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精怪的呦呦有一个童心未泯的爸爸， 她在与爸爸斗智斗勇的游戏中成长， 学会了如何不走丢，知道了妈妈的辛苦， 有**，爸爸突然从生活中消失了。 呦呦变得困惑、自我封闭、举止乖张、满身戒备， 她成为了一个“熊孩子”，拒绝告别……

序章 一 小恶魔呦呦来了 二 我会想起那个在天上的人 三 我们在尘世间的所有苦痛 四 每滴落下的泪都会升上天空 五 你对我说，小孩子有很多事做不了 六 我想，心中有爱，就能做很多事 七 那么，我们去爸爸的故乡吧 八 爸爸，你回到地图上的一角——故乡 九 呦呦的他画像 十 大人总是不想听小孩子解释 十一 是榴莲的味道？是昆虫振动翅膀的声音？ 十二 之后的之后 终章

序章
“地图不仅仅是关于数学法则、符号系统、文字标注、绘画的一门学问。”
“它还和什么有关？”
“它还和人类的感情有关。你瞧瞧这儿。”爸爸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这个小黑点在地图边缘一个凸起的地方（像一只戴胜鸟的头冠）：“这看上去是一粒不起眼的老鼠屎，但是一旦这粒老鼠屎被赋予了人类的情感，那它就有了名字、有了根系，变成了一个有温度有感情的词语——故乡。”
“你好啰唆。”呦呦不耐烦地说，“故乡是什么？”
“故乡是人类的童年。死去的人*后都会回到故乡。”
呦呦从地图前的小凳子上跳下来，她的小裙子像一朵蓬开了的伞花：“别跟一个小孩子讲一些她不懂的话。”
爸爸说：“那你懂什么？”
“什么都不懂是一个小孩的专利。”呦呦踢开了小凳子。
“呦呦，你不能这样暴力、没礼貌。”爸爸说。
呦呦敷衍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踢凳子和反驳你。”
爸爸贼兮兮地笑了：“呦呦，你是世界上*可爱的小孩。”
“但你不是世界上*好的爸爸。”呦呦满不在乎地说。谁都瞧不出她说这句话有多少真心实意在里边。
她追着一只蝴蝶跑开了。
爸爸把小凳子扶正，捡起呦呦掉下来的发卡，放在桌子上，抚平了地图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一 小恶魔呦呦来了
呦呦坐在小床边沿，她的脚像花藤一样垂下。
满城都是香樟树开花的香味，蒲公英往天空飞去，风就是蒲公英的翅膀。
妈妈推开门走进来，灯光跟在她的身后。
“我很疲倦。”妈妈说。
呦呦没有回答。
妈妈叹了一口气，坐在呦呦身边：“你为什么要打阿尔？”
呦呦还是没有说话。
楼梯处传来“嘭嘭嘭”的声音。卷头发大圆脸的胖女人从门边探出脑袋，她挤进了这个小房间，仿佛豆荚里钻进了一只硕鼠。
胖女人愤怒地喊：“造孽的，打人用手就算了，用个石头算是啥子意思？”
妈妈低声下气：“对不起，呦呦动手了就是不对。”
“讲不对就可以了咩？我们老刘家的没那么好欺负。”胖女人又骂，“要不是瞧你可怜，我们老刘家这口气就忍不下了。”
妈妈手绞着衣裳角，眉梢下垂。
呦呦跳起来：“你才可怜，你们全家都可怜。”
胖女人嚎了一声，身形圆滚滚，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挥起巴掌就往呦呦脸上招呼。
妈妈惊叫着去挡。
呦呦倒是轻巧得很，从胖女人的腋下钻了过去，站在门边似笑非笑。
胖女人转身又待扑过去，妈妈架住了她的手臂。
呦呦轻蔑地一笑，从楼梯上不慌不忙地跑了下去。
胖女人气得直喘气，憋了好一会儿才顺了气：“这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了，你不好好教育她，长大了要成这社会的渣滓！祸害！那时候可不单单是拿石头去砸无辜的人，还会去放火抢劫，去杀人！”
这话说得严重了。妈妈想开口，动了一下嘴皮，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毕竟呦呦是打了人的。
胖女人拽了妈妈就往楼下走：“我们这就下去，你逮住她好好喂她吃一顿竹板鱼才是。”
妈妈身不由己地下了楼，五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一览无余。没见着呦呦，只见到了阿尔站在一张小木床边，头上还包着白绷带，却一脸笑意地拿小拨浪鼓逗着木床上的小婴儿。
“妹妹刚才咬手指了，还笑了。”阿尔兴高采烈地说。
胖女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在暴怒的边缘挣扎——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来帮祸害家看小孩的！
“呦呦呢？”妈妈问。
“跑出去了。”阿尔连头也没抬，眼睛里只有睡在小木床上蹬着胖腿的小婴儿。
“蠢，蠢驴！”胖女人骂得咬牙切齿，她全身的气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整个人像植物蔫了下去的样子。
“等我把呦呦找回来，好好打她一顿，再让她去给阿尔道歉。”妈妈不安地揉着手心。
“不用了。算了。”胖女人转头呵斥阿尔，“走走走，回家！”
母子俩从小院子走出去。屋檐下的鲸鱼灯散发着温柔的光芒，照在龙船花、茉莉花、栀子花上。
胖女人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蠢成一头驴？”
阿尔脑海里灵光一闪：“因为我遗传了你的隐性基因。”
胖女人仔细一咂，怒火又腾腾地冒起来：“你长了什么狼心狗肺！敢骂你妈蠢？”
她还没做任何动作，阿尔就逃了。
“脑子和驴一样呆，窜得却比兔子还快。”胖女人跺脚，光线照在她的大脸庞上。
呦呦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后边，冷眼瞧着阿尔朝她这边跑过来。
阿尔看见了她，似乎吓了一跳。
她从地上又摸起了一块石头，在掌心上抛了抛。
这暗示让阿尔不寒而栗，他捂着头上的白绷带，夹起尾巴飞也似的跑开了。
远远瞧着胖女人随着走出了小院，呦呦对着香樟树上的叶子、花枝纠结了一阵，暗自给自己鼓劲：“赶头一刀是避不过的。”
她慢吞吞地蹭着脚步进了院子。门敞开着，妈妈和小妹妹都不在楼下。客厅的电视机还播着电视剧，女主角隔着屏幕朝呦呦冷冷一笑。
呦呦噌噌噌地跑上了楼，进了房间。
门一关，上好了锁，房间就变成了一个**的小盒子。
呦呦又一次坐在了小床上，月影飘过小屋的窗户，停在了小床一个磨损了的床脚上，盈盈似一汪水。
时间悄然无声，月光从床脚溜到了书柜。呦呦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把钥匙插入门孔里，轻轻地扭动。
“咔嗒”，锁齿和锁齿重合，门松开了一条缝。妈妈推门进来，她走到了小床旁边。
呦呦眼睛紧闭，眼睑似一朵夜晚闭合的牵牛花。
她弓着身子，侧卧着——睡着了的呦呦和世界上任何一朵柔软的花朵都一样。她的脸上没有冷漠、暴躁的表情，只余下小女孩的干净和纯粹。
恶魔睡着的时候，她就是天使。
妈妈蹲了下来，从呦呦的头发上拿走一片树叶，在呦呦的小裙子里抽出一根小树枝，拿纸擦干净呦呦手掌上的一片污渍。
有一只小小的甲虫停在了呦呦的脸蛋上！
妈妈拿树叶盛起来，打开窗纱。
风带着树叶小船和甲虫飘向了深沉的大地。
夜深了，人类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昆虫鸣，青蛙叫，夜游的动物开始了出巡。
妈妈静静地站在窗边，像一尊泥塑的雕像。
二 我会想起那个在天上的人
初夏的院子里，呦呦坐在石榴树下。
爸爸在吃冰棍，不怀好意地发出了咂嘴的声音。
呦呦也有一支“冰棍”。
青色和白色相间，很夏天很冰凉的颜色，但是并没有那么好吃呀。
“吃一口，透心凉。”爸爸又咬了一口，一脸满足。
呦呦也咬一口，脆脆的。
一阵小风吹来，卷起了大地的燥热。她等待着“心口一凉”的效果，但是*后她只等来了失望。
“冰棍好吃吗？”爸爸问。
呦呦暴躁：“有什么好吃的，这不就是切成长方形的青瓜吗？青色的是瓜皮，白色的是瓜肉。”
爸爸笑眯眯的：“鉴赏食物的美味，除了食材本身之外，吃的人的心情也是非常重要的，你要像我一样对食物怀着虔诚的敬意。”
爸爸又咬了一口，一滴可疑的汁液从爸爸的冰棍**下来。
“你的演技浮夸得连小孩子都看不下去。”呦呦质疑，她看着爸爸手上的冰棍流下来的一滴雪白色的汁液，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冰棍会流汗。”
“因为它太热了，哈哈哈哈哈……”爸爸有些尴尬。
呦呦想了一想：“那我们换一下冰棍。”
爸爸目光躲闪：“我不要吃冰棍上你的口水。”
呦呦爬到了爸爸的膝盖上，吻了一下爸爸的脸颊：“现在你的脸上也有了我的口水了。”
爸爸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湿嗒嗒的口水，还没反应过来。呦呦探过了身子，嘴张得大大的，一口咬住了爸爸手上的冰棍。
咦？这一模一样的冰棍吃起来怎么不一样？从冰棍上传来的凉意像坐上一辆小火车从舌尖轰隆隆地开往心脏。
炎热的夏天跳进泳池也没有这种连毛孔都舒爽地张开的感觉。
“你的冰棍为什么又凉又甜？”呦呦愤怒地大吼。
爸爸试图转移话题：“淑女讲话不可以这么大声。”
呦呦才不上当，表情狰狞了起来：“为什么你的冰棍和我的冰棍不一样？”
她把假冰棍扔到了地上，使劲地踩了几踩。毕竟她的岁数还小，心情都表现在脸上，眼泪绷不住：“你欺骗我！”
爸爸顾左右而言他：“天气真不错。”
天气的确不错，云朵柔绵，空气中充满了夏日花朵的味道。
“我不要你做我的爸爸。”呦呦从爸爸膝盖上跳下去，抹着泪，“我要离家出走。”
“再见。”爸爸挥了挥手，“祝你尽快找到一个新爸爸。”
呦呦赌气跑上了楼，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离家出走不能草率，必须慎重。该带的行李一样也不能少。机器人枕头、小熊维尼水壶、一本快要翻烂的《夏日之旅》、半袋彩虹糖……
满满当当地塞了一个箱子，费力提着要出门时，爸爸探进了脑袋，咳了一声。
呦呦不打算理这个假爸爸。
爸爸又咳了一声：“你还忘记带一样*重要的东西。”
呦呦警惕地问：“什么？”
“我呀。”爸爸涎着脸指了指自己。
呦呦尖叫：“我为什么要带上你！”
“没有我谁晚上睡前给你读《夏日之旅》？没有我谁帮你把小熊维尼水壶装上温水？没有我谁帮你剥糖纸？没有我谁背你跳过水渠？没有我早上谁给你一个早安吻？”
呦呦目瞪口呆，无法反驳，只能低声说：“你狡辩！”
“这些难道不是事实？”爸爸轻描淡写地说，“*重要的是，没有我谁帮你提这么重的行李箱？”
呦呦扑哧一笑，和爸爸尽释前嫌，但是她还没忘记导火线：“为什么你吃的真冰棍，却做了一支假冰棍来骗我？”
更为严重的是：她一直吃的都是假冰棍。
爸爸挠了挠头：“妈��说冰棍太寒气，怕你吃了拉肚子。”
呦呦连一个眼色都不给。
“我得听妈妈的，你知道妈妈一发脾气就是一只猛兽。”
“猛兽？”
“嗯，是十只鳄鱼十只老虎十只巨龙加起来都比不上的猛兽。”爸爸猛点头。
呦呦眼睛一瞪，丢下了爸爸，噔噔噔地跑到楼下。
妈妈在做奶酪，她打开厨房的窗户，让窗外的一大棵石榴树把绿意伸入厨房。
“妈妈，爸爸说你是十只鳄鱼十只老虎十只巨龙加起来都比不上的猛兽。”
“不不不，老婆，我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呢？”爸爸从楼梯上冲下来。
呦呦真诚地盯着妈妈的眼睛：“你会选择相信你的女儿，还是相信一个撒谎成性的男人？”
妈妈温柔地吻了吻呦呦，望向爸爸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友善了：“和一只猛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什么感受呢？”
爸爸擦了擦虚汗：“挺好，挺好。”
妈妈拿起了锅勺。
爸爸一声哀号。
呦呦从厨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离家出走一点也不有趣，做有目标（看妈妈欺负爸爸）有追求（“挑拨离间”）的小孩不是更有意思吗？
吃晚餐的时候，爸爸龇牙：“呦呦，我恨你。”
“咦，大人为什么都那么小气？”
爸爸怒目圆瞪。
呦呦放下了筷子，慢条斯理地说：“你还不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为自己犯错找借口的行为可耻而幼稚。”
被嘲讽的爸爸脸上的表情就像酱料铺子被打翻了，异彩纷呈。

姚晓虹

广东省文学院签约作家，儿童文学新锐作家，曾用笔名JJ。

已出版青春成长小说《时间深处》《借一首歌时间说爱你》、儿童文学小说《我们要去找爸爸》《我的仙女妈妈》《夏日之旅1·爸爸不只是个词语》《夏日之旅2·每个孩子都是一颗独特的星球》《夏日之旅3·谁能规定我们的一生》《夏日之旅4·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