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天气:今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秋分”,下了**的小雨。有一句老话说“秋分有雨来年丰”,还有一句老话说“秋分天晴必久旱”,所以当然还是下雨好。
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在一座古老的钟楼里,找到了我心中的虎皮猫,可是当我见到她时,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她还活着,悲的是她的耳朵被钟声震聋了,我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讲,可她都听不见哪!我发誓: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治好她的耳朵,让她亲耳听见我对她说“我爱你”!
我想到的**个办法,便是到宠物医院去找裴帆哥哥,他曾经治好过虎皮猫身上的箭伤,我相信他也一定能治好她的耳朵。
“跟我走吧!我们去裴帆哥哥的宠物医院。”
虎皮猫呆呆地看着我,她听不见我对她说的话。
我拉她走,虎皮猫不肯,她现在已经离不开钟楼了。在每个黄昏,为人们敲响祈福的晚钟,已成为她的生活中*重要的事情。
我很郁闷,好想回到杜真子的身边,向她倾诉,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可是杜真子的妈妈太讨厌了,我实在不想见到她。我还是到马小跳家去吧!那是一个温馨的家,我也很喜欢他的爸爸和妈妈。
对于我的不期而至,马小跳一家早已习以为常。冰箱里有常备的猫粮,只需拿出来装进盘里摆在我的面前,便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心里揣着绵密的心事,再好吃的东西,我也吃不下。
“噢,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马小跳跑进厨房。我听见搅拌机轰响了一阵,知道;马小跳在为我做番茄奶昔。
粉红的番茄奶昔端来了,我还是不想喝。
“尝尝吧!”马小跳把小碗推到我的鼻子底下,“笑猫,你怎么了?噢,我知道了,你的肚子不饿。”
我望着马小跳,我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忧伤。如果我的面前是杜真子,她肯定早就觉察出我的心事来了,可马小跳到底是男孩子,感情没有那么细腻。我多么想向他倾诉啊!可是,我听得懂他的话,他听不懂我的话。这时候,我想起了老老鼠。按理说,老鼠是我们猫的天敌,可因为老老鼠能听懂我的话,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向他倾诉。
我敢肯定,老老鼠就在翠湖公园的秘密山洞里。那个山洞原来是他的夏宫,后来为了确保他和他的子子孙孙的生命**,他把夏宫让给我住,但是每当我不在山洞里时,他就十有八九会住在那里。
我又回到了翠湖公园。记得我离开这里时,翠湖里还是满池的荷花,如今却只有满池的秋水,秋水中稀稀拉拉地立着几根干枯的荷梗。
我在湖边奔跑,我看见了我的秘密山洞。我离开时,垂挂在洞口的藤蔓密不透风,鲜润葱茏,如今却泛出一层墨绿。晚风拂过,洞口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
老老鼠果然在山洞里。对于我的突然出现,他只是微微地一怔,三秒钟以后,他便镇定自若了。
“亲爱的笑猫老弟,你总是在我思念你的时候,及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当然不相信老老鼠在思念我。他正在用晚餐,餐桌还是原来那块偷来的滑板。滑板上铺着小方格子的桌布,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
“哈哈,你在看我的桌布!我知道你喜欢,但是我���能送给你。”
我说:“我才不要你偷来的东西呢!”
老老鼠并不生气,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笑猫老弟,你的老毛病还没改。”
“我有老毛病吗”
“你当然有!”老老鼠十分肯定地说,“你的老毛病就是假清高。”我不再理会老老鼠。现在,我哪有心情跟他磨嘴皮子?
“说吧,笑猫老弟!向我敞开你的心扉,说出你心中的烦恼!”
“你怎么知道我有烦恼?”
“我们都想做能‘同甘共苦’的朋友,但事实上,有的朋友能‘同甘’却不能‘共苦’,有的朋友能‘共苦’却不能‘同甘’。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属于第二种。你总是在快乐和幸福的时候忘记我,在遇到麻烦和不开心的时候想起我。”
“我……”
“你不用解释!”老老鼠打断了我的话,“这只能说明我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随他怎么说,反正我现在迫切地需要向他倾诉。
我倾诉完后,发现从老老鼠浑浊的老眼里居然滴下了两滴清亮的泪珠。
“你怎么哭了?”
“我感动啊!”听老老鼠的语气,他不像在耍贫嘴,“笑猫老弟,我活到今天这把年纪,吃香的,喝辣的,子子孙孙数不胜数,但我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真心地去爱过。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还是猫,还是老鼠,都只有真正地爱过一次,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回啊!你放心,笑猫老弟,我一定要帮你!我多么向往这样的爱情啊!”
我问老老鼠:“你准备怎么帮我?”
“你得给我时间来想啊!让我想一个晚上,我至少能够想出七七四十九个办法来。”
我说:“天不早了。你快回去想办法吧!”
“回去?你是在赶我走吗?”老老鼠理直气壮地问道,“难道我不可以在我的夏宫里想办法吗?”
我提醒老老鼠:“别忘了,你我有约在先。我希望你继续做一只讲诚信的老鼠。再说,猫和老鼠在一个山洞里睡觉,成何体统?”
“我们不睡觉,我们说说知心话。”老老鼠还在那里自作多情,“笑猫老弟,咱俩有些日子不见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我吗?”
我不再吭声。老老鼠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你当然有想起我的时候。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比如现在。”
说到这里,老老鼠好像有些伤感。他开始收拾他的餐桌,铺平小方格子的桌布,然后推着他的滑板餐桌走出了山洞。
我跟在老老鼠的后边,目送着他渐渐远去。
我没有马上回到山洞里。湖水映着一个弯弯的月亮。一看见月亮,我的心中就会充满了思念。我在思念着虎皮猫。这时候,她是不是也在思念着我呢?
第二天
天气:过了秋分,太阳直射的位置就从赤道慢慢地往南移了,我感觉到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
老老鼠一早就来了。见我还在睡,他便又生出许多感慨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做猫和老鼠的比较研究。我发现,你们猫身上的缺点,在我们老鼠的身上是很难找到的,比如猫一年四季都爱睡懒觉,而我们老鼠只是在‘春眠不觉晓’的春天睡睡懒觉,在秋天,我们从来不睡懒觉……”
我闻到了油条的味道,还听见吧唧吧唧的声音。我知道,老老鼠又把早餐搬到我的山洞里来吃了。我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老老鼠在啃一截油条;我睁开另一只眼睛,看见老老鼠在喝豆浆。
“你想和我共进早餐吗?”
“我从来不吃油腻的东西。”
“你可以不吃油条,但是不可以不喝豆浆。”老老鼠又开始向我灌输他的养生之道,“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这把年纪,就是因为我爱喝豆浆。豆浆含有丰富的植物蛋白,而且不含胆固醇……”
我哪有心思跟他瞎扯什么养生之道?我着急地问他是不是想出办法来了。
“当然想出来了!”老老鼠摇头摆尾地说,“我们去医院。”
“这叫办法吗?我早就想到了。”我心里好失望,
“你还想出了别的办法吗”
“另外一个办法,还是去医院。”
“你不是说你一个晚上可以想出七七四十九个办法吗?”
“笑猫老弟,医院能治好人的癌症,难道还治不好猫的耳朵吗?”
原来,老老鼠说的是给人治病的医院。我只去过裴帆哥哥的宠物医院,对给人治病的医院,我一点儿都不了解。
“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去给人治病的医院……”
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喜欢去医院?”
“我喜欢闻医院里来苏水的气味儿,而且我还觉得给人治病的医院很好玩儿,每一种病都有专门的地方治。比如你到治眼睛的地方一看,就会发现那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人;再比如治牙齿的地方,都是捂着腮帮子的人;还有治耳朵的地方……”
还有专门治耳朵的地方!我的心里重新充满了希望。我催老老鼠快快上路。
出了翠湖公园,我和老老鼠又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因为“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所以要老老鼠给我带路,我们就必须来演一出戏:老老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就这样,我们穿小巷,过大街,来到了这座城市里*大的一家医院。
医院里有两幢新楼和一幢旧楼。老老鼠不便公开露面,他躲在深深的草丛里,给我指引方向。
“治耳朵的地方,就在那幢灰色的旧楼里。”
那幢灰色的旧楼一共有四层。我问老老鼠:“哪一层是治耳朵的地方?”
“我也不记得了。”老老鼠翻起白眼,瞪着天空,想了好一会儿,“我是在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的。我记得那些治耳朵的医生的脑门儿上都戴着一盏灯……”
“为什么要戴着一盏灯?”
老老鼠是这样解释的:“那不是一般的灯,那是探照灯。那灯光能射到耳朵的*深处,无论什么样的毛病,医生都能找出来。”
只要找到头上戴灯的医生,就找到了治耳朵的地方,虎皮猫的耳朵也就有救了!
我告别了老老鼠,向那幢灰色的旧楼跑去。
刚上二楼,我就遇到了一位医生。因为裴帆哥哥在医院里也穿白大褂,所以我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医生。
我仰起头来看那医生的头上有没有戴着一盏灯。没有。他的头上只戴着一顶白帽子。
“啊,猫!”那医生很惊讶,“猫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
我抱歉地笑了一笑。那医生更惊讶了:“啊?猫怎么还会笑?”
还没等那医生回过神来,我已经跑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突然,砰的一声,楼道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了,然后砰的一声,又关上了,刮进一股冷风。我打了一个寒战,恍惚间,我看见一个骷髅的影子在楼道上游荡,然后贴在一个房间的窗户上,紧接着便飘了进去。
我追了过去。那个房间的门虚掩着。我把头探进去看了看,发现有几个医生正围在一张病床旁。病床上躺着一个剃着光头的孩子。那孩子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只有女孩才有这么美的眼睛。我禁不住想象着这个女孩披着一头长发的样子。恍惚间,我又看见、骷髅的影子出现在女孩的头顶上。定睛一看,我发现那骷髅的影子又飘走了。
我悄悄地溜到病床边,看见这几位医生的头上都没有戴着灯。噢,他们也不是治耳朵的医生。不过,我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我听见他们正在讨论女孩的病情。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看来,女孩病得不轻。
女孩看见了我。我朝她笑笑,她也朝我笑笑,她的嘴角边露出一个又深又圆的酒窝。
“啊,雨樱笑了!”一位护士小姐惊喜地说,“自从她住进医院,我还是**次看见她笑呢。”
雨樱是女孩的名字。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细雨中的樱花树下,如雪的花瓣正纷纷坠落。这个面色苍白又美丽绝伦的女孩,跟这个如诗如画的名字,真是绝配!
一位男医**现了我:“猫怎么跑到病房里来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我不知所措。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脸上就会出现傻乎乎的笑。
“怪了!”人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猫怎么会笑?
病房里的人把我视为妖怪,要赶我走。
“把猫留下!不要赶猫走!”
雨樱说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护士小姐赶紧帮助她坐起来,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好好好,我们把猫留下,让猫陪着你。”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雨樱向我招手:“来,到我身边来!”
恍惚间,我又看见骷髅的影子出现在雨樱的头顶上。我跳到雨樱的病床上。这时,骷髅的影子又不见了。难道是我的眼睛花了?
雨樱轻轻地抚摸着我。她的手白得透明,蓝色的血管上布满了针眼。这个美丽而可怜的女孩,已经被病魔折磨了很长时间,现在完全靠输液来维持生命。
这时候,我似乎忘记我是到医院来干什么的了,我只想静静地陪着雨樱,守护着她,不让那骷髅的影子再靠近她。
第三天
天气:今天早上和晚上都下了雨。天上没有云,云被风吹散了。孩子们都换上了秋天的校服。
昨晚,我一夜都没合眼。雨樱在天黑时就睡了。床头上亮着一盏小小的灯,橙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大眼睛闭上了,又长又浓的睫毛却在微微地颤动。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这让我想起了杜真子。雨樱睡觉的样子跟她真像!
突然,一只手的黑影慢慢爬上雨樱光洁的脸庞,雨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警觉起来。不出我所料,骷髅的影子又出现了。在黑夜里,这骷髅的影子比在白天猖狂多了,它在雨樱的身上跳着激烈的抽筋舞,雨樱的呼
吸急促起来。
为什么这骷髅的影子老是缠着雨樱呢?我隐隐地有一种不祥之感。难道这骷髅的影子就是我们常说的死神?难道死神要把雨樱带走?
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把雨樱带走。我向死神扑去,死神躲开了,飘到床头柜那里。我又扑向床头柜。啪的一声,我一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花瓶碰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惊醒了在病房里陪护病人的人,这其中也包括雨樱的妈妈。
“怎么啦?”
“出什么事啦?”
病房里所有的灯都一同亮了起来,照得如同白昼。雨樱的妈妈冲我大叫:“该死的猫,你干什么?”
“这猫疯了!快把他赶出去!”
病房里的人齐心协力,有的手拿扫帚,有的手握拖把,围追堵截,终于把我赶出了病房。
砰的一声,门在我的身后关上了,所有的灯也灭了。 我知道一旦我离开雨樱,死神就会把雨樱带走。我在漆黑的楼道里徘徊。黑暗中,我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笑猫老弟!”
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这是老老鼠。
“我正在找你。”老老鼠压低了嗓门儿,“白天,我不敢进来。我们快回去吧!”
我跟着老老鼠跑出了这幢灰色的旧楼。我回头望着三楼雨樱病房的窗口,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笑猫老弟?”
“我不能走!”我的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死神会在今晚带走雨樱。”
“哪里有死神?我怎么没看见?”老老鼠东张西望,“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死神。你快告诉我,死神长什么样!”
“骷髅你见过吧?”我对老老鼠说,“简单地说,死神长得就像骷髅的影子。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去救雨樱!"
“雨樱是谁啊?”老老鼠拦住我,“你别多管闲事了,快跟我回去吧!”
“雨樱是跟杜真子一样可爱的女孩子,她就要被死神带走了。我不能不管!”
我转身跑向那幢灰色的旧楼。我见有一根粗粗的水管一直通到雨樱病房的窗口,便沿着这根水管爬了上去。
我蹲在窗台上,隔着玻璃窗往里瞧。啊,死神果然正更加疯狂地在雨樱的身上跳着抽筋舞!雨樱的脸像纸一样地苍白,她已经奄奄一息。
幸好有两扇窗子虚掩着。我用爪子拨开一道缝,从窗缝间挤了进去,猛地扑向死神。我追赶着死神,张牙舞爪。我的样子一定可怕极了,就连死神也被吓得不敢再跳抽筋舞了,他紧紧地贴在墙角。我向墙角撞去。也许死神还没见过像我这样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他犹豫了片刻,接着就从我刚才挤进来的那道窗缝间飘出去了。
赶走了死神后,我轻轻地跳到雨樱的床上,蹲在她的枕边。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看见雨樱的呼吸变得均匀,脸上也有了粉红色的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