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 村长的谋杀民国初年
一
腊月初四夜里,村长孙殿元被人勒死在村西一座土窟里。令人感到可气的是,凶手在勒死孙村长以后,还不慌不忙蹲在土窟里吃了一阵烤红薯。因为在孙村长尸体旁边,留着一堆红薯皮。副村长路黑小说:
“勒死人还吃红薯,不是土匪是什么!”
村丁冯尾巴说:
“不会是少东家想不开,自己上吊的吧?”
路黑小瞪了他一眼:
“土窟里能上吊?你上一个我看一看!现在土匪恁多,可是不敢大意!”
孙村长的父亲孙老元拄着拐棍来到土窟里,���黑小指着红薯皮说:
“老叔,看这红薯皮!”
孙老元一见儿子的尸首,泪登时就下来了,顿着拐棍说:
“我家人老几辈,没干过亏心事!”
孙村长有两个老婆。大老婆三十五岁,小老婆十八岁。大老婆一见尸首,扑上去就哭;小老婆一见尸首,扭身就往家跑,去收拾自己的包袱细软。平日大老婆表现不好,在家里摔盆打碗,小老婆见人先笑。现在一到关键时候,就把人考验出来了。孙老元又顿着拐棍说:
“还是老大好,还是老大好!”
孙村长享年三十二岁。
孙村长的尸首抬回村以一,停放在他家西厢院里。这里是孙村长生前办公的地方,门口挂着“马村村公所”的牌子。村里办公一直没个正经地方,孙村长就在有挂牌办公。村里发生纠纷,原告,被告就到这所房子来说理。双方各出五斤白面,由村丁冯尾巴烙成熟饼,村长,副村长,各姓族长吃了热饼再六理。烙饼的大锅,还在院子里支着。夏秋两季收田赋,过兵派牲口,县上募丁,招待上头来的公差,也都在这所房子里。现在这里成了孙村长灵堂。门上蒙着烧纸,院子里有两个木匠在“噼里啪啦”做棺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