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一千多年前,籍贯河南的韩愈为重修滕王阁写记文,开篇就追忆往昔:
“愈少时,则闻江南多临观之美,而滕王阁独为**,有瑰伟绝特之称。”
这篇记文,作于他任袁州(今江西宜春)刺史任上。韩愈后来亲临滕王阁与否
,我没有去问他,但今古同心,我数十年前初上乡间的中学,语文老师是前
清秀才,教我们背诵王勃的《滕王阁序》,当时年纪虽小,然而对唐代那位
青年才子已是心向往之,其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雕
刀一样一字一句镂刻在我的心版上。
及至年岁既长,方知南昌滕王阁、巴陵岳阳楼和武汉黄鹤楼,同为“江
南三大名楼”。巴陵是我的旧游之地,岳阳楼的栏杆,我在春日楼头秋鸿声
里早已拍遍了,黄鹤楼前的三月烟花和浩荡长江呢?惊喜过李白的双眸,也
不止一次照��过我的眼睛。惟有滕王阁,虽然早在少年时代就和它在王勃的
文章中相识,我居住的长沙与它仅一省之隔,呼吸可闻,但却始终无缘造访
。半个世纪过去了,年华向老而王勃的背影也越去越远,我终于有幸在一个
高秋之日,和江西的友人洪亮一起,在唐代的遗风和王勃诗文的余韵里,飞
身直上滕王阁那新建的楼台。
自王勃笔走龙蛇挥毫作序之后,历代的文人雅士多慕名而来,登楼咏唱
,诗文联语何止万千,即在唐代,便有王绪之赋、王仲舒之记与王勃之文,
号称“三王”。一百多年后,“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也写了一篇《新修
滕王阁记》。然而,如同一位风华绝代的歌手登高一唱之后,接踵而来的人
难免相形见绌,且不论王绪之赋和王仲舒之记已经遗失得只字不剩,只留下
王勃之序独撑滕王阁上的天空,前人说“韩潮苏海”,即使韩愈的文章笔力
汹涌如同江潮,但在王勃之序面前,也仿佛是退潮之水,雄心已失,再也掀
不起波澜。南宋时南昌知府江万里尊韩抑王,将阁中旧刻王序移于一侧,而
将韩文置于正中,然而人走茶凉,他离任之后,继任者又恢复原状。明代舒
日敬说得好:“问昌黎序,于今无人能诵者,然无不能诵绛州者。”
古来楼阁多矣,大都楼坍阁塌于时间的风中,云散烟消,而滕王阁在一
千三百年中却修而复毁,毁而复修,待到我秋日登临时,已是第二十九次重
修了。王勃在序中不是说“地灵人杰”,而是说“人杰地灵”,他是率意而
书的吗?我眼前的景物本已是江山如画了,但假如不是王勃登高一赋,怎么
能如此地显其灵,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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