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鹰巢
1 化妆晚会与外来者
这是豪华而盛大的场面。在外国大片里这样的场面多的是:如云的美女,灿烂的明星……我懒得多形容。作为主角,我得尽量保持矜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许多人比我更激动。比如我们的蔡经理,这位因好心肠与肥胖而显得有些傻气的女人,眼角竟泛起晶莹的泪花。她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说: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令人终生难忘的时刻!她可能联想起自己的婚礼。
人们有理由激动。晚会的惟一奖品——一只重达一千二百克的纯金地球,在一束强光照射下,闪耀着令人眩晕的光芒。主要是我眩晕,因为这奖品是颁给我的。作为蓝天证券公司*佳经纪人,我将获得这份荣誉与实用价值同样沉甸甸的奖品。
主持人以清脆悦耳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大厅响起如雷的掌声。*佳男主角、新当选的影帝,我面带微笑,微露漂亮洁白的牙齿(公司女孩盛传我的牙齿全是珍珠打磨而成),迈着尽可能稳重的步履,走上主席台。此时我是一个醉汉,头脑晕晕乎乎,金球、美女、枝型吊灯、董事长、总经理咧开的笑口……所有的一切在我眼前旋转。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感受。在外人看来,我仍是那只冷漠而天真、骄傲而好奇、性格矛盾古怪的孤独鹰。
正局级老干部,我们的董事长秦伯山,把价值十五万元的金地球送人我的怀中,并很有领导风度地和我握握手。我感觉到,在握手的过程中,他暗暗捏了我一下,不知要提醒我注意什么。总经理周峻涛则以热情奔放的洋派风格拥抱了我,这位海归派学者煽情地喊道:孤独鹰辛遥,你是我们公司的骄傲。你总是创造奇迹,而我们需要奇迹。让我们为奇迹欢呼鼓掌吧!
晚会的气氛达到高潮。来自全国各地的分公司经理、业务骨干、投资精英拼命鼓掌。音乐声大起。香槟。鲜花。美女闪亮的眼睛。无数赞美的话语。这一切构成奇妙的梦境。
我不能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酒会开始了,我端着高脚玻璃杯,在形形色色的人物中间周旋。这些人我大多不认识,蓝天证券公司是一艘庞大的航空母舰,谁能记住每一个水手的面孔?好在我是明星。我只需面带微笑,朝谁举举杯子,那人就会以为我把他当作朋友,暗自得意。
我们的经理蔡阿姨,像保姆一样跟在我身后,不住嘀咕:少喝一点,少喝一点……她甚至勇敢地为我挡驾,面对无数敬酒者挺起高耸的胸脯,说:不能让他多喝酒,我要保护他的脑袋!
这话显然有一种威慑作用。敬酒者把目光投向我高高突起的额头,脸上显出敬畏的神情。他们说:蔡经理,要么你替辛遥把酒喝了!蔡阿姨毫不犹豫地拿过我手中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她很快面孔涨红,显出醉意。她拍着自己的大头傻笑:我的脑袋不值钱,坏了也没关系……
是的,作为一个天才的操盘手,我的脑袋确实具有无法估算的价值。在刚刚过去的一年,我独自操盘坐庄,为蔡阿姨所领导的湖南路证券营业部创造了上亿元的利润!这就是公司老总们奖励我一只纯金地球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