那个上官青阳的照片吗?”阿雅摇摇头。杨少杰又让阿雅描述一下上官的身材面貌。阿雅想了想:“身材瘦高,面容白净,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兵感觉甜甜的。”杨少杰乐了:“阿雅,你这样的描述,太笼统,得再具体点。比如他到底有多高多重?什么样的眼睛眉毛嘴巴鼻子?”阿雅皱皱眉:“我又不是相面先生?哪里观察得那么仔细!”
秀芳也有些忍俊不禁:“阿雅,你这好几年的恋爱是怎么谈的?怎么什么也说不上来?”杨少杰道:“这说明我们阿雅纯洁着呢!”阿雅羞红脸:“谁跟他谈恋爱了,他自己要离家出走,关我什么事?”秀芳念道:“阿弥陀佛,这口是心非的丫头,来南京这好几天都是为谁奔忙为谁焦心呢?”阿雅掩面道:“为不相干的人!”
第二天清早,阿雅拿着一大包昨晚打印出来的寻人启事坐上公共汽车,这**的时间,她要把这包东西贴遍南京的大街小巷。上官会在南京的哪个角落,看到阿雅亲手贴上的这些东西呢?阿雅想到上官,总是会莫名地心跳,就算上官不在眼前,也是如此。
忙碌了**,腰酸腿疼的阿雅搭末班车回姐姐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偌大的车上空荡荡的,除了阿雅也就三两个返城的人。阿雅疲惫地把头靠在窗玻璃上休息,手随意地抚弄着车窗下面的皮革。突然,阿雅轻轻移动的手指触到些凸凹不平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些不规则的划痕,很显然,是某个不文明的乘客用小刀制造出来的结果。
有人上车了,售票员打开了车内的灯,一个中年男子慢吞吞地走进来。阿雅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些划痕,突然,划痕上面的一行圆珠笔字迹让阿雅心头乱颤:“阿雅,我来南京了,在……”阿雅对着关灯的售票员大声疾呼:“售票员大姐,帮忙打开车内的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售票员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乐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是人命关天吗?”“是,就是人命关天!”阿雅满面焦灼地应道。刚熄灭的灯再次亮起,阿雅顾不得道谢,整个人都扑到那行字上。售票员递过一只笔:“需要的话,就记一下吧。”阿雅点头致谢,两颗无知觉的泪珠落在了那位售票员的手背上。
回到姐姐家,阿雅拿出在公共汽车上抄下的那段上官青阳的留言,秀芳和杨少杰都吃惊得合不拢嘴巴。秀芳说:“阿雅,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想了想又说:“不对,应该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更合适吧。”阿雅抿嘴笑笑。杨少杰接道:“嗨,早知这样,我就不让阿雅跑这**了,自己也不用花钱去登寻人启事了。”秀芳驳道:“要不是阿雅四处贴寻人启事,也许还看不到那段留言呢!再说,那留言离现在有七八天了,上官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地方还不一定呢,登了寻人启事也不算多余,多几手准备就多几分希望。”杨少杰无语点头。
东方大酒店的洗浴**外,阿雅焦灼地在门外等待。杨少杰买了价格不菲的门票进去大约十几分钟了,阿雅踱来踱去,心中早已做了几十种情景预测,却无法测定*终的结果是喜是忧。
杨少杰赤身裸体地踏进气雾蒸腾的浴室,就有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迎过来:“老板,我帮你擦擦背吧,很便宜的,只要块钱”
八十年代末经济大潮刚刚兴起,人人都兴叫老板。杨少杰心想“我在南京地面上开着五金轴承的铺子,这声老板倒是叫得赞真价实啊。”一个男人走过来,把扯住那少年:“上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在的时候,你就专心伺候我得了。不要再招揽生意了,难道怕我给你的服务费不够吗?”少年尴尬地推辞“张老板,您天天来洗澡,身上哪用我搓呀”那个被叫做张老板的男人依旧不依不饶:“我不要你搓澡,要你按摩呢!要我说,你干脆专门做按摩好了,收入不比在澡堂给人搓澡米得殷实?”
杨少杰在边看出一些眉目,心下对那男人泛起阵阵恶心:“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怎么好男童也不遮掩一下呢,在光天化目之下就这样纠缠。不怕熟人撞见了尴尬”他扯了下那少年:“来,先给我搓背”少年如释重负地乖乖跟杨少杰走进去,杨少杰在水龙头下面蹲下身子,他就帮杨少杰在身上打肥皂。杨少杰冷不丁叫声“上官”少年应一声。杨少杰又叫:“上官青阳”话出口。杨少杰就感觉背后的手停住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杨少杰长长叹口气“你果真是上官看你的长相和阿雅说的差不多,又听那人刚才那样叫你,我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毕竟你这样的复姓的人不像张王李赵那般普遍。”上官听到阿雅的名字,把肥皂丢到地上,转身就往门口冲去。杨少杰一把扯住他,指指他丝不挂的身体,上官才如梦初醒般地扭头冲进更衣室。
杨少杰跟过去“昨天阿雅还念叨呢,就怕你已经不在这儿了。”上官一边胡乱地套着T恤一边语无伦次地问“阿雅来了多久了?她还好吧.你是她姐夫吧?”杨少杰冷眼看着上官:“阿雅好得很呢!拜你所赐,这些天她直满南京的找你,人都在大太阳底下晒掉几层皮了,每晚部急得哭鼻子呢!”上官尴尬地解释道:“大哥,我年少气盛,做事欠思量,让阿雅跟着受苦了”杨少杰冲着他的胸口夯一拳:“看你说话伶牙俐齿的,行事怎么就这么毛糙呢!”
杨少杰把上官青阳带出洗浴**,还没等他招呼,上官就箭步冲向正在徘徊的阿雅,双臂牢牢把她拥个结实:“阿雅,你果真找到我了,和我想象的一样!就是让我等得久了些。”杨少杰在一边给他们降温:“年轻人,醒醒吧,要不是阿雅这些天坚持不断地寻找,你或许就要给人在这儿干一辈子搓澡工了。以后别来这貌似浪漫的事情了,生活不是由巧合和玩笑构成的。”
阿雅闻此抓起上官的手一看,那双手由于长时间的浸泡已经干燥皴裂了好多细口子了。再端详一下面貌,果真消瘦苍白了很多。上官自我解嘲道:“阿雅,我来南京二十天就白了两分,你倒是黑了三分啊。”阿雅羞涩地掩掩双颊:“南京的太阳比我们河南厉害多了。”
事情出人意料地顺利,秀芳也如释重负。晚上,上官青阳就在阿雅的姐姐家住下了。大家都休息后,上官借着上卫生间的档儿,悄悄从客厅的沙发溜进阿雅的房间。阿雅正和衣而卧戴着耳机听音乐呢,见上官进来,就把小耳机分给他一头,两个人一块兴致勃勃地听了一会儿,上官侧脸问并排比肩趴在床上的阿雅:“你就知道我会过来,是吧?你穿着衣服,不就是等我的吗?”
阿雅不服气地揪揪上官贴着自己的耳朵:“谁等你了?我才没等你呢!”上官把脸凑得更近些:“好好,你没等我,等隔壁的那两个小外甥来尿你的床呢!”阿雅“扑哧”笑了。上官定定地看着阿雅的笑靥,伸手轻轻揉捏阿雅纤细嫩黄的脖颈“阿雅,你让我等得好苦,今天好好补偿我一下吧……”
阿雅轻轻拨开上官的手指,心下却涌动着惶恐而甜蜜的东西。上官双臂拥住阿雅的肩头,把脸放到阿雅的后背上,阿雅温暖的体温就透过夏季薄薄的衣衫传过来。阿雅再次轻轻挣扎一下,没有挣脱,就不再动了。耳机里的乐曲却变得飘渺遥远起来。
“阿雅,你抖什么?”上官的问话中带着笑,看来是故意的。“我哪里在抖!”阿雅争辩着。见上官不认同,只是笑,阿雅翻身把他推到床上:“你好重,我都支撑不住了。”上官甩开耳机:“女孩子就是没有力气,你压到我身上,压十个小时我也不会抖的。”这下,轮到阿雅不作声了。阿雅把两个耳机都戴上,对上官的话充耳不闻一般。
上官翻身从床上探起:“女孩子的床上,都是香味儿,搞得我都想打喷嚏了。“说着,凑过来拿掉阿雅的耳塞:“我说话呢,你听到没?人家刚被你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你就对人家不理不睬了。”阿雅愣愣地看看上官,上官就模拟了一个女孩子一样的很媚的笑脸。阿雅不禁笑出声:“水深火热,你也太夸张了吧!”上官脑中闪过这些天一直在他身边腻歪的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想给阿雅说说,却欲言又止。
“在洗浴**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吧,大少爷!”阿雅见上官不作声,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安慰:“找不到你的这些日子,我都急死了。特别是到了夜里睡下后,老是想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少年被骗被迫去偷盗,或者离家出走后流浪街头的凄苦景象,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又急又疼。”上官把一记感动的吻印在阿雅的面颊上:“傻姑娘,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了,带累了你。”
上官青阳的衬衣领口没有扣,他抓起阿雅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那里的肌肉结实而火热,有微微的汗。阿雅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拿开,上官却紧紧抓住不放,他把阿雅纤柔的手往下移一点,放到自己的胸口:“阿雅不要紧张,我厚着脸皮进来,比你还紧张呢,你看看我的心跳得多厉害。”阿雅很乖的没再动,上官的心就怦怦地在她手下跳动着。
两个人都久久没有说话,突然,上官青阳拥住阿雅把她扑倒在床上,“阿雅,阿雅!”他迷乱又压抑地轻轻叫着,捧起阿雅的头,嘴巴狠狠地压过去。阿雅一开始很吃惊地推搡着,上官却霸道地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上官的舌头**撬开阿雅小巧的嘴巴,迷恋地吮吸起来。
在外面玩了**,阿雅带上官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姐姐正在收拾饭桌,见他们进来招呼道:“吃饭没有,还给你们留着呢。”“吃过了。”阿雅答道。阿雅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拿遥控器。上官很默契地把遥控器递到阿雅的手里,挨着阿雅坐下后,手臂很自然地就环住了阿雅的腰。姐姐从厨房走进来,有些惊异地看看两个人。阿雅猛然惊觉地把上官
的手臂从后面悄悄推开些:“姐姐,南京真是太好玩了。”“是吧,”秀芳淡淡地应道:“累了hE?那就早点休息。让上官也收拾一下,出来这么久了,他家人该想他了。”话一出口,阿雅就感觉身后上官握着自己的手猛然一紧。阿雅条件反射地张张口,但看了看秀芳的脸色,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阿雅把上官送到火车上。上官看看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的阿雅,低头轻轻吻一下她的头发,哼起一首略带感伤的曲子,是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阿雅也跟着轻轻哼唱这首刚刚流行的歌,直到火车开动,她才匆匆跳下车,目送火车渐渐消逝在城市的尽头。歌曲带给她的幽幽感怀,却一直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阿雅回到姐姐家,秀芳正在照顾两个孩子吃早饭。姐姐推开吵着争食的一对兄弟:“阿雅,上官青阳走了?”阿雅有些无精打采地应一声。秀芳打趣道:“人家刚离开就开始思念了?”“姐姐!”阿雅嗔怪着,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晚上,阿雅听见姐姐推门而进的声音,赶紧把上官留下的彩色照片压到枕头底下,随手抽出一本书作势,定睛一看,却是上官去年送给她的那本《席慕蓉诗集》。上面扉页的空白处,还留着上官俊秀如出自女孩子手笔一般的字迹,诉说着对自己的款款深情。阿雅赶紧把书丢开,姐姐已经进来了,对着阿雅别有用意地笑笑:“阿雅,是不是恨姐姐了?”
阿雅有些莫名道:“姐姐,你是我*亲近的人,我怎么会恨你呢?”姐姐冲着露出一角的上官的照片眨眨眼睛:“怎么,我把上官赶走,你不恨我?”阿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扑打着秀芳的肩头:“姐姐说什么呢!”
秀芳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阿雅,你的门锁还好用吧?”阿雅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也没太在意,好像不是太好用Ⅱ巴。”秀芳道:“怪不得呢,那天我早上起来,看到上官在你床头上趴着,他那么早就去找你,不太礼貌吧。”
阿雅也有些羞臊:“姐姐,我以后注意。”秀芳应一声,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你和上官这两天,没有什么吧?”见阿雅有些不解,又问:“毛头小子,做事总让人不放心。你们,没发生那事吧?”“那事?”阿雅对这指代不明的词儿有点疑惑。
秀芳看阿雅迟疑,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阿雅察觉到姐姐的变化,赶紧解释:“姐姐,看你想到哪儿去了,上官还是很知道分寸的,过分的要求他从来不提。”
姐姐松了口气,叮嘱道:“阿雅,你记住,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要不然,以后会后悔的。特别是那种事情,不到结婚那天晚上,是万万不可以做的,要不然,在男孩子眼中掉了身价,显得轻贱不说,万一以后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你找了别的男朋友,那人也会对此耿耿于怀的。”
阿雅看看姐姐紧张严肃的神情,郑重地点点头,向姐姐保证:“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就算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不会拿自己未来的命运开玩笑的。”“爱情?”秀芳重复着这个词语,脸上浮起淡淡的嘲笑:“也许只有没长大的男孩,或者像你这样的纯情女孩子才说爱,隋这个词吧。”阿雅有些纳闷:“看你跟姐夫,不就很恩爱吗?”秀芳回避似的说:“现实针头线脑的琐碎生活,需要很多呢,光注意爱情,太**了。”
阿雅“哦”一声,秀芳又说:“别怪二姐想得多,妈妈去得早,大姐和大姐夫带着女儿小诺搬到小李庄照顾爸爸,现在你在我身边,一些事情,我应当替你考虑的。男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们复杂得很呢。”阿雅大笑:“姐姐,男人怎么复杂,你应该深有体会吧,给我好好讲讲,免得妹妹我将来吃亏。”秀芳假装恼怒地用手指点一下阿雅的额头:“你呀,记好姐姐一句话,男人不单纯,别让爱情蒙蔽双眼而看不到爱情之外的东西就够了。”
正打闹着,门口传来开锁声。阿雅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秀芳也看看表,叹一声不再说话。阿雅看出姐姐的不悦:“姐夫生意很忙吧,有好几次我听见他到了下半夜才回来呢。”秀芳心不在焉地应道:“有时候谈生意,请人吃饭喝酒的,没准。”说着,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秀芳早早就把阿雅叫起来,让她去杨少杰店里帮忙。阿雅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姐姐叮嘱店里的各项事宜。秀芳一开始是和杨少杰一起看管店面的,后来生了孩子,不得已才留在家里。可是几年下来,孩子还是离不了人,秀芳也只能继续呆在家里了。杨少杰看着秀芳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些不以为然:“阿雅这么聪明,过不了几天���保比我还厉害呢,哪里用得着你教?”
阿雅看得出,杨少杰对姐姐远远不像刚结婚时那样尊重了。也许是因为这几年一直是他支撑着店面维持着家计,对姐姐的态度也有些不以为然起来。看来姐姐说得对,光有爱情怎么能支撑一辈子呢,阿雅心中暗暗感叹。
阿雅跟杨少杰一起到了店里。这是一个坐落在繁华商业地段的店面:大半条街上都是做五金和汽配生意的。大清早的已经开始有往来不断的人流了。阿雅有些好奇:“姐夫,做生意干什么要跟他们扎堆呀?这样岂不要被他们分去很多顾客?”杨少杰笑笑地看着阿雅:“这叫规模效应,规模越大,来的人就越多,我们才越有机会做生意呢。”阿雅点点头,心想自己真是要好好学才行,要不,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岂不被人笑话?
杨少杰看出阿雅的怯意,大声说笑道:“有姐夫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坐在店里看热闹就好,反正我们人手也够的。”阿雅笑笑:“谁胆怯了?”心下暗想:我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我要好好学着,给你看看。
两人到店里的时候,住在店里的两个小伙计已经把店门打开,将货架收拾整齐;隹备做生意了。杨少杰巡视一圈,又让他们调换了几件货物摆放的位置:“给你们说过几次了?**好或者近几天**的型号一定要放在打眼的地方。”两个人点头应着,但杨少杰一背过脸去,他俩就开始对着阿雅做鬼脸了。
阿雅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伙计个头很打眼,身条却一个赛着一个地瘦,好像刚支起架子的小马驹似的。人也不大,顶多十七、八岁,对店里的事情倒是很精通。两个人兴趣十足地凑过来跟阿雅攀谈,他们一个叫马子建,一个叫刘向北,异口同声地让阿雅叫他们小马和小刘。当他们听说阿雅是女主人的妹妹,和他们一样也是从河南县里出来的,就更加滔滔不绝起来。这时,有个拎包的中年人进来了,也不说话,就在几个货架子之间左顾右盼。杨少杰赶紧上去招呼客人,来人指着架上的几件货问了一下价钱,小马赶紧凑过去,利索地说出报价和可以给的折扣数。
敲定后,小刘去后面仓库提货,小马给来人开货款单。客人看着小马一手小学生一样的字问:“读书不多吧?”小马讪笑:“也初中毕业了,在校的时候太调皮,没装多少墨水。”来人有些挑剔:“你墨水多少和我没关系,不过把这样的货单给我的上司看,说不定他认为我给他弄了不地道的货糊弄他呢。”
杨少杰的字也马马虎虎,阿雅拿起笔照着小马开出的格式重新填了一张。那人看着阿雅娟秀的字迹笑了:“你们的秘书?够专业的。”杨少杰有些得意:“还凑合吧,刚来,还没训出来呢。”来人又上下打量几眼阿雅:“放在这小店里,可惜了。”杨少杰道:“来帮几天忙,我们这小店,是留不住这般人物的。”
小刘帮客人装好货。杨少杰很开心地按了一通计算器:“不错,开门红!”回头看看在店里转着看货的阿雅:“有文化的人就是聪明,我还没教呢就会帮我做生意了。今后你要是帮我给客人介绍货的话,小嘴吧嗒几句,肯定比这两个小子有说服力吧。”小马说:“那是,阿雅姐的水平,哪是我们能比的?”阿雅有些羞涩:“我就是会写几个字,生意上的事情,还一窍不通,你们要多给我说说才行呢。”
到了中午,杨少杰让小刘看铺子,自己带阿雅和小马出去吃饭。他们要了一个小雅间,点了几个价格中等的菜,几瓶啤酒。正吃着,服务员端上一盘虾,杨少杰说:“上错了,我们没有点这个。”一个黑胖的人打帘子进来:“没错,我给你们加的。”说着提了提因为便便大腹下滑的腰带,捏一下阿雅的脸蛋:“杨老弟,这次的小妞够地道,新靠过来的吧?怎么也不介绍哥哥我认识一下?”
阿雅惊慌失措地拨开来人的手,吃惊地看看杨少杰,又看看这人。小马上前给那人拉开椅子,一边请他坐下,一边介绍道:“这位水灵灵的姐姐是嫂子的妹妹,叫阿雅,前几天刚来南京,今天**次到店里给我们老板帮忙。”又给阿雅介绍道:“这位姐姐叫他张大哥好了,平常生意上常来往,张大哥对我们老板挺照顾的。”
杨少杰道:“小马嘴皮子就是利索,我还没来得及给双方介绍呢,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小马嘿嘿一笑。杨少杰见阿雅还是有些不自在,又说:“张大哥这个人热情风趣,平常*喜欢开玩笑了。”又对那个张老板说:“县里刚出来的小丫头,没见过什么市面,张大哥刚才把我妹妹口下着了。”
张老板举起酒杯,对阿雅说:“不知者不怪,阿雅妹子,哥哥给你赔罪,来干一杯!”阿雅不得已只好端起小马给满上的啤酒站起来,张老板满面堆笑:“妹子别客气,坐着喝就好。”说着一口气干掉,冲阿雅亮亮杯底。阿雅不得已也一口口吞了。小马和张老板都鼓掌竖指大笑。杨少杰也很高兴:“阿雅今天真给姐夫面子,**次坐上酒桌就有大家风范,看来是个场面上的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