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邂逅美女
1.疑为色狼
公元2005年3月16日,本是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子,天地间寻不到一丝风的踪迹,只有几片臃肿的云块,在刚刚被蒙蒙细雨稀释过的淡蓝色天空中缓缓蠕动,把太阳衬托得一脸倦色,百无聊赖地俯瞰着脚下的大地。然而,对于林子瑜来说,这**却非同寻常,因为风华正茂、踌躇满志的海归派硕士今天要去宏远中学应聘。
宏远中学坐落在风光怡人的郊区,是一所属于市**的实验学校。
林子瑜跨进校门,沿着那条横贯东西的大道,昂首挺胸朝前走。刚刚走出几步,便被前面一位长发披肩的美女吸引住了。为了一睹美女的芳容,林子瑜不顾脚下辛苦,大步紧跟过去。不料美女警惕性极高,把一路尾随的林子瑜当成了色狼,待林子瑜走近的瞬间,飞起玉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林子瑜的身体随之飞起来,然后重重地一头栽在地上。就在大量泥土气息扑鼻而入的瞬间,望着美女日光下勾勒出的优美剪影,林子瑜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在现代汉语中差不多已经消亡的词汇:葳蕤。
“老实交代,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什么?!”美女柳眉倒竖,厉声喝问。
林子瑜大呼冤枉,直怨美女眼神太差,误将学者看作流氓,实在有去医院配副眼镜的必要。
“少废话,坏人又没写在脸上,我哪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再不老实,跟我到派出所去!”
林子瑜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从法律上说,是美女捕风捉影依据主观臆测无故挑衅,对他构成了直接的人身攻击,所以理亏的应该是美女。但林子瑜对法律内行,对把握女人的心理却是外行。首先,女人本来就是不讲理的动物,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讲理。换句话说,不讲理已经成为漂亮女人的专利,倘若一个女人想证明自己是美女,*简单的方法便是在和男人发生争执时不可理喻。
美女自然不肯放弃自己的专利,她懒得听林子瑜絮叨,冷笑一声,随即使出分肋错骨法的绝招。顿时,林子瑜觉得胳膊好似被折断一般,痛不可忍。思想家的精神虽然坚强,肉体却很脆弱,只怕再拖延下去,手臂真会断掉,只好连连告饶。
“你轻点,都是自己同志,有话好商量。你是在这个学校工作吧?我可是你们校长请来的,你要把我弄疼了,校长一发怒,或许把你炒鱿鱼了。你就是不为我着想,为你自己的饭碗着想,也要……轻点!”
“哼,倒挺把自己当盘菜的,你说你是校长请来的,凭证呢?”美女冷笑中又添了几分嘲笑。
“你把手松开,我给你拿。”
林子瑜掏出应聘通知书,在美女眼前晃了晃。不料,这一下倒把美女逗乐了:“你也是��应聘的,还大言不惭,什么校长请你……”
林子瑜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么说,你也是来应聘的?”
美女朱唇微启,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算你猜对了。”
林子瑜闻言大喜,想到今后可以与美女为伴,暗自称妙,急忙伸出手去,“认识一下吧,我叫林子瑜,能和你做同事,我真的很高兴。”
“我看没有这种可能。”“别那么悲观嘛,我觉得你还是挺有希望应聘成功的。”
“我是觉得你没有希望。”美女言毕,扭头而去,把林子瑜晾在那里。林子瑜愣怔了一下,急忙追过去:“哎,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二人来到教导**知,由于学校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招聘面试改为下午。林子瑜叹了口气,偷窥了一下身边的美女,美女也是一脸的无奈。林子瑜主动过来搭讪:“人算不如天算,感谢上帝恩赐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请你吃饭,肯赏光吗?”
“谢谢,我从来不和陌生人一起吃饭。”美女一竿子把林子瑜支出老远。
“咱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怎么能算陌生人呢?”林子瑜还想和美女套磁。
美女瞪了林子瑜一眼:“你要是识趣,就离我远点。”
林子瑜刚才已领教过美女的功夫,不敢造次,只好像阿Q一样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不去拉倒,还省得我破费了呢!”
2.你是苹果我是梨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林子瑜来到招聘现场,美女已先他一步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本小说,正津津有味地阅读。林子瑜刚要与美女打招呼,考官将二人同时叫进考场。
林子瑜仔细打量着台上的三位考官。正中的那位不必说,肯定是校长罗天明。罗校长因治学有方,人气正旺,照片频频见诸媒体,想不认识他都不容易。坐在罗校长左边的是一位中年女教师,她自我介绍姓魏,是高二的年级组长兼语文老师。魏老师的声音很温和,言词也十分谦虚,让人一接触就有一种亲切感。坐在罗校长右边的是教导主任李永和,李主任虽年过六旬,却宝刀不老,精力旺盛,尽职敬业,教学经验无比丰富,无论在宏远中学,还是在本市教育界,都堪称“元老级”人物。
招聘开始,罗校长先赠给应聘者一个魅力十足的微笑,然后直奔主题:“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谁先来?”
林子瑜绅士般地朝美女做了个请的手势,轻声道:“Ladvfirst.”
美女并不领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先说吧,我叫卢小波……”
林子瑜这才弄明白,美女原来叫卢小波,一个很普通又很不普通的名字。
卢小波娓娓道来:“我是北京师范大学思想政治系的**毕业生,在校期间连续四年获得一等奖学金,并荣获教育学和管理学双学士学位。在**级核心刊物上发表过五篇论文,其中我的毕业论文被母校评为年度*佳论文。我还参加过青年志愿者活动,在革命老区代过课。”
林子瑜从李主任和魏老师的眼神中,看出了对卢小波的青睐,故意伸出大拇指朝卢小波晃了晃,卢小波只当没看见。
罗天明把目光投向林子瑜:“你说吧。”
林子瑜故作谦虚状:“我叫林子瑜,我的条件不如卢老师,我半年前从英国伯明翰大学毕业,教育学硕士。我的硕士学位论文已入选英国学术论文检索网,可以在大英图书馆的电子论文库里阅览到。在英国留学时,我参加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办的类似活动,不仅给孩子们上过课,还参与了当地政府教育机构的决策活动。”
卢小波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子瑜一眼,林子瑜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卢小波仿佛受了刺激,把头扭过去,不再理他。
罗天明见二人各有千秋,不好在硬件上分出高低,便转向软件,询问林子瑜和卢小波对培养学生有何高见。
卢小波抢先道:“在这方面,我信奉两个字,一个是‘苦’,一个是‘严’。要学有所成,不吃苦不行:要教书育人,不严格不行。所以,我认为,培养学生的吃苦精神和顽强意志*重要。”
李永和连连点头,不等卢小波讲完,便送上去一长串赞许的目光。
林子瑜显然不理会李主任的感情倾斜,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我对卢老师的看法持保留态度。我认为,学生的成长应该是个快乐的过程,学生能不能学有所成,固然需要刻苦和勤奋,但更重要的是应该让学生形成完善的人格,保持美好的天性。”
李永和愣怔了一下,他显然不适应应聘者用这种论战式的腔调说话,于是,朝林子瑜投去一个惊叹号。可林子瑜似乎没有察觉到。
罗校长接着问:“依照二位的条件,应该说到哪儿应聘都不成问题,我想问你们,为什么偏偏选择宏远呢?”
卢小波侧目望了一眼林子瑜:“这回你先说吧。”
林子瑜淡淡一笑:“还是女士优先。”
卢小波字正腔圆:“我觉得,选择工作*重要的是专业对
口,学以致用。宏远是市里的**学校,学风正,师资强,高考**率高,如果能在宏远做一名教师,不仅对我日后的提高有很大帮助,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李永和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拍了两下,见没人响应,只好自己给自己收场:“说得不错。”
林子瑜接着卢小波的话说道:“我的目的没有卢老师那么崇高,因为我目前正在研究的一个课题是课程改革与素质教育,这个课题的研究需要大量的实践做支撑,我曾经对本市的十几所中学做过认真的比较,认为宏远中学*适合做我的课题模型。”
李永和听林子瑜如此说,不由得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不满地叫道:“这么说,你要在我们学校搞试验?”
这样的问题林子瑜显然被问过不止一次,已锻炼出足够的免疫力:“不是简单地搞试验,而是要研究如何融合旧的教育资源,选择性地吸纳现代教育科研的新成果。简单地讲,就是扬长避短,把我在国外学到的新理念运用到国内的教育中。”言罢,他偷窥三位考官的反应,魏老师依旧和蔼可亲,李永和的脸板得像刷了一层糨糊,只有罗天明始终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林子瑜暗叫遭殃,估计今天的面试又是凶多吉少,再看身边的美女,一脸春风得意。
3.天壤之别
对于卢小波和林子瑜的录用,罗天明与李永和发生了严重分歧。
罗天明为实现教师队伍的多元化格局,对引进海归派兴趣浓厚,想借此为学校吹进些新鲜空气。李永和却竭力反对,认为林子瑜是海归派不假,但此人志大才疏,狂放不羁,明显暴露出海归派的诸多弱点。如果录用林子瑜,起到的负面作用会远远大于正面作用。他还由学校联想到社会,之所以海龟(归)派越来越受冷落,逐渐沦为海带(待),就是因为这些海归派既是潜在的人才,更是潜在的危险,而林子瑜就是这样一颗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他会将宏远多年苦心经营的声誉毁于一旦。相形之下,还是录用卢小波让人放心。
双方各执一词,魏老师见彼此互不相让,只好出面调停,建议采用折中的方案,先将两人一并录取,以一个月作为**期,看谁的表现出色再作结论,也好让人心服口服。
于是,卢小波和林子瑜在同**来宏远报到。
李永和一视同仁地递过去一个欢迎的表情:“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位就成为宏远中学的一员了,我以一名老教师的身份,真诚欢迎你们加入到教师的行列里来。”
卢小波感激地点点头,林子瑜也报以一个真诚的微笑。
李永和继续说:“作为宏远的教导主任,我希望你们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牢记‘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准则,这一点能做到吗?”
二人连连点头。
接下来李永和开始分配工作,他先把目光转向卢小波:“小卢,你是政治系毕业,就把你安排到政治教研室,以后高二六个班的政治课就由你来担任。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希望学校给我压担子,这对我来讲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相信不会让您失望。”卢小波的态表得恰到好处。
李主任喜不自禁:“那就好,咱们学校政治教研室的老师本来就少,年纪又都大了,身体常有个毛病什么的,以后你的工作量可能会比较大,要有个心理准备。”
“李主任,您放心,我年轻,累点没关系。”
李主任连连点头,目光里充满了慈爱,推心置腹道:“小卢呀,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的。”说完,站起身,“走,我带你去政教室跟老师们见个面。”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林子瑜见李永和要带卢小波出门,不得不提醒:“李主任,您别忙着走呀,您还没说我去哪个部门工作呢!”
李永和收住脚步,似乎这才意识到林子瑜的存在,他拍了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怎么把你给忘了。”李永和明显收敛了方才对卢小波绽放的笑容,“小林呀,面试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在
宏远搞实验吗?”
“那不过是我的一种想法……”
李永和打断他:“鉴于你的这种想法,学校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先不安排你上教学岗位,你可以先到后勤部门熟悉一下情况,我想这会对你的实验有所帮助,你就直接去总务处报到吧。”
林子瑜一怔:“您能不能告诉我,到总务处我具体负责哪方面的工作?”
李永和想了想:“这可不好说,总务处工作比较杂,一般都是先从宿管科做起,宿管科的日常工作就是检查学生宿舍和食堂的卫生。”
林子瑜哭笑不得,刚想发几句牢骚,话一出口便被李永和批评个正着:“年轻人,工作要踏实,不要好高骛远。总务处就在这个楼的403室,你自己去报到吧,我就不陪你了。”
林子瑜挨了一顿数落,灰头土脸,不敢再强嘴。卢小波望着被霜打了似的林子瑜,幸灾乐祸地一笑。
第二章 高二A班
4.一壹菊花茶
林子瑜自从被分到总务处宿管科,郁闷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但这种郁闷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因为他发现,宿管科确实是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学生的好地方,能够变换一个视角去观察眼下的这些独生子女。比如,通过每天例行的宿舍卫生检查,从每个学生床头摆放的服装、零食、书籍,就能推断出这个学生的基本消费以及他的兴趣爱好。他立刻想出了一个新的课题——关于青少年消费心理的研究。他很想把这个想法告诉美女,因为美女是教政治的,这种研究肯定对她有帮助,但是,他去敲了几次卢小波的门,都吃了闭门羹。
这天,林子瑜检查完食堂卫生,路过教学楼,突然一只鞋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把他砸得眼冒金星。他抬起头,发现三层的一扇窗户敞开着,估计作案现场就是那间教室,于是,提着鞋气哼哼地去寻找肇事者。
事情还要从一壶菊花茶说起。
课间休息时,政治课代表李莹为;隹备上课的李永和冲了一壶菊花茶,放在讲台上,然后出去拿作业本。就在这时,刚刚打完球、汗流浃背的张彬和班花陈枫同时走进来。
要说张彬和陈枫可谓高二A班的一对活宝。张彬是靠搞房地产开发的老爸咬牙割肉破费重金进的宏远,他除了学习不行,样样都行,爱好极为广泛,更重要的是为人豪爽,出手大方,仗着孔方兄做坚强后盾,时不时做东请客,施舍化缘,在班里人缘极好。而陈枫所以能选为班花,并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有味道,这种味道主要来源于她的任性,但男生们无一不愿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
张彬和陈枫只要碰在一起,百分之九十会整出点动静。这不,陈枫看到张彬把肉墩墩肥乎乎的脚丫子直挺挺地伸在桌上,当即捂着鼻子提出抗议:“张彬,你知道不知道中国是《国际反化学武器条约》的缔约国?”
“在下才疏学浅,就~粗人,亏您提醒,这才知道。”
“知道还敢放毒!还不赶快把鞋穿上!”
张彬非但不听,反而摇动着脚丫子:“陈枫,我这可完全是为了投你所好呀!”
“投我所好?你以为我是苍蝇呀,专门喜欢那些又脏又臭的东西。”
张彬嬉皮笑脸:“这你就不知道了,网上的心理测试表明,多数欧洲女性认为,体味刺激的男性*具性感。你不是*喜欢有味道有气质的东西吗?你闻闻我这两只脚,那是要味道有味道,要气质有气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